陳嘉魚不時的給蔡佳怡夾菜，“炸酥肉，這個你愛吃。還有魚腩，魚腩好吃。”
“嗯嗯，好吃。”蔡佳怡邊吃邊毫不吝嗇地誇獎著，“阿姨除了粥煮的好，廚藝也這麼好，每個菜都很合我的口味！”
“哎，阿姨又沒有正經學過做菜，哪有什麼廚藝，就只會做最簡單的家常菜。”阮秀蓮笑得合不攏嘴。
“家常的菜要做得好吃，也是很難的。”蔡佳怡的語氣誠摯又自然的說，“專業廚師做出的菜雖然味道好，可是缺乏情感。阿姨你做的菜雖然在技巧上可能不如專業的廚師，可是吃起來卻讓人覺得很溫馨，很有媽媽的感覺。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這樣嗎？那你多吃一點。”阮秀蓮被她誇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對她來說，這是一種很難得的體驗。可能是兄妹倆從小吃到大，早已習以為常的緣故，每次她做好的飯菜，能從自家的一對兒女口裡得到句“今天這個菜還挺好吃。”，就算很難得了。
當然，她對自己的廚藝水平還是有一個清醒的認知的。
在普通人裡，也只勉強算是能吃，離專業廚師什麼的，還有一個馬里亞納海溝的差距。
她也不笨，小姑娘的嘴巴這麼甜，八成八是為了兒子，想討自己的歡心，一成一是人際交往的客套禮節，最後那剩下的零點一成，才可能是真心話。
但擋不住聽起來順耳啊。
阮秀蓮的性子也說不出太好聽的話，只是心裡開心，就不停的讓蔡佳怡多吃一點，同時和她家長裡短的閒聊著，比如問一下學習怎麼樣啊累不累啊之類的。
“嗯，其實學習這方面，我要多謝陳嘉魚同學……”蔡佳怡瞟了一眼陳嘉魚，露出了扭捏羞赧的小女兒神態，“他經常給我講題，幫了我很多，否則，我的進步不會這麼快。”
阮秀蓮稍顯意外地看向了陳嘉魚：“是嗎？”
陳嘉魚撓了撓鼻尖：“講題的話，確實是講了……”
但在他看來，蔡佳怡的成績進步應該還是要歸功於她聰明，很多題他只稍微點了一下關鍵，她就立即明白了，他自己的功勞還真說不上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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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那媽媽可要表揚你一下了。”阮秀蓮笑著，用快子夾了一塊排骨，放在了陳嘉魚的碗裡。
“謝謝媽。”陳嘉魚說。
阮秀蓮又給蔡佳怡也夾了一塊：“小怡，你也吃一塊。”
“謝謝阿姨。”
阮秀蓮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們，笑了笑，“前不久，我看一個綜藝節目時，聽主持人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他說，兩個人之間最好的關係，就是能夠共同成長，一起變好。”
她斟酌著慢慢的道：“阿姨希望你們兩個也能做到這樣，互相成為對方的動力，互相鼓勵幫助，一起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優秀。這樣，才是一段正確的感情。”
無論將來你們能不能繼續走下去，至少這一段感情，帶給你們的是成長，是無數美好的回憶，這就足夠了。
陳嘉魚點頭：“我知道的，媽。”
蔡佳怡也說：“我會的，阿姨。”
吃過飯後，蔡佳怡要幫忙洗碗，阮秀蓮自然是婉拒，雙方彼此推讓了三四個回合，最終還是阮秀蓮取得了勝利。
看了一會電視後，蔡佳怡的小手輕拉了幾下身邊的陳嘉魚，待他看過來時，嫣然的說，“我不想看電視了，去你房間看看吧？”
“好啊。”
陳嘉魚的房間不是很大，只擺了一張單人床，鋪著藍色寬條的床單，床邊有個小床頭櫃，上面擺了個宇航員造型的鬧鐘。而因為她要來，陳嘉魚早就將整個房間提前收拾過，所以看著並不凌亂。
當見著蔡佳怡的目光落在牆上貼著的幾張動漫畫報上時，陳嘉魚擔心她覺得自己幼稚，解釋道：“這都是以前貼的，有好幾年了。”
“嗯，知道啦。”
蔡佳怡在他房裡看了一圈，又走到了陳嘉魚的書架前：“我看看你平時都看什麼書哦……嗯，愛好還挺雜的呀。”
這時，她在某一排發現了一本大大的精裝相簿，指尖停留在書嵴處，卻沒立即拿出來，而是轉頭問：“這個可以看嗎？”
“這裡面是我小時候的照片，你想看啊。”
“是呀。”
“那我們一起看。”
陳嘉魚抽出相簿。和她一起坐在了床邊，將相簿擺在兩人中間，而後靠在一起的翻看起來。
“這個小嬰兒就是你嗎？”
“對，百日照。”
“嘻嘻，好可愛，像個女孩子，好想親一口……這張呢……”
她看得很慢，邊看邊問，好不容易看完了一頁，正要翻到下一頁時，陳嘉魚突然想到什麼，伸手按住：“下一頁跳過去。”
蔡佳怡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問他，“為什麼要跳過下一頁？”
陳嘉魚：“……”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猜測著：“……難不成，下一頁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照片嗎？”
陳嘉魚沒說話，蔡佳怡又看了他一會兒之後，噗嗤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陳嘉魚板著臉。
“我知道了。下一頁是你穿開襠褲的照片，你不好意思被我看到，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陳嘉魚被她笑得訕訕，惱羞成怒道：“誰沒穿過開襠褲，這很好笑嗎？！”
“不是嘲笑你，是因為覺得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可愛化了，我喜歡死了。”蔡佳怡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讓我看一眼吧，男朋友？”
“……不要。”
她眨了眨眼，在他耳邊，用一種軟糯得要滴出水的聲音說，“我就看一眼，就一眼，行不行，好哥哥？”
意——
陳嘉魚全身發麻，汗毛直豎：“……你看吧。”
下一秒，他就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了。
蔡佳怡翻了一頁後，脫口而出：“好像毛毛蟲呀。”
什麼毛毛蟲。
陳嘉魚簡直要被氣死了。
這小丫頭，真是欠收拾。
話一出口，蔡佳怡也自覺失言，小心翼翼的瞄了黑著臉的陳嘉魚一眼，而後，才亡羊補牢猶未晚地道：“咳咳，其實不對，比毛毛蟲大多了，真的哦。”
“……”
陳嘉魚默默的深吸幾口氣，這丫頭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看完了就趕緊翻過去！”
“噢。”蔡佳怡立馬一臉平和乖巧地低下了頭，翻了一頁，只是輕聳的肩膀出賣了她的真正情緒。
後面倒沒有什麼類似的照片了。
蔡佳怡翻著相簿，認真的看著照片，每一張都會問一下，陳嘉魚回答，
偶爾，她會抬頭看陳嘉魚一眼，目光甜蜜得像是融化的奶糖。
一直到整本相簿翻完，才滿意又略帶遺憾地輕嘆了一口氣。
“好可惜哦，沒有從小就認識你，沒能看到你曾經幼稚可愛中二智障的樣子，只能從照片上來回憶了……”她看著照片上的小男孩，白皙的指尖輕撫，粉嫩的唇彎起一抹溫柔至極的弧度，“還有，明明很久很久之前，我與照片上的這個小朋友相隔千里，素不相識，如今長大了後，卻互相喜歡著，他還會深情的望著我，溫柔的吻我……想一想都覺得好奇妙啊……”
窗外的陽光將女孩長長的睫毛染成了琥珀般的顏色，她的聲音很輕很柔，但如果沉浸進去，就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情，像是透不進光觸不到底的深海，裡面卻是瑰麗的珊瑚，迷人的水母，各種奇異的深海生物，來回遊動著，撥動著人的心絃。
陳嘉魚看了眼房門。
很好，外面沒有人。
他微微低頭，親了過去。
……
吃過晚飯，蔡佳怡向阮秀蓮告辭：“阿姨，我要回去了，謝謝您的招待。”
阮秀蓮笑著說：“好，記得明天再來啊。”
“好的。”
眼見陳嘉魚和蔡佳怡就要走出門口，阮秀蓮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小怡啊，你先等等。”
她快步走進房間，片刻後，出來了，將一個紅包遞過去，笑容滿面地道：“來，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蔡佳怡一怔，立即擺著手拒絕，“阿姨，不用啦。”
阮秀蓮不容分說地塞進她的手裡，“拿著拿著，過年哪有不給小輩紅包的。”
陳嘉魚也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媽的心意，你收著吧。”
聽陳嘉魚這麼說，蔡佳怡才微紅著臉的輕點了下頭，將紅包捏在了手心裡，“謝謝阿姨。”
阮秀蓮呵呵地笑：“別客氣，路上注意安全。”
……
十天的寒假，快得像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初六就開學了。
開學的第二天，陳嘉魚突然被語文老師周臥龍叫到了辦公室。
“陳嘉魚，老師有個好消息給你。不過，老師先不說，你來猜猜，”周臥龍顯然心情甚好，賣了個關子，“是什麼好消息？”
“我的作文進複賽了。”陳嘉魚說道。
去年有個作文比賽，十一月初時，周臥龍給了他份報名表，讓他寫篇作文去試試看。
而今天，正是公佈複賽名單的時候。
聞言，周臥龍先是一怔，接著驚訝地笑了：“可以啊你，居然一次就猜中了！哦我知道了，你應該也收到了進入複賽的通知郵件了，對吧？”
陳嘉魚“嗯。”了一聲，當然他並沒有去看什麼郵件，只是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複賽是半個月以後，就在申城舉辦。我已經和你們方老師說過了，他會給你幾天假的。”周臥龍笑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陳嘉魚，“舉辦方已經把你複賽的通知書和事項說明給寄來了，你拿去看看，有什麼問題可以來……”
“周老師，”陳嘉魚突然吐出一句話，“我不想去。”
周臥龍聲音戛然而止，睜大了眼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同辦公室的另外幾名老師也一臉詫異的望了過來。
“我不想去。”陳嘉魚重複了一遍。
申城遠在千里之外，算上來回、比賽、評閱和頒獎的時間，這一去至少要一週，他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上面。
周臥龍詫問道，“為什麼？”
“沒有時間。”
“這個機會很不容易，你千萬別放棄。”周臥龍還以為陳嘉魚是擔心耽誤學習，勸了起來，“這個作文比賽，每年參加初賽的都有十幾萬人，而複賽的名額卻只有三百個，今年，我們全市的高中生中，一共才有八個人進了複賽！”
“但只要進了複賽，獲獎的機率就很大了，一等獎四十個，二等獎一百二十個。”
“你要是能拿到一等獎，很多學校的自招就可以直接降低40分左右！就算是二等獎，也能拉低20分的門檻！”
“這種巨大的收益，只耽誤短短的幾天時間，非常值得了。”
任憑他口水四濺的說了半天，最後，陳嘉魚還是吐出四個字，“我不想去。”
“不去也得去！”
周臥龍差點被陳嘉魚給氣死了，拍著桌子說：“你知道高考最少降20分是個什麼概念嗎？你知道高考相差一分有多少人嗎？你又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去嗎？！你倒好，有了機會還不知道珍惜！簡直是胡鬧，不許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而且，以他對陳嘉魚的作文水準的瞭解，一等獎不敢打包票，但得二等獎的機率是近乎百分之百的。
其餘幾名老師也紛紛附和道：“就是就是，這種機會要是錯過的話，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陳嘉魚閉上了眼，沉默半晌後，才嘆了口氣：“……好吧。”
……
回到教室，陳嘉魚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臉色澹漠，雖沒什麼太明顯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人，卻能從那緊繃的下頜線條和皺著的眉頭裡看出濃濃的不悅。
“怎麼了？”蔡佳怡轉頭看著他，輕聲問，“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
“沒什麼，就是我的作文進複賽了。”陳嘉魚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是大好事呀。”蔡佳怡略有些疑惑，“你為什麼不願意去？”
因為時間不多了，不想浪費。
早知道當時亂寫一篇好了。
陳嘉魚沉默了會兒，說：“算了，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