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程斌說完話之後,張貫一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緊接著,張貫一的警衛員就開始挨個兒的把兩個團排長以上的幹部叫進去,由張貫一親自逐一詢問。
按照程斌的預想,張貫一應該立即派人去找劉成把另外的那四挺重機槍要回來,甚至直接撤了劉成的營長職務。
畢竟,用槍指著自己的同志,引起內訌,放在任何時候,都是重大過錯。
尤其是在戰爭年代,就算直接槍斃也不為過。
按理說,張貫一調查情況之後再做處理決定,這是正常流程。
但是程斌心裡卻不舒服了。
他認為,以他和張貫一多年的交情,張貫一應該完全相信他的話,並且站在他這邊對付劉成才對。
獨立營的戰鬥力程斌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尤其是郝大寶的騎兵連,那一匹匹戰馬看的他眼紅至極,恨不得直接就把那些戰馬變成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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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劉成發難,只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要是當時劉成沒有反抗,乖乖的把另外四挺重機槍交給他,他就會趁勢要求劉成把騎兵連也給留下。
獨立營也是營級建制,他一個團長手下都沒有騎兵,劉成憑什麼有騎兵連?
但是劉成不但沒有把重機槍給他,反而狠狠的揍了他一頓。
說實話,程斌挨了一頓揍,心裡卻並沒有生氣。
製造內訌、毆打上級,這個罪名可不小,就算能保住一條命,這個營長也該當到頭兒了。
在回來的路上,程斌還跟李紅光打聽了一下獨立營的編制以及人數,計劃著要把獨立營直接收編到他的一團。
要是那樣的話,等東北抗日聯軍正式組建成立之後,他這個已經內定的第一師師長,就算是名副其實了。
光是那樣的一個騎兵連,在整個東北的抗日隊伍當中,就找不出第二個。
可是張貫一在聽完之後,不但沒有立即表態,反倒不嫌麻煩的開始逐一詢問,程斌心裡自然是不會舒服,甚至覺得張貫一是有意想偏袒劉成。
這件事情一直調查到第三天的中午,才總算是有了結果:
劉成在這場戰鬥當中不管是作戰還是指揮都沒有任何問題;程斌、李紅光因為戰利品興師動眾的去找劉成“問罪”,才是險些引發內訌的根本原因。
所以,獨立師黨委決定,撤銷程斌一團團長的職務,改為代理團長,以觀後效。
聽到這個處理結果的時候,程斌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瞪大了眼睛要求前來宣告處理結果的通訊員再說一遍。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程斌立即-----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兒了。
(有沒有覺得很失望?^_^)
他這種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要是他真的因此去找張貫一大吵大鬧的討要說法,那這個代理團長也就當不成了。
所以,他決定隱忍,找機會報復。
不只是那個帶給他屈辱的劉成,還有張貫一!
什麼多年的交情,什麼民族大義,對程斌來說,都不如他個人的利益重要。
當初決定參加革命的時候,他的確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為國家、為民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
但是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份私慾,卻漸漸讓他改變了初衷。
多年來,先是與果黨抗爭,現在又是跟日本人拼命,即便是當上了團長也還是沒有過上他想要的生活。
既然如此,這麼拼命又是為什麼?
國家?人民?他吃不飽飯、睡在冰天雪地之中凍的直哆嗦的時候,有誰感謝過他?
要是哪一天把命丟了,誰有會記得他?
程斌的這種想法要是放在當今社會,還真就不算什麼。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還有什麼是當今的“新人類”做不出來的?
但是在那個還沒有“碰瓷兒”這個職業、大爺大媽們也沒有在公交車上聲如洪鐘的咒罵那些不給他們讓座的年輕人的年代,程斌的這種思想,就是一種錯誤。
別說是他,就算是果軍的士兵,甚至是那些日軍士兵,他們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又是為了什麼?
不用說錦衣玉食,就算是豐衣足食的日子,他們當中有幾個人能過上?
戰爭,是一個國家、一個政權的手段;侵略的,想要獲得更多;反抗的,想要保住自己的領土。
而戰士,包括他們這些基層軍官,肩負的就是這份責任!
如果是為了升官發財而打著革命的旗幟,喊著革命的口號,那未免也有些太過於齷齪了。
五穀雜糧,生七情六慾,原本是十分正常的。
可是在這種國家興亡的關鍵時刻,還要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怎麼看都覺得死不足惜。
不過如果劉成知道張貫一會如此處理的話,肯定會阻止張貫一。
就算讓他把那四挺重機槍還回去,他也一定會同意。
因為他看出了程斌的性格特點,張貫一這一次的處理,就等於是給他自己埋下了禍根……
柳河縣,邵本良給他小老婆買的院子裡。
西谷代人滿臉怒氣的走進院子,徑直朝在竹椅上躺著的邵本良走去。
邵本良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一看,肥乎乎的身體“蹭”的一下就從竹椅上彈起來,慌慌張張的彎腰鞠躬,叫了一聲“太君”。
西谷代人沒等邵本良把腰直起來,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抽的邵本良直接栽倒在那張竹椅上。
邵本良不敢耽擱,立即爬起來,再次立正站好,嘴唇哆嗦了半天,大聲了喊了一句:
“哈衣!請西谷太君責罰!”
西谷代人氣的直跳腳,怒聲罵道:
“八嘎!混蛋!蠢貨!涼水河子,所有地物資,統統地被張貫一搶走了,你地,怎麼解釋?!”
邵本良上身前傾,微微低著頭,大氣兒都不敢出,哆哆嗦嗦的說:
“西谷太君,您聽我解釋、您、您聽我解釋,那個張貫一,大大滴狡猾,屬下、屬下被他騙了!”
他要是不說這個,西谷代人還真就不能再繼續動手,聽了這句話,西谷代人剛剛消下去一點兒的火氣“騰”的一下就撞到頂門梁。
“啪!啪!”
一正一反,兩個大嘴巴子,抽的邵本良眼冒金星,腿肚子轉筋,身子晃了兩晃,還是沒能站穩,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西谷代人餘怒未消,抬腳又在邵本良身上踹了幾腳,才氣喘吁吁的說:
“是你!是你對我說,張貫一不是你的對手;還說,有你邵本良,就沒有張貫一!結果呢?混蛋!你丟了涼水河子和八道江鎮,白白送給那些支那人大量彈藥物資,這些帝國皇軍都可以原諒你。
但是!你連累了鬼冢大隊,直接導致了鬼冢大隊全體陣亡,大隊長鬼冢英男大佐為帝國盡忠,這都是你的責任!”
本來邵本良已經緩過來一些,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讓西谷代人出出氣也就算了。
畢竟這一次雖然沒有成功圍殲張貫一和獨立師,卻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涼水河子和八道江儘管被張貫一打下來了,但是張貫一併沒有留在那裡,只是搶走了一些彈藥物資而已,所以邵本良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鬼冢大隊整編制被殲滅,問題就嚴重了。
那是一個大隊,一千一百人的編制,就這麼在這場由他策劃的戰鬥當中被全殲,他的責任自然是小不了的!
弄不好,脖子上這顆人頭可能就要去旅行了。
邵本良的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在地上掙扎了半天也沒站起來,只能哭喪著臉對西谷代人乞求:
“太君,西谷太君!這次您一定要救救屬下,您千萬要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其實西谷代人此來,還真不是來找邵本良興師問罪的。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一份檔案被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檔案上面記載的很清楚:
“老嶺一役,鬼冢大隊全軍覆沒,敵方指揮官劉成,率所部約三百人,及有一支約百人的騎兵,另有數十名神槍手,可於夜間精確命中百米外的目標,實為詭異。
責令你部,務必查清此人及其隊伍來歷,限期十五日!”
西谷代人在看完這份檔案之後,當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在此之前,他想過邵本良會失敗,卻絲毫沒有擔心過鬼冢大隊。
鬼冢英男這個名字他早就聽過,甚至還見過兩次,只是沒有說過話。
對於這支有些神秘色彩的鬼冢大隊,西谷代人一直很想見識一下。
日軍的部隊不是靠互相吹捧吹出來的,能夠被認為是一支戰鬥力強大的部隊,是一定有著真實實力的。
這次西谷代人向上面求援,根本就沒有想過上面會把鬼冢大隊給派來。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的跟著邵本良,完全沒有關注在他看來沒有一點兒懸念的鬼冢大隊。
邵本良從涼水河子趕往柞木臺子的時候,西谷代人就知道邵本良肯定找不到張貫一,索性就先回了柳河縣。
沒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如此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