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早春的寒風仍舊凜冽,倒春寒冷意從腳底下升起,然而廟會上熱熱鬧鬧的, 小商販推琳琅滿目的商品使勁吆喝叫賣,來往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嘉福寺算是京中數一數二闊氣,然而此時廟前廣場上也擠滿人, 再向內,便有衣著華貴, 滿是期待地等頭香彩頭究竟落在誰身上, 其中不乏有娜仁素日的熟面孔。
她倒吸一口冷氣,“我怎麼覺這廟會一年比一年人多?”
“是你一年比一年沒見識。”太皇太后輕哼一聲, 太后有些忐忑,“這麼多人,咱們能搶到頭香嗎?”
太皇太后斜睨她們一眼,“沒見識。”她高傲地昂起下巴,扯了扯嘴角,“我和須安老和尚過招呼了,今兒個頭香我要定!”
娜仁嘟囔道:“這不是忘還這一茬嗎。”太后連連點頭。
正說, 其勒莫格從旁邊不知通往哪裡小門竄出來,向眾人點點頭,恭敬地道:“這邊走。”
就在他帶領下, 一行人穿過小門,娜仁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原本隱約的大殿輪廓清晰顯現在眼前,一棵參天老柳樹靜靜地矗立在寶殿階梯之下,抽條的嫩綠生機盎然, 讓人恍惚感知到——啊,春天來了。
一白眉銀鬚、身著袈裟老和尚就侯在階下,見一行人到來,便合掌一禮:“阿彌陀佛,幾位貴客,請。”
娜仁與他還算熟悉,前些年倒是時常見面,此時沒受他禮,欠身福福:“大師,我等叨擾,倒是讓您為難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亦要折服於皇權滔天、萬貫錢財。”須安笑眯眯地打趣道:“老娘娘,您這樣為難貧僧,可不能再為難了我寺的功德箱啊。”
太皇太后睨他一眼,笑罵道:“老和尚,越老越不像話!聽聽,這是出家人該說的嗎?”
須安笑呵呵地,“我寺春散民以良種、夏以消暑驅疫之香藥、秋贈膏藥、冬舍粥米,一應為,除供奉佛祖菩薩之心外,全為為王朝祈福,花銷可不算小。老衲要養這上下僧眾,還要施惠與民,只求老娘娘您垂憐。”
“行,若不是你們的做,我也不會時常過來。”太皇太后揚揚臉,“先上香,素來精於相面命理之數,從前總說時候不到,今二年沒來,時候總到了吧?得替我家丫頭看看,她的前路在何處。”
須安只瞥了娜仁一眼,便對太皇太后笑道:“小娘娘自然是前路坦蕩,路在至尊之城。”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老滑頭。”
娜仁對這些神佛妖魔之事,穿越一回,倒是常懷敬畏之心。太皇太后上頭香之後,她又拈香拜一番,往那一跪又不知道要求什麼好,今生生活已經足夠順風順水,甚至她現在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那位馬爸爸的明言:我對錢沒概念。
因為想要東西都有,不需要錢了。
而前父母,從她記憶以來身體就十分不錯,她穿越過來的前兩天和家裡通電話,他們還在爬山,退休養老金和家裡家底足夠他們吃喝不愁,至於愛人……左右還差臨門一腳,也沒什麼好求。
糾結一會,她還是磕個頭,心中默默祈求前父母萬事順心。
雖然老來喪女,怎麼也順心不得。
只求他們平平安安,不求老依,至少人送終。
見她跪半晌,太皇太后還以為她有什麼要事要求,便沒看她,只問須安道:“不要與我太極說那些囫圇話,我要知道,我這孩子日後究竟何。”
“命這東西,說透了,又什麼呢?”須安輕撫美髯,略有些感慨:“老衲今年七十七,只怕大限已至,也算是佛祖垂憐。您看老衲為那麼多人解命,今解到自己身上,又怎樣呢?”
太皇太后呼吸一滯,深深看他好半晌,最後只得嘆了口氣,“那日後,這偌大寺院又該交給誰呢?弟們,可沒擔得起你這樣大名位。”
須安道:“他們不能,自然有遠方的緣之人,佛祖垂憐,又貴人們照拂,想來一二年內,嘉福寺還不至於真正潦倒。他們且囫圇兩年,等緣人到來,便是一樁美事。”
太皇太后道:“我卻不信這些緣無緣,只看當下吧。”
“阿彌陀佛,老娘娘說的是。”須安也不辯駁,只笑應道。
正說話,娜仁起了身,太皇太后忙招手叫她:“娜仁,過來。”
“——”娜仁一揚眉,看看身邊還沒起來的太后,又看看太皇太后身邊慈眉善目的須安,些猶豫。
太皇太后道:“過來吧,她還得拜呢。”
娜仁只得依言過去,須安不知從哪裡摸出個籤筒來交於娜仁,笑道:“小娘娘何求,不求一隻籤吧?”
娜仁遲疑接過籤筒,也不知求什麼,晃兩下,鬼使神差地想起問:我能不能回家?
木籤落在地上,發出清脆一聲響,須安沒等娜仁與太皇太后反應過來,便先彎腰拾起,拿在手上於眼前一看,笑對娜仁道:“小娘娘請放心,您所求之事,必然如願。”
什麼意思?
娜仁挑挑眉,沒等她反應過來,須安已對太皇太后道:“老娘娘請放心,以小娘娘面相與八字,定然是一生順遂無憂、富貴康健的。雖無生育之緣,卻有兒女滿堂孫孝敬之福。想來日後,是不會讓您發愁。”
“一句話,還請小娘娘記得。”老和尚笑得和藹可親,輕聲道:“修福修心,萬般圓滿,得功德善果,可歸矣。”
他又看向太皇太后,道:“小娘娘是有老娘娘這般滔天福氣之人。”
娜仁兀自愣怔,直到太后也求得心滿意足地起身,被她們帶出了大殿。將將要邁過門檻時,她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小娘娘,下意識地回身,只聽須安笑道:“手裡東西,抓住了。您一直所不解的,總會結果,切勿操之過急……老衲雖不知娘娘求為何、問為何,既然卦象此,老衲平心想如此對說,便定然是有些緣故,還望您記得這句話。”
“謝大師指點。”娜仁倏地回過神來,卻苦於沒帶多少銀子,通身上摸了摸,手捏住髮髻間那一支釵,鬼使神差地,卻又松了手,最後只解下腕上一對花絲嵌珠赤金鐲用手帕託,走向殿內雙手遞與須安,“便當積一份功德吧。”
須安笑接過,放在香案旁,道:“多謝小娘娘。”
太皇太后出手自然比娜仁闊綽,但見娜仁此,也不由有些疑惑:“不是說捐這些香油錢只求一個心裡安定嗎?怎麼倒是給起來了,莫不是那老和尚說的話,對了胃口?”
不論娜仁何,反正她聽了須安話,是通體舒暢,心裡舒坦極,一萬個希望是真。
太后估摸也是這麼想的,大把香油錢灑出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她的錢程度完全不亞於現在的娜仁,在宮裡又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在寺院裡撒起香油錢來可謂是出手闊綽,今天卻比以往更闊綽。
本來出來之後娜仁應該嘟囔兩句,今天卻出神地想這些什麼,一直等在外面的其勒莫格不由有些擔心,忙問:“怎麼?”
“……沒事。”娜仁向他很燦爛地笑下,“我問大師此生還沒有回家的緣分,他說有。”
其勒莫格心裡酸酸澀澀的,強笑一下,揉揉她的頭,道:“會。前頭廟會好熱鬧,我還聽見賣炸撒。嘉福寺旁那一家撒滿京裡都是有名,還小餛飩、果餡餅和包,都做得不錯。”
太皇太后笑呵呵地插言道:“可知你小子是個會玩的,帶你來就對了。”她拍拍娜仁胳膊,道:“回家有什麼稀罕?跟老祖宗不好嗎?……天下之大,蒙古卻是放不下。皇帝總有去出巡蒙古的那一天,不會落下。”
娜仁笑眯眯地應言,心中卻道:不、您不知道。
她笑得愈發燦爛,左手挽著太皇太后,右手挽著太后,步履飛揚的,真像是要飛起來了。
瓊枝要勸,太皇太后卻向她使個眼神兒,樂呵呵地握住娜仁手,“好容易除了玩一次,們就不要絮叨了,且讓我們娘們樂。”
樂樂……樂極生悲了。
混亂人群中,娜仁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趴在地上,離得近唐百與瓊枝福寬極力護著才沒讓她被人踩到壓到,冬葵離得稍遠些,此時已被擁擠的人群擠開好一段路,娜仁頭暈乎乎地,只聽見他極力在喊:“刺客!刺客!”
她下意識地渾身都精神起來,就見一條腿從她身前晃過,雪亮刀光晃她的眼睛,向上看一隻手提刀,卻正是衝著向她這邊擠來的太皇太后那裡去的。
娜仁一個激靈,嘴裡大喊一聲,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拔下頭上釵用力刺向那人腿,一手緊緊抓那人腿。
廝殺聲在她耳邊迴盪著,聽見人高喊“保護主們”,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手上撕拉一下——卻是她硬生生地把那個人的褲腿給扯下來了。
靈光一現間,想起老和尚說的話,娜仁緊緊攥住那塊布,另一手用力將釵又往裡懟了懟,那人已被唐百撲過去制服,想要給娜仁一刀卻沒辦,只能青筋暴起地瞪著她,恨得咬牙,嘴裡罵道:“死娘們!”
個智障罵誰呢。
迷迷瞪瞪地,娜仁也不知道自己罵回去沒,只聽其勒莫格高喊“快回去報信叫大夫!”聲音,知道沒事兒,心一下松了,渾身就洩力,頭向下落,恍惚間又好像誰手墊在了下面。
昏倒前最後一個念頭是:誰手,我感謝他家十八代祖宗,沒讓我摔成個傻子。
這個十八代祖宗,絕對不是罵人的話。
然而昏迷她也沒昏迷明白,隱隱約約地,她聽見身邊低低啜泣聲,還不是來自一個人,好幾個人在她床前輪番地哭,哭得她又是心疼又是鬧心,最後在這撥人卡一輪又開始一輪時,她終於把一句吐槽說出來:“們一個個……哭什麼……沒死呢!”
“……醒,娜仁醒!”是清梨,她的聲音興奮極,也顧不得規矩禮數,喊道:“瓊枝快來!家主兒醒!”
然後是佛拉娜,“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可算是醒。”
又人摸了摸她額頭,熟悉淡淡沉香氣讓她知道那是昭妃手,隨後又有幾聲“阿彌陀佛”,彷彿是太后的聲音。
“您來和她們湊什麼熱鬧。”娜仁費力地睜開眼,一片白茫茫消散後,看到炕旁一群眼睛腫得核桃似的人,對最顯眼的太后道:“沒受傷吧?……老祖宗呢?!”
她一個激靈,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太后忙按住她道:“快別動彈快別動彈,老祖宗沒事兒,多虧了您把那刺客制住,老祖宗沒受傷,只是驚一下,從你這回去又一直不放心,後半夜略有些不舒坦,太醫用過藥也施過針,正睡著呢。快別動。”
娜仁最後還是被扶了起來,靠坐在床頭吃藥,太后坐在炕旁椅上,感慨道:“也不知你哪來的膽……後來底下人一看,那刺客腿都被用釵戳穿!那麼大一個血洞,要不是唐百他按得及時,只怕刀就要衝著去了!”又道:“也是,把人家褲子都扯斷了,料還攥在手裡,誰也掰不開。”
娜仁這才反應過來,一鬆手,一塊淨白緞面的料落在床上,清梨連聲道:“福寬,快快快,把這東西拿出去用火燒了!晦氣!”
“晦氣什麼,這也是我戰利品不是?”娜仁樂呵一下,告訴福寬:“洗淨送來,我得好好觀摩觀摩,幾時竟也那樣大力氣,把人的褲子都扯斷了。”
“嗯,把人的褲子扯斷了,還是撞腦袋一下迷迷瞪瞪將昏未昏的時候把人褲扯斷的。”佛拉娜用絹擦了擦眼淚,恨恨道:“偏你逞英雄,回來我們都嚇傻了!哥把抱回來,臉都是白的!皇上手都開始抖,那麼多侍衛圍著,用你操心?”
“馬佳姐姐……”清梨扯了扯她衣袖,又勸道:“左右她也醒,一早就來,不擔心承瑞阿哥嗎?不回去看看,若是不放心,等下晌哄阿哥睡下再來。”
佛拉娜後知後覺地,也反應過來此言不妥,又擦擦眼淚,悲聲道:“可再不要下次了,我看身上都是血地回來,還以為……還以為是那年呢。”
娜仁衝她咧嘴一笑,“我身上血可不是我血,沒聽太後說,我都把那刺客腿給戳穿麼?沾我衣服上罷了。”
“呸!”佛拉娜不由又伸出一指點點她鼻尖,看見被白布包住的額頭,又不敢用力,只能恨恨道:“就嚇我吧!我這顆心啊,跟們都要操碎了!”
她自打生完孩子就母愛爆棚,看誰都是小崽崽,娜仁也不敢和她頂嘴,低頭諾諾地把人送走了,又迎來個康熙。
一看到他,毫不誇張地說,娜仁真是眼前一黑——這宮裡最硬的岔,來了。要論不好糊弄,這一殿的人加起來,也比不過康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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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曾經險些把娜仁繞進去的人啊。
不過今天康熙顯然並沒有算施展他神通,而是先把太醫叫了進來給娜仁診脈,細細問過傷勢如何。
唐別卿道:“手臂上傷勢是摔一下並刀胡亂劃兩下造成,並不嚴重,用了藥,將養十天半個月,便可好。頭上傷也不算十分嚴重,已用了定神藥,今既然從昏迷中醒來,便是無妨了。”
又對瓊枝道:“娘娘身上磕碰傷,只肖用微臣交與的藥,一日塗抹三次,一旬便可全然消散,不留痕跡。”
瓊枝忙答應,娜仁想起另一件事來,忙問:“我記得除了一開始被人推摔那一下,後來又栽倒下去,彷彿個人拿手墊住我頭,倒是哪一個?可多虧了她。”
“除了瓊枝姐姐還誰?”福寬道:“手上青好大一塊,我說給她上些藥酒,她又說近前服侍,身上味道不好,讓她歇歇也不樂意,執意收在您跟前。”
娜仁執著瓊枝手,感動的不知說什麼是好。正當主僕二人深情相對時候,煞風景的來了。只聽康熙輕咳兩聲,道:“阿姐啊……”
娜仁一瞬間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忙用手扶額,問唐別卿:“我怎麼覺頭暈得厲害,我是不是摔得腦震盪了?”
唐別卿默默為她切脈,好一會兒道:“磕碰頭部導致暈眩、嘔吐都是尋常的,微臣不知何為‘腦震盪’,不過已開方用了藥,又為您施過針,這會應該好些。您若是覺得頭暈,微臣可以再為您施針一次。”
“不必,不必。”那會是還昏迷著,隱約覺人在她頭上動手腳卻不真切,這會清醒,娜仁哪裡答應,渾身上些寫滿了拒絕,只差搖頭。
康熙嘆一聲,道:“阿姐啊……你還是好生養傷吧,再下次,切記不可如此魯莽了。若不是唐百反應迅速,那刺客刀,就要落在你身上啊!”
娜仁乖乖低頭聽訓。
心中暗忖道:這年頭,反都!小崽子還訓到姐頭上!不過想起人家是皇帝,也只能抹著淚聽訓。
康熙知道她不耐煩聽這些,若是往日,為了娜仁長長記性,少不得長篇大論一番,但今日惦記她腦袋上受傷,卻高抬貴手地放過她,只又吩咐:“唐百與瓊枝護持主子功,厚賞。”
二人忙來謝恩,康熙也還政務要處理,沒多坐,見娜仁確實沒什麼大礙,便叮囑唐別卿一番,起身走了。
娜仁見太后眼底下烏黑一圈,便道:“您也回去歇歇吧,我這裡不愁人照顧,就放心吧。”
“額吉把交給我……你卻受了傷,我怎麼放心啊?”太后眼含著淚,又忙背身拭淚,娜仁不由勸慰她兩句,好說歹說地,把人勸走了。
沒一會,她醒來的訊息在宮裡傳遍,皇后也帶著禮物親自來慰問,納喇氏、董氏等自然過來,張氏也不情不願地帶禮上門,永壽宮再次迎來了訪客小高峰。
不過好歹都顧忌她的傷勢,並沒久留,略坐坐就回去了。
清梨本欲多再坐一會,她宮裡卻一次又一次地有人來叫她,只道是有要緊事,她擰著眉頗為不悅的樣子,呵斥道:“問問李嬤嬤,什麼要緊事值得一次次地遣人過來?”
“好了,她們這麼急,自然是有事。”娜仁拍拍她的手,笑道:“我人都醒,也沒事兒了就回去看看又何妨?我就在這裡,跑得和尚跑不廟,什麼時候過來,我都在。等精神些,再讓小廚房預備好酒菜與咱們。”
“偏你說話好聽!”清梨長嘆一聲,低低道:“這一回,昏了一日一夜,可真把我們都嚇壞了。也罷,我先回去,好好兒地,我晚上再來。”
足地等人都散了,昭妃才走到她炕前坐下,說出今日的第一句話:“天尊賜福,消災解厄。”她自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袋遞給娜仁,交代她:“壓在枕下睡足八十一日,再交給我,我替你清跟前燒了吧。”
娜仁知道是她心意,故而並未拒絕,聽她話壓在了枕下,昭妃見,方隱隱松了口氣,“我昨兒只忽然覺心慌,沒想卻是你出了事故。……那些刺客當場就被侍衛制服,今在刑部大牢裡關著,是天地會人。”
只一聽那三個字,娜仁心裡咯噔一下,口中喃喃道:“我病,我得天地會ptsd。”
穿越這些年啊,除了那些針線菜刀小傷,她受的兩回大傷,都是拜這尊神賜。
昭妃擰眉疑惑:“什麼皮踢愛死地,病?!怎麼好生生地,無緣無故自己還學會診病呢?來人!唐別卿你進來!”
啊,這是什麼?
這是代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