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被訓斥, 倒也算不上無妄之災。
最近前朝他們兄弟都不消停,娜仁冷眼旁觀著,如今上躥下跳最熱鬧的便是八阿哥一黨了, 而十阿哥,與八阿哥走得素親厚。
這日阿哥與福晉入宮請安,永壽宮小坐。娜仁一面烹茶,一面打量兩眼, 福晉精神頭還好,卻消瘦了些。
她知福晉揪心在哪裡。
阿哥與福晉的嫡長子弘暉阿哥早夭, 二子、子也都保住, 如今阿哥膝下唯有三子弘時這一根獨苗苗。
外頭怎麼傳不論,她這個枕邊人, 自然知阿哥是有一爭之心的。若是要爭那個位置,膝下空虛便是最大的軟肋。
要說這種事情,急了也用,時候長了自然看開了,福晉本不是執念過深重的人。
娜仁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你這幾日進宮倒是頻繁。今兒個也是從德妃處?”
福晉先是微怔,旋即輕笑, 只是這笑怎麼看都有些無奈,“您看了。十弟吃了掛落,怕額娘掛心, 故而媳婦這幾日時常入宮。”
“入宮給自己討苦吃。”娜仁和他們兩個說還算隨意,一邊將爐子上滾的普洱茶斟給他們兩個,一邊:“孩子的事不要著急,你們看你們汗阿瑪如今倒是子孫滿堂,可當老祖宗也是經為他的子嗣著急過的。這東西還要看命, 急不得。”
二人忙起身雙手接過茶碗,阿哥輕聲:“兒子也常勸她,毓舒也不是看不開的人……”
後被他略過,福晉輕聲細語地:“媳婦看得開,您放心吧娘娘。”
“孝啊——”娜仁長嘆一聲,“你要珍重自己才是。瞧你如今消瘦的,還輕著呢,不珍重自己,怎麼看待日?太醫院的吐息調理之很不錯,你可以練練,好歹靜靜心、順順氣。”
福晉笑著答應下了。
論理,康熙要為太皇太后守孝一,太后孝三,娜仁與後宮嬪妃同康熙的例,諸皇子公主們孝五個月。
宮裡戒了葷腥,上下齋戒。娜仁吃素吃得有意思怨言,後宮嬪妃有點心緒浮動的,也有敢表示的。
再說孩子們,康熙與娜仁本尋思著,等了孝期,皎皎八成也要動身了。
雖然捨不得,但這些都是如此,別離與團聚反覆,他們也都習慣了。
成這日皎皎入宮,一邊剝著枇杷,一邊對娜仁:“等了老祖宗的笑,我還要海去安排些事情,約莫二三個月,事了了就回,然後留在這邊陪您,不走了。”
娜仁聽了一驚,她倒是很平淡地,靜靜地看著娜仁,眉眼裡帶著笑。
“那……你那一大攤子事怎麼辦?”娜仁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咳兩聲,問。
皎皎:“有柔維呢。她接過去也好,我在上頭,有這邊的顧忌,難免礙手礙腳的。她上了位,等到羽翼豐滿的那一天,準我做成的事情,她也就做成了。她比我有野心,有她阿瑪的耐心,或許她能走得比我更遠。”
娜仁太清楚這些,皎皎一直有所顧忌做的事情是什麼了。
她心忽地一沉,起:皎皎姓愛新覺羅,可柔維姓安啊。
皇帝的女兒和皇帝的外孫女相比,所有的顧忌自然是不同的。而且安家也什麼人了,柔維在海外可以甩開膀子幹,不用畏手畏腳。即便她的父母在國內,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公主額附,哪怕往後皇帝換人做了,輕易也不會動。
娜仁微微愣了一會,只問了一句:“真的成嗎?”
“您放心。”皎皎輕笑著,將枇杷遞給娜仁,:“等事情了了,女兒在京好好陪您一。至之後做什麼,再打算吧。”
娜仁嘆:“你不像我,你是閒不住的。”
“女兒怕若是閒下了,這一身鋒芒終究被錦繡包住,當鴻鵠之志,終不存也。”皎皎搖搖頭,似有感慨之意。
娜仁起康熙,便問:“這件事你和你汗阿瑪說了嗎?”
皎皎:“還呢,著先告訴您,叫您高興高興。”
娜仁登時笑開了,“這可不要叫你汗阿瑪知,你就當他是一個知的,哄哄他。”
皎皎一本經地:“那只怕汗阿瑪也會覺得晚了雋雲一個,仍不歡喜。”
“這種事夫妻兩個商量做決定才是經,你汗阿瑪若是醋這個,那他可真是白活了這些了。”娜仁輕哼一聲,不過順著皎皎的思路一,覺著這也是準的事。
她不由輕嘆一聲,:“雋雲這些,在咱們家是受了不少委屈。”
皎皎目光柔和,“汗阿瑪嘴硬心軟罷了,不過……雋雲這些,跟我在外面是吃了不少苦,也多虧了他,我也算省了不少心力。如今既然打算回,無論我做什麼,我還是會把他帶在身邊。”
“你前次說立書院那事,”娜仁微頓了頓,:“等做的時候和我說,我雖然在這宮裡一輩子,可有些忙,我還是能幫上你的。”
“比如,您現在就能替女兒說動兩位先。”皎皎:“若論子史書籍,願景姨娘或許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尋常長書本的女子,怕也有願景姨娘的思開放。女兒是打算潛移默化給女子灌溫湯,可不打算熱騰騰地叫她們徹底倒向儒教禮,程朱理學……呵。以理殺人,倒是厲害。”
她輕嗤一聲,面露不屑,目光凌厲。
她諷笑:“宋朝徽欽二宗無能,遭人俘虜,連累妻子女兒受辱,可為那些最重名節的‘讀書人’有在受辱之後撞柱而亡或者乾脆在一開始就以身殉國,而是用更嚴苛的禮、貞潔要求女子。無能懦弱之輩!”
娜仁一時默默,只能跟著罵了一句。
然後問:“你說的的兩位先,另一位……是清梨嗎?”
“女兒本著,江南之地,女子善織造、能養家,地位比北方更高,在南邊建書院,或許起步會方便些。而清梨姨娘若是到女兒那邊,一方便了女兒,二也方便了清梨姨娘。有您作保,女兒在汗阿瑪那裡好歹有些面子,把清梨姨娘撈過去不是問題。”皎皎。
娜仁聽著,一揚眉,“本著,那現在呢?”
“現在……”皎皎用潔淨的帕子擦拭手上枇杷的汁水,然後微微傾身,將手放在娜仁的手上,輕聲:“現在,女兒多陪陪您。在北邊辦也好,女兒的身份擺在那呢,也能少了許多麻煩瑣事。”
娜仁:“你還是怎麼方便怎麼,你弟弟弟妹都在京裡,我並不寂寞。”
“可女兒捨不得了。”皎皎說著,復一笑,笑容郎朗,宛如烈陽,“京郊那邊女兒有地,已經請人開始畫圖了。以女兒的身份,在北地辦學,不止那些瑣事,招也會更方便些。就是不知,清梨姨娘嫌不嫌棄不過是從京郊的一處挪到另一處。”
“她怎麼會嫌棄呢?這種事情,她和你願景姨娘都是最樂意的了。”娜仁:“我回頭和她們說,不過細節處還是要你和她們商議的。”
皎皎:“女兒省得,您放心。”
自覺懷揣著女兒的重任,在皎皎動身離京之後,娜仁便準備往南苑去了。
其實這不是急事,她純粹是在宮裡待厭煩了。
清梨和願景都不放心她,了許多封信,滿紙關切。自去歲太皇太后病重起,到如今已積攢了幾大盒子,友人的關心總是叫人心裡熱乎乎滿滿當當的。
如今什麼事了,她在宮裡自然待不住了。
康熙並反對,甚至叮囑她在南苑好好放鬆放鬆,不放心她的身體,安排唐別卿也包袱款款地跟上了離宮的大部隊。
如娜仁所料,對皎皎的邀請,願景和清梨都很樂意,細節處還要等皎皎回之後詳談,娜仁說了一嘴,便開始安心地在南苑過著快樂的養老活。
女子書院需要很長的時間籌辦,皎皎如今人還在海外飄著,她費多少心都用。
她能做的就是有錢拿錢,有力力,但這兩樣皎皎好像都不是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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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
前朝為了立太子的事著實是僵持了一段時間,最終的結果就是原本跳得最高的八阿哥遭了呵斥,前頭皇子大臣們群魔亂舞,後宮也不消停。
娜仁乾脆就回去,在南苑快快樂樂地過起了度假活。
難得的是在此期間阿哥和福晉竟然加入了偶爾到南苑給娜仁請安的行列,娜仁不得不從自己的快樂老家搬到行宮宮殿群處居住,大行糊弄之舉。
後應該是得了康熙的,阿哥便不大過了,偶爾在留恆帶著楚卿過的時候捎上些東西。
清梨對此瞭然,“這是抽身?”
“是要人以為,他抽身了。”娜仁淡淡地:“也不錯,他是個清醒的人,若不是我金屋藏了你們兩個‘嬌’,我還真可以順手賣他個好。”
聽了她這,清梨深深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問:“你是打算押寶了?”
“什麼押寶?我這個人一向不搞那些賭博惡事!”娜仁直接忽略自己在宮裡呼朋喚友搓麻將的那些,十分直地:“我可是個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