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堆的小艦艇出現在萊州灣，自然瞞不過日本人，很快，相關情報就送到了第12軍司令部，然後又由第12軍司令部轉交到了華北駐屯軍司令部。
崗村寧次看完，眉頭緊皺：“他們哪來這麼多艦艇？誰向他們提供的？為什麼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
土肥原賢二神色陰沉：“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各情報機關想盡一切辦法監聽八路軍與美國駐華軍事顧問團的電臺通訊，收集他們的書信往來，收買相關官員，能用的招數都用上了，硬是沒有辦法收集到任何美國向八路軍提供軍事援助的情報！我們倒是發現美國跟八路軍之間的藥品生意做得挺紅火，八路軍用所謂的宮廷古方製造出來的治療燒傷燙傷的藥膏，以及去疤的特效藥，美國佬都搶瘋了，八路軍把價格提到是等重黃金的五倍他們也眼都不眨，直接砸錢狂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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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肥原賢二這個人……怎麼說呢？青年時期的他是一名優秀的軍官，1904年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1927年晉升大佐，晉升那是相當的猛。1930年，他調任天津特務機關長，次年又調任瀋陽特務機關長，完成了從優秀軍官到優秀間諜的轉變。他就像一個惡毒的幽靈，從皇姑屯到九一八，從偽滿洲國成立到華北自治，每一次大事件的背後都有他的影子，而他每一次動手都要從中國那百病纏身的軀體上狠狠地割下一大塊肉，讓中國血流不止，可以說，這個土肥圓是中國的噩夢。
1938年的時候，中國曾有一個向他復仇的機會。當時他率領一個師團在中原大地橫衝直撞，就這麼一個師團，幾乎打穿了整個河南。國民政府軍調集了十二個師的精銳，在蘭封一帶將他團團包圍，僅有的一點德械精銳全壓上去了，試圖利用這絕佳的戰機將這個師團一舉殲滅。這場惡戰殺得昏天黑地，第14師團困獸般在包圍圈內橫衝直撞，硬是衝不出去，當時土肥原賢二都有點絕望了。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國民政府軍自己出了簍子，面對來勢洶洶的日軍增援部隊，好幾位將領為了保存實力消極避戰，使得包圍圈被日軍輕鬆撕開一角，土肥原賢二望眼欲穿的援兵源源不斷地趕到。就這樣，圍殲戰打成了僵持，然後又從僵持變成了潰敗……其實在蘭封戰役爆發之初，土肥源師團由於連續作戰，轉戰千里，已經相當疲憊了，又與友軍斷絕聯絡，正是殲滅該師團的絕佳良機，但是這種至少有七分把握的戰役到最後卻演變成了國民政府軍被迫掘開花園口造成黃河決堤，將十幾個縣化為汪洋以遏制日軍的攻勢，這樣的結果別說中國人，連日本人都非常意外：
臥槽，這仗我們是怎麼贏的？
甭管是怎麼贏的，反正原本很有可能要被割下首級送到武漢去巡回展覽的土肥原賢二就是贏了，繼續官運亨通，一路高升。今年這個老鬼子已經晉升為日本本土東部軍司令官，統率二十幾萬大軍了。但是，平度一戰，兩萬日軍一夜之間死得一乾二淨，這場空前慘敗讓日軍舉國為之震動，土肥原賢二沒有心情繼續在國內享福了，主動請纓到華北駐屯軍來幹他的老本行。他有預感，隨著平度之戰落幕，中國戰場即將出現無法預測的變數，日軍很有可能要面臨可怕的危機……身為一名優秀的情報專家，他最討厭這種無法預測的事情了。
崗村寧次對這位老朋友自然是舉雙手歡迎的，幾個月來兩個人配合默契，崗村寧次千方百計蒐集兵力往山東增兵，以防止八路軍席捲整個山東，而土肥源賢二則千方百計蒐集山東八路軍的情報，試圖找出他們獲取外國援助的渠道並將其切斷，將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崗村寧次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幾個月時間裡，山東日軍就從平度慘敗之後的兩萬餘人激增至將近六萬，而且還在繼續遞增，八路軍開始感受到壓力了。但土肥原賢二始終無法找到八路軍獲得援助的渠道，切斷也就無從談起，這讓這位情報專家非常苦惱。
“跟前幾次一樣，那些艦艇好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的。”他無奈地說，“事先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任何一方勢力要向八路軍提供艦艇，美國沒有，英國沒有，蘇聯更加沒有，更沒有八路軍試圖從中立國購買艦艇的跡象，然後這些艦艇突然就冒出來了，連個運輸、交接的過程都沒有！”
崗村寧次眉頭擰得更緊：“不光是那些艦艇啊，八路軍的裝甲戰車、大口徑重炮、飛機、汽車等等重型裝備也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之前特高課認為是美國在向八路軍提供軍事援助，但是後來收集到的情報顯示，美國根本就沒有向八路軍提供過哪怕一發子彈！而且以駝峰航線的運輸能力，得花好幾年時間才能運送這麼多裝備彈藥，但是在短短幾個月，八路軍就獲得了在正常情況下花幾年時間都不見得能得到的東西。沒有運輸軌跡，沒有交接過程，這些裝備突然就出現在山東了。”
土肥源賢二說：“這很不正常！”
崗村寧次苦笑：“今年以來山東八路軍似乎就從來沒有正常過……”無奈的將手中的情報放下，自我安慰：“還好，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艦艇，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帝國海軍隨隨便便出動兩艘驅逐艦就能將它們全部送進海底。”
土肥原賢二眸中寒芒一閃：“我建議立即出動航空兵，將那些艦艇炸掉，以絕後患！”
崗村寧次擺擺手，說：“不急，現在停戰協議還沒到期呢……”
土肥原賢二急了：“崗村君，你真打算遵守那份所謂的停戰協議？”在他看來，第12軍跟八路軍籤的那份停戰協議早在李仙洲兵團全軍覆沒之後就應該撕了，一份已經沒有用處的停戰協議，拿來擦屁股都嫌糙！見崗村寧次似乎打算繼續遵守這份協議，他有點急了。
崗村寧次說：“畢竟是白紙黑字簽下來的，總不能說撕就撕。”
土肥原賢二叫：“但是八路軍正利用這段停戰期瘋狂擴充他們的實力！崗村君，我們向山東增兵的速度壓根就趕不上他們擴張的速度，繼續遵守這份協議的話，我們要吃大虧的！”
崗村寧次嘆氣：“我也想馬上向山東八路軍發動排山倒海的攻勢，將他們連根拔起，問題是根本就做不到……按我做的推演，想要給予山東八路軍毀滅性打擊，至少需要四個野戰師團和不少於五個獨立混成旅團，九十架以上的作戰飛機！現在我們上哪調集這麼多兵力？”
土肥源賢二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四個野戰師團，五個獨立混成旅團，這已經超出華北駐屯軍能力的極限了————倒不是他們拿不出這些部隊，華北駐屯軍下轄的第3、第27、第34、第35等等都是精銳的野戰師團，尤其是第3師團，還是侵華日軍唯一一個裝甲師團，戰力強悍。可問題是他們要守著整個華北啊，這些師團東一個西一個扔得天南地北到處都是，想將它們集結起來得花很大力氣，而且一旦將它們調走，佔領區立即出現巨大的真空，那些地區的八路軍還不造反才怪！從華中派遣軍抽調也不現實，華中派遣軍下轄的第11軍和第13軍，前者在湖南、湖北、江西與國民政府軍第五、第六、第九三個戰區近兩百萬大軍對峙，並且每年要發動一到兩次大規模攻勢，本就非常吃力了，再從第11軍裡抽調一兩個精銳師團到山東來跟武裝到牙齒的八路軍打一場硬碰硬的惡戰？瘋了是吧！而且八路軍手裡可是有沙林毒氣的，天知道平度的悲劇會不會重演，要是第11軍一個精銳野戰師團像平度之戰那樣一夜死清光，第11軍不發狂才怪！
至於第13軍……
第13軍除了偶爾揍顧祝同一頓或者跟新四軍來幾場小規模的戰鬥之外就沒事情可做了，是不是挺悠閒？先別忙著下結論，讓我們認真看看他們防守的區域：
徐州、南京、杭州、蘇州、無錫、嘉興、上海……
發現問題了沒有？
沒錯，全是中國最富裕、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國民政府的稅源！駐紮在這裡的第13軍稱得上是侵華日軍的戰略預備隊了，如果大量調走，佔領區出現真空，這些地區勢必出亂子，隨之而來的就是日軍的錢袋子縮水……這還得了！
更何況，現在湖北方向才是日軍戰略的重點。日軍和國民政府軍正在重慶的門戶宜昌反覆拉鋸，日軍一次次發動猛攻試圖撞開重慶的大門，殺入大後方去結束這場戰爭，而國民政府軍……用史迪威上將的話來說，從宜昌到重慶那四百多公里的、連綿起伏的山巒就是一條血線，中國士兵就算用石頭砸用牙齒咬也不會讓日軍衝過去的。日軍以宜昌為攻擊出發點一次次拼命向重慶方向發動進攻，而國民政府軍三個戰區也一次次不計代價地向宜昌發動猛攻試圖奪回這座小城，每一次都死傷以萬計也在所不惜！宜昌一帶的戰事陷入膠著，難分難解，大本營對此焦灼不安，準備動用四十二個師團對中國發動最後一擊……
注意，這是四十二個師團，不是四個，也不是兩個。四十二個師團，真正的百萬大軍！現在大本營正在為如何湊這四十二個師團而傷腦筋，哪有心思管山東這邊的破事！
所以，崗村大將一時間是拿山東八路軍沒有一點辦法的，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