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針見血,直接說出了孫海川的身份,那此人該是非常瞭解孫海川的。
趙美莎卻愣住了。
“龜田教授?”
“啊?”孫海川詫異了。
“他是我東京醫學院的老師。”
說完話,門口的兩個憲兵讓開了路,但也只讓孫海川跟趙美莎進了去。
唯獨是於大夫被攔在了門口,這讓他非常尷尬。
明明是院裡說了算的幾個人之一,卻被人家攔在門口,有心想要跟鬼子套套近乎,還不如一個剛來的孫海川。
這讓於大夫撇了撇嘴,在肚子裡不知道罵了孫海川多少遍了。
走進房間的孫海川,徹底的見到了床上那位,他手裡拿著一張報紙翻看著,身下蓋著被。
小井少佐跟身旁的那位少佐軍銜的軍官畢恭畢敬的在床邊站著。
龜田衝著小井二人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告訴船越大佐,今天就不用來看我了,我想好好休息下。”
小井跟旁邊的少佐點頭嗨了聲,轉身出了門,將房間的門畢恭畢敬的關上了。
孫海川不言語,可龜田的眼神始終在孫海川的身上打量著。
看似一臉慈祥的鬼子,內裡深藏著一種看不透的氣質。
趙美莎好像是孩子一般,急忙跑去拉起龜田的手臂。
“龜田老師,你來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我還想請你吃我們這裡的小吃呢。”
“哎呦呦,我哪敢驚動你這個趙家大小姐啊,身邊有了如意郎君,哪還能惦記我這個糟老頭子。”
趙美莎臉紅了。
孫海川也故作笑意。
龜田讓孫海川將藥盤子放下,他讓趙美莎跟孫海川坐下。
“哎呀,我這老毛病又犯了,需要打點消炎針。”
“還是腿傷?”
“對。”龜田說話間,忽然間瞪大了眼睛看了眼孫海川:“對了,聽說你可是這城裡乃至全中國都有名的中醫,不如你給我看看腿傷如何?”
孫海川心裡咯噔一下,這個人太恐怖了,滿面笑容,滿面的慈祥,不知道為什麼總能感覺到他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
更何況他來到濟南,就連警隊的人都被拉出去值勤,卻不讓接,反過來此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卻對這個龜田只知道是個教授。
眼看著小井都對他畢恭畢敬的,就連船越武夫都得親自來看望他,那此人……
孫海川沒敢多做猶豫,連忙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龜田教授可不要相信外邊的傳言,我可沒有那麼厲害。”
“年輕人,謙虛點很好,今天先讓美莎給我打一針,不然我這疼的受不了,回頭你幫我瞧瞧,看看怎麼治療我這腿傷。”
孫海川點頭應了下來。
趙美莎忙活著給龜田打針,兩個人又聊起了東京的時光,看起來他們兩個的關係還真是不錯。
師生關系,趙美莎看得出來是天真純潔的小女孩,可這個老頭子,漢語說得那麼好,國內的禮儀,成語用的恰到好處,又對自己如此的瞭解。
甚至連趙永奎剛剛決定給自己醫學會長的職位他都知道,那這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孫海川心裡打了結,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看來這濟南城來的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侃談過後,孫海川幫忙為龜田把了脈,又看了眼龜田的腿傷。
“哎呦,你這是崴的,應該是運動的時候受的傷吧?”
“哦?”龜田表情變得驚訝:“孫大夫果然名不虛傳,光看傷就看出來了?”
“我也只是猜測。”
“猜都能猜的那麼準,那看來外邊的傳言還真不是假的。”
“過獎了!”
趙美莎在一旁美滋滋的。
龜田嘆氣道:“真替美莎高興,能找到你這麼個好男人,我這腿估計是再也好不了了,都是年輕的時候貪玩,從臺階上摔下來扭到的。”
孫海川暗笑,從臺階上摔下來,還有可能是從馬上摔下來的,這個人一定從過軍。
“哎呀,這一針下去了,我這腿待會就能下地了,不知道孫大夫什麼時候給老頭子開點藥,怎麼滴也得讓我再恢復恢復?”
“行,我現在就給你寫方子,回去讓醫館的人給您熬好送來。”
“那可真是多謝了,這也是沾了美莎的光了。”
三人談笑風生,但多數是龜田跟趙美莎兩個人聊聊以前的事兒。
孫海川自己開了藥方,龜田要求留一份,說是欣賞他的書法,那邊孫海川自己也帶走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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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裡出來,趙美莎一個勁兒再說她在日本東京時候的事兒。
孫海川問了句:“這龜田教授之前就是在醫學院當教授?”
“這我還真不清楚,不過聽說他是因為受傷之後才去的醫學院教書,他講的課真的很好,而且他還懂漢語,尤其對我們這些留洋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
孫海川點了點頭,他感覺此人真得好生的琢磨琢磨,來的隱蔽,表現的卻如此張揚,看來是有針對性的。
醫院三樓的窗戶前,窗簾掀開了一角,龜田活動了下腿腳,站在窗前面色低沉的看著趙美莎跟孫海川的背影。
“老師,就這麼讓他做了醫學會的會長了?”
“那有什麼不好?難到你還想跟他比試比試?”
“這有什麼不行?我可是您的學生,就這麼輕易的讓趙家人做了決定,那以後咱們說話還有誰能聽?”
“這叫自治,帝國的軍力現如今正在分散,早一天晚一天會不夠用的,讓他們自治不好麼?”
“老師說的是,那我?”
“也不能讓姓孫的這麼輕鬆的就坐上會長的位置,得給他製造點困難。”
龜田跟他身後的人嘀咕了半天,隨後窗簾拉緊了,那人匆匆的離開了病房,消失在日光之中。
從醫院裡出來的孫海川跟趙美莎兩個人吃了點東西,趙美莎被孫海川送回了家。
而孫海川離開之後,拐彎抹角的鑽進了一條漆黑的巷口裡。
巷口兩棵老枯樹,樹尖站著兩隻烏鴉悲咽低嚎著。
“一,二,三!”
孫海川在一處民房前停下了,抓起兩扇黑漆門上的門扣連連扣了兩下。
“進來吧,門沒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