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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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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瑪蒂爾達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在幾天之後了,昏倒後的她發起了高燒,是母親一直守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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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蒂爾達參加的葬禮是她繼兄阿爾芒多的,從這個名字就能知道父親對其所寄託的希望,這是她父親當時唯一的成年子嗣,卻早早的迴歸了主的懷抱,這對當時年近50的阿爾芒多伯爵來說,是何等的打擊?因為那時還太年幼,瑪蒂爾達記不太清這位兄長的音容笑貌,只隱約的記得他似乎總皺著眉頭。而將瑪蒂爾達嚇的昏厥的則是她另一個幼殤的兄弟,從那腐爛的程度來看,可能還是她的一母同胞。

因為在墓穴裡受到的驚嚇,艾特斯科家族的墓地在瑪蒂爾達心中成了禁地,她害怕去那兒。可當又有兄弟夭折的時候,看到母親那哀傷的樣子,她又不得不陪伴在旁,不過她的大腦卻有意識的迴避並封藏了這段記憶,直到父親的葬禮時她才重又想起。

瑪蒂爾達還想起了兒時城堡裡曾流傳的傳言,僕人、封臣甚至是普通的農民都在私下的小話中將父親對子嗣的愛撫稱作“死亡之擁”,而且還傳的有模有樣。傳言說阿爾芒多伯爵每個夭折的子嗣都被他抱過、親近過,不少人都暗中揣測這才是伯爵子嗣總是夭折的真相。其實傳言並非無端而起,但也絕不是真相,艾特斯科家從本土家族升格成為伯爵後,子嗣便一直多有夭折,這幾乎被懷疑是一個詛咒。但其實只是人們因為時代的限制,對於很多東西都處在未知的狀態,只能找些理由來轉移恐懼。將由未知產生的恐懼想象成有現實依據的恐懼,這樣人們就可以確保自己不觸碰這個範圍,得到自我安慰,而不是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怕厄運降臨在自己身上。子嗣夭折已經帶給阿爾芒多足夠多的傷痛,可他在忍受這些傷痛的時候還要被這些流言再次傷害,憤怒的他隨即令管家約翰嚴追城堡內流言的源頭,並吊死了幾個長舌的僕人。

可阿爾芒多伯爵在處理完這些之後,仍要面對子嗣總是夭折的難題,他請來神父懺悔、祈禱,與遠地的貴族聯姻娶來新的妻子,可卻毫無用處,子嗣還是難以存活。慢慢的,阿爾芒多開始在心裡想著,或許流言所說的是真的?於是他漸漸的不再親近子女,也許真的有效?雖然仍有子嗣夭折,但小阿爾芒多活到了成年,而在第二任妻子死後,與南方貴族艾博戴爾家族的女兒聯姻,生下的瑪蒂爾達也一直無事。

當阿爾芒多伯爵滿懷欣喜的冊封小阿爾芒多為騎士的那一天,他才發覺自己對兒子是如此的陌生,父子之間因為長時間的疏遠,連想要聊點什麼都不知從何談起,只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以為鼓勵。再然後,小阿爾芒多死了,一個從小缺乏父母關愛的孩子,戰戰兢兢的在陰暗潮溼的城堡裡成長,母親死後父親又不知為何對他疏遠,他每天都如履薄冰般,打小就皺起的眉頭再沒怎麼舒展過,直到死後為他打理遺容時,僕人才發現他的皺眉頭並不是天生的。

小阿爾芒多的母親是阿爾芒多伯爵的原配妻子瑪利亞,算起血緣來也是出自艾特斯科家族,和阿爾芒多是表親關係,兩人不到20歲就結婚生子,然後第一個孩子夭折,對於第一次做父母的兩人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雖然隨著時間心中的傷痕被填補之後又有了小阿爾芒多,但瑪利亞卻一直沒能忘卻第一個孩子的死而鬱鬱寡歡,沒多久便病死了。隨後阿爾芒多在父親的安排下娶了第二任妻子萊娜,這是一個堅強的女子,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她與阿爾芒多伯爵的所有子女全都夭折了,但她卻忍受住了這份悲傷,並視小阿爾芒多為己出,正是因為她的精心照料,小阿爾芒多才能夠得以成年,在她死後阿爾芒多伯爵才娶了瑪蒂爾達的母親,艾泊德勒斯的安娜。

小阿爾芒多的死讓阿爾芒多伯爵痛不欲生,以往多次子嗣夭折的傷痛都沒有這一次來的強烈,那些幼殤的孩子有些年紀小到才剛出世不久,與他相處的時間太短,心內的創傷在經過一段時間後便能自我癒合,被壓在心底不再去觸碰。可小阿爾芒多在城堡內生活了20多年,幾乎每一處都留下過記憶,雖然阿爾芒多伯爵因為暗信的傳言減少了和兒子的接觸,但卻一直有在暗中默默觀察。

阿爾芒多伯爵年輕時有著非常堅定的基督信仰,後來經歷多次子嗣夭折,他延請來神父懺悔、祈禱卻毫無效果,他的信仰開始動搖,他雖然表面上用激烈的手段消滅流言,但在潛意識裡將那個死亡之擁的流言當了真,再到長子的死,他不禁在心底質問基督,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受到這些打擊後,阿爾芒多伯爵不再像之前一樣虔信,他徹底的放開了對自己道德上的束縛,整頓領內封臣時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諸多子嗣的夭亡使得封臣們蠢蠢欲動,他將對命運不滿的怒火撒在了這些觸了黴頭的封臣身上,以此淡忘愛子之死的傷痛。

也正是在這個時間段內,艾特斯科堡內關於伯爵那死亡之擁的流言再次興起,連年幼的瑪蒂爾達也在侍女們講閒話時聽說了。此時的阿爾芒多伯爵為了破除這個傳言,年近50又中年喪子的他也渴望天倫之樂,他想要主動去接近瑪蒂爾達,去抱抱她、親親她。可瑪蒂爾達卻扭頭躲開並藏到母親了身後,露出的小臉上滿是驚怕,阿爾芒多伯爵面上雖未在意,可心裡卻埋下了心結,父女之間也就逐漸的疏遠。在當時,瑪蒂爾達的舉動完全是無意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周圍人說什麼做什麼,就會學什麼,而且很快就忘記了,直到現在相隔10多年後她再一次來到家族墓地,將腦海中那塵封的記憶開啟。

可如今無論誰是誰非,人死都已不能復生,何況阿爾芒多伯爵對女兒瑪蒂爾達也確實動了殺心,而他的死也因女兒在他座旁的耳濡目染,一切都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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