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謝特突然驚叫了出來:“怎麼只有三個人?!那個誰,那個小胖子呢?”
一句話把還驚魂未定的齊格飛刺得跳了起來,他左右看了看,遠處血紅色的湖面上,一連串氣泡正在翻滾著冒上來。
“在湖裡!”齊格飛打了個寒戰:“西伊基在湖裡,他,他進去了!”
話音未落,甚至在謝特和夏爾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同時,齊格飛飛奔向了那串氣泡冒起來的地方,一個猛子扎進了浩浩蕩蕩一窪腥紅色的血泊之中。
他忘記了自己根本不會游泳,他只是本能地手腳並用地向血紅色,乃至漆黑一片的湖底深處遊去。
在那裡,湧出來的氣泡越來越稀少。
越來越深,水壓越來越大,齊格飛感覺耳膜一陣一陣地疼,好像有兩根無形的尖針刺入他的耳朵。
不僅是兩根針,好像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有尖針刺入,齊格飛無暇他顧,我卻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上每一顆毛孔裡,都滲出了絲絲點點的血珠,一冒出來就融入了血紅色的湖水中。
越往血湖深處,光線越來越暗,世界變成了一片暗紅色。但好在,在那片漆黑隱秘的湖水深處,還能看清一個越來越模糊的影子。
“振作起來!”齊格飛無聲地咆哮起來,但卻沒有吐出一口氣泡,他吸的那口氣已經用盡,眼前一陣陣昏花,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但那團影子正在越來越遠地離開。
他現在並沒有下沉多深,如果此刻回頭,衝出水面,還能夠活下來。
但他一點遲疑都沒有,拼盡最後的一些力氣,又往下扎了一段。
僅此一段,他的氣已盡,眼前已黑,眼球被血紅色的湖水侵入,已經赤紅一片,分不清眼白和瞳仁的界限。
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的身上突然迸發出一絲純淨的銀白色的光芒,彷彿月光突然亮起在這血紅暗黑一片湖水中。
氣擊境,突破!
整個湖底都沐浴在這銀白色的光芒之中。
齊格飛的身體裡突然有了一口清新冰涼的氣,周天往復,迴圈不息,他眼前的血黑色突然間就滌盪清楚了。
他看到了,在湖水深處,西伊基一動不動地向下沉去,在他身後,湖水中心,依舊是一片漆黑,除了……
除了一張網!
一張不知道由什麼編制而成的蛛網,隱藏在本來深深不可測的湖水深處。蛛網上掛滿了動物的屍骸,太多是魚的,也有狼的,甚至還有熊的,此刻看著西伊基一點一點沉向那張蛛網,大概很快就會多出一具人的。
齊格飛身上銀光迸射,彷彿一束光箭刺向了西伊基的所在,此刻,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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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西伊基的身體還是落在了那張網的中心,他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居然還活著。
齊格飛一把抓住了西伊基的腿,拼力要將他拉離那張網。
但居然沒有拉動。
西伊基落在網上的瞬間,就好像在這張網上生出根來,根深蒂固。
銀光閃爍,齊格飛鼓起鬥氣再拉了一把,但這一回,他險些把自己都粘在網上。
西伊基已經變成了粘在蛛網上的飛蟲,一切都是徒勞。
不,既然無法拉開,就把這張網斬斷好了。
齊格飛拔出了腰間的匕首,沒有什麼能夠阻擋這把匕首。
銀光一閃,湖水沸騰,巨大的撞擊力推動著水波向四周擴散開去,整座血湖從底下整個地湧了起來,幾乎要噴上半空中,成噸的血水譁啦啦拖著破碎的腥白色泡沫,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彷彿一場血雨。
不只是齊格飛,連同岸上焦急等待著的謝特和夏爾,都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無力感來。
居然,這張網沒有斬斷!
在諸神的黃昏匕首面前,居然還能有東西不被斬斷!
齊格飛被奔湧的水流吹得彷彿風中落葉,翻滾著騰開。
匕首無效!
不,不能這麼下判斷。
齊格飛摸了摸匕首,尤其是那把鈍重的刀鞘。
這把匕首,好像鏽在了這把刀鞘裡,刀鞘裡的刀刃呢,從沒有人見過,他沒有見過,給他這把匕首的人也沒有見過,或者,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人見過。
刀鞘已經無可匹敵了,那麼刀刃呢?
這把匕首,好像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鞘過了,這一刻它會出鞘麼?
齊格飛沒有過多的考慮,他已經握住了刀鞘,那麼笨重圓鈍的刀鞘,在接觸到他的掌心的瞬間,就割開了傷口,鮮血彷彿被一張嘴巴瘋狂吮吸一般,湧出了傷口,匯入到刀鞘上。
齊格飛感覺自己的全部生命力正在飛快地從傷口處被抽離出來。
不,不僅僅是他的鮮血,刀鞘在吸收他的鮮血的同時,好像也把湖水中的血紅色吸入了一部分。
越來越多,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整座血湖的顏色就變得清澈了許多,而吸入了這些血色的匕首,卻放棄了齊格飛的鮮血,好像這血色的湖水反而更對它的胃口一樣。
好像有戲。
齊格飛頭暈眼花,但在此刻,還是伸手握住了刀鞘和刀柄,剛剛擁有的銀白色鬥氣匯入到匕首之中。
好像一輪皎潔明月,出現在越來越淡的血色夜空之中。
無聲的吶喊,但整座湖水都在顫動。
“開——!”
刀鞘微微一鬆,一分刀刃從鞘里拉了出來。
伴隨著刀刃出鞘,一絲昏黃色、混雜著暗紅血色的光芒突然出現在湖水中,宏大得無邊無際的死亡預感在這一瞬間佈滿了整座湖水。
這種滅頂的死亡感,一瞬間就擊打在齊格飛的心臟上,他的整顆心都彷彿要停止了。
不只是他,湖岸上的謝特和夏爾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冷汗如漿。
遠處的鳥群轟然驚飛,彷彿一片黑雲平地飛昇,然後雨點般墜落下來。
更遠處的海面,無數魚群冒了起來,整個洋麵密密麻麻佈滿了翻著肚皮的水產。
禪達,一對光暗雙翼猛地張開,坐在王宮側座上聽取內閣報告的那個人,無限壓抑的緊張表情第一次出現在他臉上,銀白色的長髮在紫色符文雨中紛飛。
這……好像世界終結在即的死亡感!
齊格飛感覺體內的鬥氣都停止了執行,他藉助鬥氣產生的內息已經燈枯油盡。
刀刃一分分出鞘,死神向這個世界伸出了手。
昏黃的光芒一閃,匕首化作一道昏黃的光芒,射向了那張網,死亡感一瞬間到達了最強。
下一刻,匕首劃過了那張蛛網。
網真的就像細若遊絲的蛛絲一樣,被輕而易舉地斬斷了。
死神露出了獠牙。
但齊格飛在這一刻鬆開了手。
威臨天下,上天入地,足以終結一切的神之左手,在這一刻沉入了亞姆斯瓦提妮爾湖的最深處。
那不知道多深的漆黑深處。
死神的威勢在匕首脫手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蛛網破碎,雖然有一根蛛絲纏在了西伊基的身上,但齊格飛一把抓住它,拖著翻著白眼的西伊基向上游去,在和風麗日中破出了水面。
血紅色的湖水重新變得湛藍璀璨,這回,不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清涼的、彷彿一雙溫柔的足以撫慰心靈的無形的手一般,讓人充滿了希望的湖水。
鳥群重新起飛,在島上空反覆盤旋。
魚群重新沉入水底,自在遊曳。
光暗雙翼緩緩收了起來。
只是,一把險些毀滅整個世界的匕首,沉入了不知盡頭的湖水深處,帶走了所有的血紅,只留下一汪希望的湖水。
齊格飛掙扎著爬出了水面,當腳踏實地的一刻,他才恍然發覺,先前被匕首割破的手掌,傷口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彌合,連一條傷疤也沒有留下。
不僅僅是傷口,他的身體裡,好像一種充滿光明的力量正在勃發。
一束聖白色的光,從天頂直射而下,灌注進齊格飛的頭頂,那不是任何能夠讓人感受到的能量或是其他,那只有我能看到,只有我能知道。
那是卡拉迪亞大陸上,千千萬萬眾生,不論是生活安逸的榮耀者,還是正被鞭打、奴隸般勞作著的褻瀆者,他們內心深處無限珍貴,無限美好的……
那是希望的力量。
除了希望的力量,還有那根纏在西伊基身上的蛛絲,正緩緩松下來,有生命般纏在了西伊基的右臂上,如果仔細分辨,可以看清,在那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蛛絲般的長鏈上,用魯納文字細細密密地刻著它的名字——格萊普尼爾。
而在湖水的源頭,也就是先前眾人循著前來的那條清澈小河的源頭,一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石碑沉在水底,上面也用同樣的魯納文字刻著路標——瓦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