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遊戲。”路特西蘭嘟囔了一句,目光轉向了躺在地上的法倫。
即便再怎麼心如刀絞,帝國軍校優秀的畢業生法倫·杜勒還是展現了出了作為帝國軍人優秀的一面。他拄著劍站了起來,擺出了軍校劍術課上傳授的劍術起手式。
“多麼熟悉的動作。”路特西蘭感慨道,隨手拔出了腰間的刺劍,“可惜精華都被拋棄了,今天我就來教你最後一課!”
話音落時,刺劍已經化作一道白虹,繞過了法倫豎在眼前的護手劍,刺中了他的右肩,路特西蘭明顯手下留情了,這一劍刺得很輕,法倫只感覺肩頭彷彿被鳥啄了一下。
但鮮血立刻就汩汩地湧了出來,完全不像是這麼細小的傷口所應該有的。
“小心那把劍”科納緩過氣來,扶著牆壁重新站起來:“劍刃上有三稜刺,被刺中了血很難止住,這傢伙以前是禁衛軍的,很棘手的傢伙!”
法倫看了一眼肩頭的傷口,無動於衷地重新擺出了起手式。
“毫無資質的傢伙。”路特西蘭冷笑一聲,腳下錯步前進,長劍如虹,再次繞過了法倫的劍刃,刺向另一邊的肩頭。
金色的鬥氣光芒一閃,法倫豎在眼前的長劍突然像毒蛇的信子一般彈射出去。路特西蘭只注意到了法倫的架勢,卻致命地忽略了長劍的長度。
劍鋒刺入半寸,怒吼聲起,路特西蘭在半空中扭轉身體,飛腿踹中了法倫的手腕,長劍脫手而出,釘在天花板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隨即響起,在這間房間裡乾脆清晰。
但路特西蘭還沒有落地,一柄挾帶著黑風的鋸齒長劍就飛旋著出現在他的腳下,劍刃翻卷,自下而上撩中了路特西蘭的大腿,卻好像隔著一層半透明的鎧甲一般。
路特西蘭飄飄落地,除了出其不意之下,胸口留下一絲殷紅的傷口外,根本毫髮無傷。
“恭喜你們自己吧,你們成功把我的耐心消耗乾淨了。”路特西蘭說著,往鋼製連弩裡又推入了一支矢匣,“娛樂時間結束了!”
話音落時,法倫好像被誰迎面打了一拳,背後一大塊肉塊裹著血絲噴濺出來,肺臟的碎片被一支拖拽著扭曲的無形氣網的弩矢帶了出來,他整個人晃了晃,靠著牆壁,慢慢歪了下去。
特製的連環弩機發出清脆的“嘎達”聲,在機簧的推動下,第二發弩矢壓上了箭槽。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震動,遙遠處,什麼崩塌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那是——野狼堡傷痕累累的城門垮塌的聲音。
這聲音出現得如此突然,以至於路特西蘭都出現了瞬間的恍惚,他的目光越過鮮血染滿胸口的法倫,看向了遠處正騰起滾滾煙塵的城門。
“偉大的時代,要降臨了……”路特西蘭喃喃道。
但就是這麼瞬間的恍惚,一束劍鋒裹挾著絲絲縷縷的黑氣,迎頭劈了下來,這一劍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即便是以罡氣鏡的路特西蘭而言,也只能本能的舉起鋼弩,弩身上半透明的氣息彷彿突然間膨脹了一倍,間不容髮間架住了劍鋒。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纏繞著黑氣的劍鋒停留在距離弩身只有半指的位置,雖然顫抖著,黑氣翻湧,但卻無法再砍入一分。
科納的額頭上,汗珠一滴滴滲了出來,被汗水打溼的碎髮幾乎刺進眼睛裡去,他死死盯著路特西蘭的雙眼,好像要用眼神殺死對手。
但路特西蘭仿若未見,他的鼻孔裡噴出一聲冷哼:“走狗!”
下一刻,科納好像一捆稻草一般飛了出去,劍身上的黑氣四下潰散。路特西蘭收回腳,看向遠處煙塵的目光中,隱隱顯現出狂熱的光芒。
“你們兩個,是被洗腦了吧,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麼?帝國開國十八年,當初的承諾又有多少兌現了?那個傢伙,根本就是個騙子!騙了你們的命,還騙了你們的靈魂!”路特西蘭激動得唾沫飛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嘴角滲出來的絲絲血絲。
科納扶著牆壁,掙扎著站了起來,遠處傳來淒厲如地獄般的廝殺聲,這是野狼堡最後的時間了,數十萬薩蘭德人像潮水一樣湧進這座狹窄的城門,而野狼堡最後的鮮血正在門洞裡汩汩流盡。
當野狼堡的鮮血流乾,接下來就是洛比託堡、阿蘇崗堡了吧,然後就是整個庫吉特草原,大大小小六十八個部落將會在薩蘭德的屠刀下像雜草一般被挨個伐倒,庫吉特人要麼拋棄長生天,要麼被長生天拋棄。
而在那之後呢?就是斯瓦迪亞人了吧,然後是羅多克人、維吉亞人、諾德人?
哦,不對,按照那個人說法,從野狼堡被突破的那一刻起,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卡拉迪亞人的血了吧。
科納舔了舔口中殘留的鮮血,腥甜腥甜的。
要用那一招了吧?可是,就算是用了那一招,幹掉了眼前這個人,對於潮水般湧進來的薩蘭德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路特西蘭“嗯”了一聲,恍惚的視線從遠處滾滾的煙塵移向了眼前的科納。
科納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裡,開始湧出漆黑的氣息,他的眼睛由血紅變成了暗紅色,嘴角留下的鮮血彷彿沸水般湧出氣泡,氣泡破碎,那——就是黑色氣息的來源。
“想死?”路特西蘭一推機簧,鋒利的弩矢壓進了箭槽:“我成全你!”
“轟隆”一聲巨響,氣流衝過建築間的縫隙,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去,沙塵漫天。
路特西蘭眯起了眼睛,眼角的肌肉跳動了起來。
作為曾經在禁衛軍服役過的路特西蘭來說,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只是,野狼堡裡怎麼還會有?
城門口,土地焦黑,黑紅色的血肉殘渣呈放射狀向四面八方迸射開,城門垮塌了一半,將剛剛開啟的缺口又重新堵了起來。
沃爾普半跪在廢墟頂端,氣喘吁吁,鮮血從掌心的傷口湧出來,又飛快地被乾燥的沙土吮吸乾淨。眼前薩蘭德人土黃色的人潮正在緩慢後退,他們也被方才的一幕震懾住了,開始重新整理隊形。
裝滿十公斤黃色炸藥的皮囊,三年前跟隨薩菲羅斯親王和羅根親王從禪達出發時,薩菲羅斯神秘兮兮塞給他的,至今為止,沃爾普還記得薩菲羅斯給他這個東西時說的話:“如果有一天,這個東西一定要點燃,那麼就在點燃它的地方同時也把你自己點燃。”
現在,該是時候點燃自己了吧?
沃爾普拄著捲刃的長劍站了起來,難道,就停在這裡了?
薩蘭德人黃褐色的人海又重新整理成了沒有任何混亂和縫隙的方陣,開始一步一步向這裡壓過來,而此時整個野狼堡,還能拿起武器站起來的,可能已經不會超過百人了吧。
悠長的號角聲從天頂劃過,牛角質地的聲音把月亮都吹進了黑雲的籠罩範圍。
黑雲飛快移動著,很快將薩蘭德人海洋一般的火把籠罩進去。
沃爾普僵在了原地,城牆廢墟裡的火把跳動著,一絲火星被風捲上了他的手背,閃爍了一下,被傷口裡湧出的鮮血熄滅了。
黑色的雲,紅色的血。
斜斜落下的黑影此時交織成了模糊的一片,在這片黑影的交織中,薩蘭德人的陣型前沿瞬間一片糜爛,突兀迸發的鮮血在一瞬間模糊了方陣的界限,驚駭交加的慘叫聲在兩山夾谷間迴盪不息。
路特西蘭的瞳孔瞬間縮小如針,他一劍洞穿了科納身周的漆黑霧氣,但是下一刻,一縷無比強烈的死亡預感讓他放棄了一切攻擊的企圖,身體如同一片落葉向後飛掠而去。
下一刻,半邊條石牆壁寸寸粉碎,在晚風中化成一片潔白的沙塵。
路特西蘭的鋼連弩丟在地上,整個人隨著這半邊牆壁一起,在這片沙塵中化為灰燼。
一頭褐色短髮的男人出現在科納身後,彈了彈手中油膩的騎弓,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科納的菊花。
“我說,雷迪爾斯,下面給你清理乾淨了,你要怎麼報答我?”男人抬起頭,看向四樓的那扇開啟的窗戶,裡面燈火搖晃,一個拄著下巴沉思的人影投射在窗簾上。
與此同時,二十裡開外,素裡發沙漠,薩蘭德苦力們面面相覷,好半晌才疑惑道:“喂,你剛才說的什麼怪話?”
沃爾普怔了片刻,緩慢地扭過頭,在他身後,紅底黑紋的黑蛇旗幟在血腥的夜風裡搖曳。第二朵黑雲在號角聲中越過了頭頂。
“嘿,團長,你遲到了哦!”沃爾普的嘴角咧了咧,露出錯落的白森森的牙齒。
黑麻布遊牧袍下,兩柄黑蛇紋彎刀在鞘中顫抖了起來,彎刀的主人眉頭緊鎖,眼神中說不出的憂慮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