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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青年近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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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山其實並不偏僻,就在徳赫瑞姆附近。在地圖的指引之下,只花了一天功夫,隊伍就找到了這座隱藏在兩山之間的營地。上山的路徑已經被齊腰深的雜草淹沒,只有湊到近前,才能勉強看清曾經的痕跡。

一路披荊斬棘,跌跌撞撞,從徳赫瑞姆到半步山腳下只用了一天,但從山腳下到那座因為歲月的風蝕而已經傾頹破敗的寨門口,卻花了足足三天,期間,整支隊伍的士氣已經降到了最低點,如果不是因為有令人敬仰的瓦爾基裡公主在隊伍裡打氣鼓勁,這些從沒有過紀律的概念,只有三分鐘熱情的豪傑們早就燃盡熱血,打道回府了。

但即便如此在第三天上,看到那座坍塌的寨門口時,這些江湖豪傑們的耐心還是徹徹底底地消耗乾淨了。

說好的條件優越窗明几淨包吃包住月薪兩百呢,說好的皇室軍隊地位高人一等呢,這分明就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土匪窩好吧!

低迷的情緒在隊伍當中蔓延,齊格飛回頭看了一眼,想了想,快步攀上了傾倒的寨門廢墟。

“諸位熱衷國事,奮不顧身前來投軍,我本人感到非常欽佩,公主殿下也為諸位的精神感到欣慰。當前,帝國開支緊張,也許只能負擔得起現在的這種……唔,條件,我也感覺很遺憾,諸位如果感到失望後悔,想要離開,我齊格飛絕不阻攔——只是,在這裡,我要說一句,帝國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們,偉大的皇帝陛下,他給了我們食物和水,給了我們土地和犁鏵,給了我們平等的權利和神聖的私有財產!我們從軍,是為了替祖國效力,是為了保衛家園,而並非為享受生活,領著納稅人給我們的軍餉,高蹺著二郎腿。那樣,和我們之前鄙視的那些兵痞又有什麼區別?諸位現在還不是軍人,我無法以軍人的標準來要求各位,如果諸位打算離開,我也絕不會說三道四。但我希望留下來的人能記住,從你們留下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是帝國軍人了,是和其他軍人所不一樣的新軍人,你們有理想,有熱血,你們的全部生命,全部理想,全部靈魂就將奉獻給你們稱之為母親的祖國,你們將為保衛她流盡最後一滴血就像保衛你們的母親!如果願意成為那樣的軍人的,願意不計代價地保衛你們的母親的,現在,請站到左手邊來。其他的人,我只能說一句抱歉,讓你們失望了。但也最後懇請你們一句,為了帝國的安慰,這裡的事情,請不要說給任何人聽。現在,作出你們的選擇吧,讓我看看,真正的軍人,是什麼模樣。”說完,齊格飛跳下廢墟,率先站在了左手邊。

不得不說的是,帝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在絕大多數人心目中,都是神聖而崇高的,它是卡拉迪亞歷史上第二個統一的帝國,卻是第一個提出平等的帝國,也是第一個大批大批把貴族拉下馬,讓在地裡勞作的農夫們挺起胸膛做人的帝國,所以在齊格飛的這一番超水平發揮到爆棚的演說之後,居然有五分之四的江湖人停止了爭論,把身體挺得筆直,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到了齊格飛身後,相比之下,那些還留在右手邊的人,一個個底氣不足,佝僂身子,活像被抓了現行的小偷。

“那麼,諸位,告辭!”齊格飛向還留在右手邊的人群拱了拱手,率先越過傾倒的寨門,走進了峽谷中間那一片綠草如茵的平地。

“你的演說不錯哦,我從不知道你還能一口氣說這麼多。”夏爾在齊格飛身邊道。

齊格飛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是陛下給我的手抄本裡寫的,他讓我背熟以後,在門口這樣表演一番,嘿,雖然很不騎士精神,但還真有用哎呀,你打我幹嘛,小基基,管管你媳婦!”

夏爾聽到最後一句,滿臉通紅地跑開了。

越過寨門,又翻過兩座十幾米高的丘陵,齊格飛一下愣住了。

不只是齊格飛,跟在齊格飛身後,雖然昂首挺胸卻隱藏不住心中忐忑的三千名豪傑也愣住了。瓦爾基裡偏了偏頭,聽了聽空氣裡的風聲,疑惑道:“怎麼了,阿齊?”

怎麼了?大概埃蒙斯那個傢伙也沒有告訴過瓦爾基裡,這是一個坑吧。

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好大的一個坑。

所有人都認為,所謂半步山營地,必定是藏在兩山夾縫中的一條山谷,但會有人知道,這座山谷位於地面之下垂直五十米的地方嗎?會有人出來解釋一下,這山谷四周垂直如刀的光滑崖壁是怎麼出現的嗎?

山谷裡已經有一片綠油油的人影,齊格飛等人剛出現在山谷崖壁盡頭,這片人影就轉過身來,清一色的綠色斗篷,這是在光禿禿的巖壁襯托下才能看清楚,如果散入林間,有誰能發現這裡還藏著人?

雙方彼此對視,短暫的一瞬之後,下面的人譁啦一聲舉起了手中的戰弓,兩千張戰弓指向了懸崖頂上的人影。

五十米的高度對於維基亞精製的戰弓來說不會造成任何阻礙。在兩千張戰弓不間斷的覆蓋射擊之下,齊格飛和他身後的三千人能夠活著回到殘破的寨門口的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嗚地幾聲鈍響,從齊格飛兩邊山崖上,一條墨綠色的人影攀著纏繞青藤的金屬索滑了下來,輕鬆地落在齊格飛面前,這個時候齊格飛才注意到,這樣的滑索還有不少,緊貼著兩邊的崖壁,在青藤的掩飾之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再往上看,兩邊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山崖上,人影攢動,樹木搖晃,那些樹冠上,草叢間,很明顯還藏著為數不少的綠衣弓箭手。

墨綠色的人影放開了纏在金屬索上的手環。理了理背後的墨綠色風帽,亂紛紛的野人般的長髮在眼前被撩開,這是一個滿面風霜的中年人。

“哎呀……屬下奧利弗,參見公主殿下!”中年人單膝跪下,笨拙地敬了一個禮,不等公主點頭示意他起身,就自己跳了起來,衝著正從四面八方挽弓指向這裡的弓箭手拼命揮手:“把傢伙都收起來,你們這些蠢材,你們知道這是誰麼?我們好不容易才等來了,你們要把人家嚇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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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腳亂地一通喝罵,奧利弗才想起來公主好像還沒有允許自己起身,又急匆匆轉身跪了下去:“呃,公主殿下,屬下失禮了。”

瓦爾基裡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遠遠對著奧利弗抬了抬手:“原來您就是奧利弗將軍,請起請起。軍部一直都以為您失蹤了呢,想不到居然在這裡。”

奧利弗站起身,撓了撓頭:“嘿嘿,那個,是陛下讓您來的嗎?是不是到了需要用我們的時候了?當年威廉那個傢伙找到我,說陛下有重要的安排給我,然後就讓我帶著弟兄們在這裡休整,等待起兵的命令。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有一次聽到了陛下登基的訊息,就想,是不是不需要我們了?但陛下沒開口我們也不敢回禪達——弟兄們老的老死的死,就剩這五千來人了——公主殿下,一晃我都快不認識您了——是陛下有什麼命令了嗎?威廉那個傢伙呢,真不懂事,居然讓公主殿下您親自來……”

瓦爾基裡好容易才找到奧利弗話頭的停頓,從腰邊取出另一封封得嚴嚴實實的綠色卷軸遞了過去:“奧利弗將軍,這十八年委屈您了,陛下說,如果您還在這裡,讓我對您說聲對不起。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難盡。這是陛下的信,請您過目。”

奧利弗愣了愣,嘴裡還嘀嘀咕咕著什麼,伸手接過了信,展開看了三行,嘴裡的嘀咕就停了下來。

一直到看完最後一行,他合上卷軸,仔細想著什麼,臉上的表情反覆變幻。最後,奧利弗的目光在瓦爾基裡和齊格飛的臉上深深看了兩眼,緩緩點了點頭。

他打著火絨,把那張綠色的卷軸燒得乾乾淨淨,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說一句話,而不管是崖上的豪傑還是附近環伺的綠衣人,統統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說一個字。

一直到卷軸完全燒盡,灰燼被風吹上青天,奧利弗才長出一口氣:“明白了。我會遵從陛下的安排。綠箭軍團從現在起改組為青年近衛軍,公主殿下,陛下的意思,青年近衛軍的最高統帥由您來擔當。我和這位……齊格飛將軍,將全力輔佐您!”

短暫的沉默,山上山下的綠衣人一片轟然歡呼,他們好像是被囚禁了十幾年的囚徒,終於聽到了被赦免的訊息,他們相互擁抱在一起,把戰弓拋得滿地都是。

奧利弗看著下面狂歡的部下,臉上卻一絲欣喜的表情都沒有,他衝瓦爾基裡和齊格飛,以及他們身後的江湖豪俠們點了點頭:“諸位請稍等,我這就安排人架設軟梯,接諸位入營。”

說完,奧利弗的嘴角抽動了兩下,轉身攀著鋼索滑向了下面的天坑營地。

我跟著奧利弗下去,直到他的腳踩在地面上,他回頭對身邊笑得滿臉通紅,但還是想起了自己職責的衛兵打了個響指:“去,立刻架設軟梯,接上面的公主殿下他們下來,他們都是貴客,是你們以後的兄弟和戰友,千萬不可懈怠。”

衛士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又被奧利弗一把抓住:“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暗暗去辦——帶一千個弟兄去山腳,那裡現在應該有一部分人正在下山。把他們統統殺了,一個都不要留下。做乾淨點,事關帝國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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