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晚飯的時候，商場裡的人也漸漸少了些。
剛剛還突然被一個小蘿莉猝不及防地說了“叔叔你好帥啊”，直道小蘿莉的媽媽紅著臉將小蘿莉拉走，程馳還是一臉懵逼的。
不過這份工作一直讓他比較滿意。每天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而不是只有隔著螢幕一條條不知來自誰的彈幕。作為司御，和作為員工程馳，這兩種生活都是他所喜歡的。不過最棒的，還是像現在這樣二者和諧地融合在一起的時候。
“嘿呀！”小火車剛停下，嚴皓冰的頭就從駕駛室視窗裡擠進來了，他好像特別偏好這種不走尋常路打招呼方式。用髮膠抹過的頭髮往上衝著，於是他的腦袋看上去要比平常大一圈，也讓程馳有點擔心他的腦袋會不會卡在窗框裡。
程馳看了一眼表，才五點鐘左右：“你怎麼來這麼早！我還沒下班呢，又不能早走。”
“無所謂咯。”嚴皓冰很無畏地揚了揚下巴，估計是因為混的熟了點兒，他的氣質又漸漸恢復到最開始那種囂張得能日天的狀態。不過，並不讓人反感，“我等你唄。”
說著，他還真的乖乖走到售票處旁邊的長椅上，坐在一群家長和小朋友中間，露出大白牙朝程馳揮了揮手。
程馳看了看後面，剛好車廂也坐得差不多了，於是他朝嚴皓冰揮了揮手，拉了一下鈴提示車要開走了。
這半個小時，嚴皓冰居然真的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開了一圈回來，程馳看到他掏出了手機，戴著耳機橫著螢幕點點點點，認真得臉幾乎要湊到螢幕上去了，一看就是在打遊戲。
只是程馳對手機遊戲並不是特別瞭解。他的手機用途很老年，基本上就是個通訊工具，頂多有一兩個音樂軟體，聽聽歌什麼的。遊戲的話他還是更偏向於pc和主機遊戲，主要是是在各種抄襲、千篇一律相似的卡牌遊戲橫行的今天，找個精良一點的遊戲太麻煩了，所以乾脆不找。
但嚴皓冰，看起來就是手機裡裝滿了遊戲的那種。
他挪回視線，不讓自己一直盯著嚴皓冰而耽誤了工作，儘管他打遊戲時的表情真的豐富得可以一直看。
後來又有一次開回來的時候，他發現一個小男孩坐在嚴皓冰旁邊，努力仰著頭看他玩遊戲，嚴皓冰居然還摘了一隻耳機一邊手速飛快地操作，一邊笑嘻嘻地和男孩說了兩句話。
嚴皓冰多大了？……十九？二十？可是無論怎麼看，感覺還像個大男孩似的。
等到他下班的時候，那些小孩和家長都走得差不多了，嚴皓冰卻還一個人坐在那裡打遊戲，也不知道開了多少句了。而且他打得很入迷，程馳都鎖好小火車，全部打點好了走過去坐他旁邊，他才反應過來程馳下班了。
他看了看嚴皓冰的螢幕，嚴皓冰也很自覺地把手機偏了偏讓他看，螢幕上是一款3v3moba遊戲，嚴皓冰操縱的看起來像是只狐狸的獸人輕盈地穿梭在野區中。他開著語音，不時還跟隊友報點什麼的。
“這是什麼遊戲？”程馳問道。
“《虛無榮譽》。”嚴皓冰當真能夠毫不影響手上操作地回答他的問題，更讓程馳確定，他做實況時聲音顫抖是因為太緊張了，和他當初一模一樣。
而嚴皓冰，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幸好只有他自己戴著耳機，沒有給程馳一個。因為剛剛耳機裡已經傳來了隊友“剛剛那個聲音好熟悉！難道是司御嗎？”的疑問。
講真他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程馳聲音這麼有辨識度，特別是最近，越聽越熟悉。
可是他卻突然趁程馳不注意，手速飛快地關掉了自己的麥克風。
就是不想讓人聽程馳的聲音。呸，要聽自己去看直播。
此刻他的心情像極了佔有慾爆炸的小媳婦兒。也沒心情繼續耗下去了，速攻過去，偷了塔，拆了對面的水晶了事。收了隊友的贊，事了拂衣退遊戲，深藏身與id。
“打完了！不好意思久等啦。”他瀟灑地把耳機一摘，手機鎖屏揣進褲兜裡，像平時和朋友在一起那樣，下意識地將手臂搭在程馳肩膀上，可迅速就覺得不妥，又拿下來了。
不過程馳倒是並沒覺得有什麼。也許他曾經會覺得這樣和人親密接觸無法接受，可是面對嚴皓冰，他沒有一點點反感：“沒，你來那麼早才等久了呢。走吧。”
“拿了個三殺團滅，這波不虧。”嚴皓冰笑嘻嘻地道。
兩人又去麥當勞吃了一頓。嚴皓冰看起來是經常在這裡打工，員工都認識他了。
電影院在c座，四樓和b座的四樓透過天台相連，天臺上還有幾家餐廳，雖然已經在麥當勞吃飽了，散著步從天台走過去，聞著裡面香鍋啊烤魚啊之類的味道，程馳就靜靜地看著嚴皓冰不由自主地任由自己的步伐朝著那些店面偏移而去。
週末電影院人比較多，程馳這時候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程馳準備和嚴皓冰一起看由單機遊戲《暗殺教條》改編的同名電影。這款遊戲從好幾年就開始出第一部，如今已經有將近十作。好評如潮，大街上都經常隨處可見穿著印著遊戲logot恤的人。
剛進電影院，就看見大廳中放著《暗殺教條》男主角的等比例人形牌。程馳想過嚴皓冰應該會很喜歡這個，但沒想到他居然看到男主角的人形牌，就走不動路了。
程馳懷疑了0.1秒嚴皓冰是不是彎的。之後看見嚴皓冰狂熱的表情，竟然有點——嫉妒？
他努力把這種和一個遊戲人物爭風吃醋的念頭壓下去，幫嚴皓冰在他和人形牌拍了照。
然後排隊買票。程馳從錢夾裡掏出兌換券，好不容易排到了卻被告知《暗殺教條》只有八點半的場有票了。
程馳想著看完了大不了開車把嚴皓冰送回去，就讓工作人員點開了選座位介面。一看，竟然只有最後一排最邊角上兩個與世隔絕孤立的座位還沒有人訂。
傳說中的……情侶座？
雖然是小廳，不會存在看不見螢幕等。但是，總覺得不太科學。
站他旁邊的嚴皓冰也有些尷尬。於是主動解圍：“要不看別的、也行。”
程馳冷漠地看了看上面的顯示板。
“別的片子……《xx羊大戰xx狼》？”
“你多大了。”
“《那些年的少女時代》？”
“你猜猜看我們倆誰有少女時代？”
“呃……《我在博物館修文物》？”
“這個我在影片網站上看過連載版，應該沒什麼區別吧。”
“《荒村老屍4d高畫質重置無刪減限制級版》？”
“別別別！！就最後一排吧！最後一排！挺好的！我喜歡！！”
嚴皓冰就差沒一巴掌把程馳的腦袋摁在櫃檯上了。於是在這樣的壓力下，程馳還是買了最後兩個座位的票。由於要等到八點半，兩人又坐在影城的座位上，用嚴皓冰的手機看集錦影片，一直看到手機沒電，程馳又把自己的充電寶拿給他充，等到充電寶都要沒電時，終於可以進場了。
拿了3d眼鏡，兩個人磨磨蹭蹭地進場，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迅速坐下，都用臉朝著牆儘量不要讓人看出這是兩個男的，就算看出這是兩個男的，也不要讓人看見他們的臉。
燈光關閉的時候，兩個人才松了一口氣。
程馳看著嚴皓冰把挎包往腿上一甩，從包裡掏出一個眼鏡盒，拿出一副金屬邊框眼鏡戴上。這倒讓程馳很意外：“你近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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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咧。”嚴皓冰一邊捉摸著怎麼把3d眼鏡和自己的眼鏡疊在一塊兒，“平時都戴隱形的，你不近視嗎？”想來程馳打遊戲應該不比自己少才對。他原來怎麼打遊戲都不近視的，就高三那會兒躲被子裡看司御的影片看近視了。爸媽最開始一直沒發現他偷偷摸摸玩手機，還以為他刻苦學習發憤圖強看書做題，特別心疼地帶他去配了眼鏡。
嚴皓冰那時候捧著新配的眼鏡無比感動也無比愧疚，然後繼續看司御的影片。
程馳道：“兩隻都是5.0度。”
“好的我服氣。”
電影開場了，序章之後，男主從高樓之上，以遊戲中的經典姿勢一躍而下。鏡頭上移，給了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一個宏偉的全景。電影標題在天空上慢慢浮現，於此同時，遊戲中最經典那首音樂的變調版，也悠悠地響起。
這旋律給了嚴皓冰很多回憶。十歲不到的時候就開始玩這個遊戲，後來出新作都會省下零花錢去買正版。高三那年出了新作，可是電腦已經被爹媽禁了。於是，他就看司御的實況攻略錄影。
高畫質的影片質量完美地展現遊戲精美畫面，悠揚的音樂，再加上司御獨到的解說技巧和酣暢淋漓的操作，比追美劇、看大片還要過癮。
他輕輕地跟著音樂哼了起來，哼著哼著，卻隱隱約約聽見，身邊的程馳也在跟著輕哼。
嚴皓冰這才想起，自己從來沒聽見過他唱歌的。
司御的聲音很好聽，所有看他影片的人都會有這個感受。也經常有人調侃他讓他唱歌。可是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唯一一次，也就是跟著遊戲的片尾曲哼了三個音。
可是現在。現在，他聽著程馳的聲音，連電影都快忘記要看了。
他突然覺得，那個在螢幕之中出現的角色，那個他從十歲就開始喜歡的童年男神，在司御面前，完全算不上什麼。
程馳不哼了他才重新把注意力引回到電影上，還好沒有落掉什麼劇情。
劇情逐漸展開，嚴皓冰突然發現，坐在最後一排這個角上除了不戴眼鏡看不清之外，倒是有一個好處。就是說話只要稍微小聲一點，就不會被人聽見。
影片中的第一次打鬥戲，是男主角在城中的與士兵發生衝突。被追逐得走投無路，無奈只好奪過士兵手中的劍開始戰鬥。
“這個血漿好假。”程馳突然道。
嚴皓冰一驚！居然開啟了他的吐槽開關？一瞬間，身邊的程馳瞬間和網上的那個司御完全重合了。
“這打戲怎麼和國產劇做得差不多啊，一個人在中間和男主打，別的在旁邊一跳一跳的。”程馳又低聲道。
嚴皓冰竟然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沒準外國人也懂掠陣呢。”“有道理啊。”程馳竟然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了起來。
嚴皓冰覺得，要是把現在的電影和程馳說的話錄下來直播，沒準他就又能以新的身份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