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下抬起頭看了一眼阿史耶，然後又飛快的低下頭，有些忐忑的開口道：“首領，我確定，因為我從阿克城出來之後，繞的很遠去看了，對方領地裡面的雨下的很大，雖然過去了幾天，但是下雨的痕跡很明顯，首領……那真的是分的很清楚……就……就好像長生天和大地的分界線一樣。”
這個突厥人並有文化，雖然識字，但是也只是認識簡單的突厥文字而已，所以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但是即便是如此，阿史耶也聽懂了，而且他能夠明白自己的這個手下的畏懼，因為他也有些畏懼。
突厥人雖然在西亞有部分已經接受了其他的教派，但是對大部分突厥人來說，他們信仰的依然是薩滿教，長生天在他們的眼裡就是最高的神，因為長生天帶給他們富饒的草原，讓他們可以放牧牛羊，養活自己的兒女後代。
“我知道了，你下去，去請明月姑娘過來。”阿史耶開口道。
“是！”
這兩個突厥人轉身離開，阿史耶的表情則是變得凝重了起來，因為如果對方真的是長生天在人間的化身，別說他的手下了，就連他也不敢攻擊對方啊。
現在他只能是認為對方也許是中原的那些神神秘秘的道士之類的，有一些特別的法術才能夠影響下雨。
幾分鐘之後，身著樸素，但是容貌靚麗的明月再一次出現在了阿史耶的氈帳裡面，“見過首領。”
“明月姑娘客氣了，明月姑娘，剛剛我兩個打探訊息的人已經回來了。”阿史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語氣凝重的將這兩個手下反應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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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認他們沒撒謊？”明月聽完之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是的，我確定，他們臉上的表情我能看的出來。”阿史耶認真的開口道。
明月那好看的眉毛立刻皺了皺，然後良久她才開口道：“首領，他是不是神靈，是不是長生天的化身我們姑且不說，因為長生天不會隨便攻擊的自己子民，難道就因為他是長生天的化身，他想殺你的時候，你就不反抗了嗎？”
明月的話讓阿史耶內心苦笑了一聲，這不是我反抗不反抗的問題，而是我的手下敢不敢反抗的問題。
不過阿史耶也知道，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認真的開口道：“有什麼話，明月姑娘請講。”
“那我們就單說霍剛這個人，從我們現在蒐集的情報來看，我只能說，他就跟草原上的狼一樣。”明月的臉色無比的凝重。
“如狼一樣的男人？”阿史耶愣了一下。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一樣，他知道什麼時候該讓自己的獵物畏懼，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主動出擊，他還知道什麼時候該主動退避，該露出自己獠牙的時候，他絕不手軟，但是他卻可以保護自己狼群的每一隻狼。”明月藍色的眼睛有一些深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阿史耶愣了一下，這是不是評價有些太高了。
“我知道首領你不太相信，但是就從他主動出擊這方面就看的出來，他跟所有的中原人都不一樣。”明月認真的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阿史耶皺了皺眉。
“他在賭我們敢不敢賭。”明月斬釘截鐵的開口道。
“什麼意思？”阿史耶雖然在突厥人當中算是頭腦靈活的，但是這方面的事情他確實不太擅長。
“首領，我問你，如果你此刻率領大軍出擊，但是對方已經率領了所有的精銳部隊進入了我們的領地，那麼首領你會先下手為強，屠了他的部落嗎？”明月開口反問道。
阿史耶剛想開口說，當然！抓住這樣的機會，為什麼不做？
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停住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了那面白色的旗幟上面所寫的事情。
“看起來首領你已經想到了，如果你屠了他的部落，他剩下的全部都是精銳的騎兵，如果他在草原上依靠洗劫部落為生，所到之處寸草不留，首領你覺得我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明月一看阿史耶愣住，她就知道阿史耶也想到了。
是啊，他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想到這個……阿史耶突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草原上的部落情況，身為俟利發的阿史耶怎麼可能不清楚，絕大部分部落都是分散開的，擁有一千精銳騎兵的突厥部落太少了！這些都是大部落。
但是那些中小部落，一千多精銳騎兵，可以沒有任何傷亡的將整個部落屠殺乾淨！
雖然阿史耶對那些普通牧民並不在乎，但是如果沒有了普通牧民，他們這些貴族的地位又從何體現？一個大部落的人口都是有限的！阿史耶的力量是來自於他周圍那些大大小小幾十個部落。
如果連那種只有十幾個人，乃至幾個人的家庭式部落都算上的話，依靠於他，並且給他繳稅，戰爭時候給他出兵的部落至少有數百個！
如果這些部落都被掃蕩一空，他阿史耶距離滅亡也都不遠了。
這種事，霍剛做的出來嗎？這個問題，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因為這不需要思考，他已經做了，而且做了不止一次，所以他不介意再做更多，尤其是他已經將對方的部落都給屠了的情況下。
“那明月姑娘的意思是，我抓不到他的兵力，我連他老家都不能打？”阿史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這……也太憋屈了吧！
“當然可以打，打的後果就是，除非你有辦法將他一下子打死，否則的話，就不能打，但是顯然，我們的兵力不夠。”明月的臉上一直都很冷靜。
“這……這怎麼辦？”阿史耶立刻有些蛋疼，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憋屈。
“所以我說，他是一個如同狼王一樣的男人，首領你不覺得，如果將我們比作是中原的唐帝國，那麼他們就是我們這些突厥人，吐谷渾人嗎？他們可以肆無忌憚，但我們卻只能防守。”明月的眼睛看向了遠處，語氣平淡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