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哪裡有這種愚蠢的人？
自己做了壞事，還要親筆寫下來，最後還要簽字畫押的？
楊默將同流合汙合同的內容詳細的說完之後，馬周等窮學生們有些嚇的渾身打哆嗦。
尤其是有和剛剛被架下去的李義琛一樣，對科舉舞弊這件事持反對意見的學子，心裡直接沒了底。
雖然他們被楊默剛剛的一番話說碎了三觀，但書呆子，書呆子，哪裡會那麼輕易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常年的思維方式？
如今聽到楊默要他們籤一份同流合汙的合同，內心本能上就很反對。
可膽氣卻不足以讓他們表達出來。
張太公則再次重新審視起楊默來，這個年輕人，倒是為這般窮書生們著實費了心思。
連這種方法都想到了。
其他人不明白楊默這麼做的目的和好處，但人老奸，馬老滑的張太公卻敏銳的透過現象看明白了本質：這是要把馬周等人全都綁在洛陽世家的船上啊。
一旦這個同流合汙的合同簽了，他們不光是同一期的進士，更是互相捏著對方把柄的利益共同體。
一損皆損，一榮皆榮。
更是徹底斬斷了張貴等人再想藉著權勢欺壓他們的可能——逼得急了，只要將手裡這份所謂的合同公諸於世，便能將整個洛陽世家拉進深淵裡。
張太公自然是不願意的。
他可不想將家族的命脈交給這些窮學生，更不願意將世家的資源，浪費在他們身上。
因此沒有馬上接楊默的話，還想藉著沒聽明白為理由，一邊和楊默周旋，一邊想出合理的拒絕法子。
只可惜同樣猜到楊默要幹什麼的李世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同流合汙這個名字不雅，不如叫同氣連枝。”
李世民的話帶著笑意，雖然只是提出改名字的意見，卻讓張太公心中一緊。
他這是贊同楊默這個方案的啊！
渾濁的老眼看向意氣風發的李世民，心裡無比後悔——之前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李世民的招安呢？
哎...
李世民在楊默提出讓張老頭寫合同的時候，心中馬上蹦出兩個字：妙啊！
只要這些字據握在自己的手裡，那洛陽這般世家的命根子便是被捏住了。
雖然他代表李家也要在這張字據上簽名，可李世民根本就不在意。
張太公就算拿著這些字據去長安主動揭發又如何？
李家連造反的事都敢幹，還怕你這種威脅？
朝廷還真的敢拿這件事找李家的麻煩不成？
李世民的表態直接一錘定音，張太公就算把腦子想破，找出完美無缺的拒絕理由也無濟於事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該來的！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張老頭悠悠的嘆了口氣，現在再後悔，再說些什麼全都晚了。
李世民和楊默是磨的鋒利的刀，自己便是案板上的肉，註定要被分割的命。
一旁的房玄齡更是喜上眉梢，他早就在盤算怎麼才能把洛陽的世家變成太原的世家那樣，死死的綁在李家——或者說李世民的戰車上。
如今楊默一來，折騰折騰卻把他一直頭疼的事解決了。
很好，他對這位國公府的準大女婿好感十足。
“下官為張太公研磨。”
房玄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主動上前拿出筆墨紙硯來。
事已至此，張老頭也只好聽話，不然的話，楊默估計也得讓長孫無忌把張貴先打一頓吐出來，再關進牢房中。
“有勞知州大人了。”
張老頭也沒心情客套，顫巍巍的握住了筆，按照楊默的意，開始在紙上寫字。
“太公果然寫了一手好字。”
楊默端著茶杯站在老頭身後連連讚賞，看向李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太白，你雖然號稱詩仙，詩詞作的極好，但是這字和張太公比起來，卻是差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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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也跟著走過來觀瞧，看了老頭的字心悅誠服：“太公的書法，有大家風範。”
“太白小友說笑了，老朽此生也就這首字和一手雕功，勉強能入得了眼。”
活的時間長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遇到重大的挫折，很容易適應，也就是抗壓能力強。
如今反抗不得，反倒不如全力配合，至少這樣還能體面一點。
“哦？太公還會雕刻麼？”
楊默則好奇問道。
旁邊的李世民也跟著過來湊趣，背著手看著老頭的字道：“太公雕刻之功，可以用巧奪天工，出神入化來形容。”
說著從腰間香囊裡拿出一枚小小的虎形印章：“我這枚印章，便是太公親手所雕刻的，乃是無價之寶。”
張老頭見李世民如此給面的吹捧，原本很糟糕的心情稍微有些緩和：“二公子說笑了，只是一些玩意，上不得檯面。”
楊默則伸出手來：“我看一看。”
“姐夫若是喜歡，便送給你了。”
李世民很大方，將印章遞給楊默。
楊默沒說要，也沒說不要，將印章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心中之前盤算的計劃慢慢完善起來。
“楊公子，這般寫可行否？”
張老頭放下筆，小心翼翼的拿起代表著洛陽世家命根子的宣紙，顫巍巍的遞給楊默。
楊默將印章放下，接過宣紙，目光先放在了老頭顫巍巍的手上，若無其事的道：“太公，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張同氣連枝合同，未免有您想的那麼不堪。”
“公子說的是。”
有李世民在一旁站著，自己還能說什麼？
難不成大罵你們兩個王八蛋，就會仗勢欺人？
心裡就算有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順著楊默的話說。
不能露出一絲不滿。
“嗯，我覺得可以。”
楊默說完遞給旁邊坐著的趙普：“趙大人看一看吧。”
趙普倒是無所謂，反正他籤或者不籤都無所謂，李世民不在乎，他更不在乎了。
有了這份合同在某種意義上反倒是好事——至少他可以和李家更深層度的繫結，反正已經打定主意要抱住李世民的大腿，就算讓他籤個賣身契，他也會興高采烈的寫上大名。
“可以。”
象徵的掃了一眼，便將紙上遞給了李世民。
“那便讓諸位學子們抄錄四份吧。”
李世民更不會看，直接將紙張交給旁邊的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雙手接過，走到了馬周面前笑道：“馬公子，還要麻煩你了。”
剛剛楊默在張老頭身邊扯淡聊天的時候，辛棄疾和李白還有荀彧已經將其中的好處說給了馬周聽。
馬周雖然孤傲，但是人家不傻啊。
瞬間就明白了楊默的良苦用心，因此對接下來抄錄和簽字沒有任何的牴觸。
“馬周，若是，若是不籤呢？”
馬周接過來正要抄錄，就聽身後有同窗問道。
“不籤的話也簡單，那便和李義琛一樣，打一頓然後關到科舉之後再放出來。”
長孫無忌笑眯眯的耐心的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