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書生進來後，楊默數了數，大約有二十多人，連帶著馬周一起，所有人都有一個特點：瘦、面黃。
也正常，窮的連書都讀不起，哪裡還有閒錢保證日常的吃喝？
但精神頭卻很好，一個個昂首挺胸，跟著馬周和李義琛走到楊默面前，齊齊的躬身行禮，口中稱多謝楊公子。
楊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客氣，而後轉身看向張老頭道：“張太公，除了每人一百貫的賠償外，今日裡請大家一起吃個酒，應該也沒有問題吧。”
一百貫？
而且還是一人一百貫，這一人一百，二十個人可不就是兩千貫了？
老頭雖然平日裡不少捐錢捐物，但每一次出血都會有相應或者更多的回報。
但這一次卻是純往裡面填，兩千貫對他倒算不上什麼，可這種賠本的買賣做起來卻是十分的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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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在一旁也是苦笑，楊默這位李家的準姑爺倒是有樣學樣。
自己剛剛直接跳過和他商議把張貴押進監牢這個解決辦法可行性，他現在也直接跳過了和張太公商議賠償的事。
也算得上是禮尚往來。
“這位楊公子，可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啊。”
長孫無忌心中有些忌憚，將這一點記在心裡，日後若是和楊默打交道，定要小心謹慎才是。
“沒問題，沒問題，自然是沒問題的。”
張老頭心在滴血，但嘴裡卻還要陪著笑，點頭應和，一副我佔了便宜的樣子。
“好，店家！”
楊默順杆子往上爬，抬手招呼在一旁已經吃瓜吃飽了的掌櫃。
掌櫃的趕忙應聲，一路小跑走過來。
經過此事，他對這位楊公子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乖乖，張太公這些人可是洛陽城內數一數二的人物，自己在洛陽城活了那麼多年，何曾見過他們吃過那麼大的虧？
不僅吃了虧，而且還得賠笑臉——世家可是最重臉面的。
今日真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照著我們這幾桌的標準，再開六桌。”
楊默大手一揮，周圍的窮書生們一個個喜笑顏開。
進來的第一時間，他們就被滿屋子的菜香饞的不得了，一個個強咬著舌尖，忍住了口水。
如今白得了一百貫不說，還能美美的吃上一桌，心裡僅剩的不滿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畢竟是讀書人，雖然沒怎麼經過社會和官場的毒打，卻也知道厲害。
剛剛荀彧一給趙普作證，說這一路上趙普都沒見過外人。
就已經說明，洛陽的世家沒有和趙普勾結——或者說還沒來得及。
既然沒有證據，那麼張貴等人所謂畫押的證詞，便沒有了之前的威力。
這件事也就成了可大可小的買賣。
之所以說可大——證詞真的能送到朝廷上，朝廷斷然不會草草了之。
之所以說可小——他們也知道，時至如今，洛陽不會有人把這份證詞上繳給朝廷，即便是楊默也不可能。
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張太公等人吃了啞巴虧，只能賠著笑。
心裡卻是暗罵：“這幫窮書生，一共也就二十多點人，開兩桌，擠一擠便是，開六桌還不吃死他們？”
掌櫃的連連點頭，吩咐店小二請書生們坐下，自己親自到後廚張羅飯菜。
“長孫大人，要我說，今日裡趙大人親臨洛陽，就該有白馬書院的學子們前來迎接，方才合乎禮數。”
待眾人笑呵呵的坐下，楊默笑眯眯的看向長孫無忌道。
“你懂個屁的禮數。”
長孫無忌心中吐槽，面上卻連連點頭：“公子說的是。”
“但白馬書院有清院還有貴院，如今只有清院的學子們來了，沒有貴院的學子，終究是不美。”
楊默接下來的這話讓眾人皺起眉頭來，紛紛猜測他要幹什麼。
原本以為此事就此揭過的世家家主們也都跟著一愣，面面相覷：娘的，這姓楊的還想幹什麼？
難不成還想不打算放過我們？
若真如此，未免有些過分了！
臉上也都斂起了笑容，想要看一看楊默要幹什麼。
李世民也很好奇，自己這個姐夫想要作什麼么蛾子。
剛剛楊默暗暗懟他一句，非但沒讓李世民對他反感，反倒是有些喜歡他的性格。
“公子的意思...”
長孫無忌素以揣摩人心見長，頓了頓：“是打算將張貴等人也都叫來？”
他自然不能提貴院這兩個字。
“對，俗話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再者來說，今日裡張太公等人吃了虧，我在洛陽還好，一旦離開，以世家們好面子，睚眥必報的性格，只怕要對這些清院的學子們變本加厲的報復...”
楊默的話還沒說完，張太公等人的臉全都麻了，欲哭無淚，想要辯解，王營卻沒給他們這個機會，插嘴道：“大哥說的對，我自小便生在世家，最是知道這世家大院裡那些骯髒事，我敢保證，只要咱們一走，他們肯定會把錢要回去。”
王營叉著腰：“說不得還要他們賠今日的飯錢呢。”
張太公等人只能苦笑，往日裡只聽說太原王家有個少家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家都是世家，何必在此刻落井下石？
“楊公子和王公子請放心，有本官在，可保證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
房玄齡身為洛陽知州，此時不得不出來做保。
“有房大人這話，那就放心了。正好，勞煩長孫大人請貴院的學子們一同前來，給趙大人接風。”
楊默看向李世民道：“也當著李二公子的面，讓兩家化干戈為玉帛。”
“那是再好不過了。”
李世民也跟給楊默面子，滿口答應，一副十分支援的樣子。
馬周等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楊默既然開口了，他們也不好反駁。
長孫無忌領了令，帶著人出了酒樓。
不多時，酒菜剛上來，他便帶著一般和馬周一般打扮，卻沒有補丁的學子走了進來。
楊默一眼就認出為首的人便是張貴，樣貌身形和張太公有幾分相似。
來的路上，張貴等人就被長孫無忌狠狠的訓斥一頓，又教給他們到了酒樓該如何表現。
因此一個個猶如林黛玉進賈府一般，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
先是給趙普和李世民行禮，又給自家長輩見禮，最後方才走到楊默面前，齊齊的躬身叫了聲見過楊公子。
楊默一反常態，非但沒有冷落他們，反倒是熱情的招呼眾人落座。
馬周等一眾窮書生，見往日裡在他們面前囂張跋扈的張貴等人，此時猶如鵪鶉一般，心中大爽。
一邊喝著美酒，一邊吃著美味佳餚，別提多舒服。
見楊默這般態度，張太公等人方才將心中的石頭落下。
張貴一幫人坐下後，大廳內算是勉強有了點其樂融融的樣子。
酒菜不斷的端上來，長孫無忌帶起了酒席間的節奏，慢慢的恢復了正常宴席的氣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就在眾人以為，最後再來一場讓馬周和張貴等人握手言和的過程便結束時，楊默則站起身來含笑看著眾人。
見到楊默站起，長孫無忌馬上停止了節奏，周邊的人也都跟著安靜下來。
等著接下來的化干戈為玉帛。
“關門，關窗...”
楊默打了個酒嗝，掌櫃的趕緊照辦。
門窗關好，楊默又看向掌櫃的，讓他帶著酒樓裡的夥計出去。
掌櫃的不敢問他我們出去了誰伺候你們，十分聽話的帶著十幾個夥計去了後院。
待閒雜人等全都離開，楊默看向略微有些醉意的趙普笑道：“趙大人，此間沒有外人，咱們便說一說明年科舉，如何讓咱們洛陽學子全都上榜的事吧。”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
連馬周等人也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楊默。
好傢伙，這是要帶著我們一起和禮部尚書徇私舞弊麼？
楊默接下來的話，便驗證了馬周心中的驚訝。
“咱們省去客套的環節，您要多少錢，出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