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最後一天。
李逸跟著渣煲歡，和雞毛雄三人一起，來到了和樂酒樓。
一踏進酒樓，渣煲歡就和李逸二人交代待會多聽少說，千萬不要亂開口。
這會還是大早上，酒樓內基本沒什麼客人。
只有零零散散的街坊茶客，在吃著茶點看著報紙。也有幾名提熘著鳥籠的老者，坐在靠窗的位置，聽著老式收音機中播放的粵曲。
抑揚頓挫的樂曲聲在大廳中迴盪，顯現出一副歲月靜好的安逸模樣。任誰也無法想象，這竟然是一個黑幫社團的大本營。
渣煲歡帶著二人走上二樓，來到了四海廳前。
“阿公。”渣煲歡一臉憨笑地打著招呼。“你們快點叫人啊！”
“阿公（阿公）早。”
黑柄正站在神龕前，點香拜神。
“阿歡來咗啊？你等下先。”黑柄背對著李逸三人說道。
渣煲歡三人乖巧地站在一旁，目視黑柄完成洗手，裝香，拜神，祈福整個程式。
黑柄上完香，轉過身來，示意三人找位置坐下。“你們公司最近很紅。通街都在播你們的電影。咱們字頭內，都有不少人去電影院看了。”
“看到你這麼生性，阿歡。阿公我很開心。”黑柄坐到主位，滿臉笑意道。
他豈止是欣慰，簡直是開心大發了。這年頭，又會賺錢又肯交錢的古惑仔，可不多了。
“阿公，這裡是這個月的數。”渣煲歡示意雞毛雄從皮包中拿出賬本，雙手遞給了黑柄。
按照社團的管理，每個月底交數，都會帶上賬本和現金，社團也只收現金。可是這次的數額太過多了，渣煲歡也做不了主，就只是帶了賬本過來。
“好…好…好……”黑柄接過賬本，迅速地翻閱起來。一些細枝末節他並未太過留意。
可當他看到當月份最後一個數字，寫著盈利830萬的時候，還是不禁笑出聲來。
“阿公，按照規矩，我們公司要交330萬。這條數太多了，我今天也就沒拿現金過來。您看？”
“不急不急，呵呵。原來拍電影這麼好賺。難怪那幫字頭，一個個像盲頭蒼蠅一樣衝了進去。”黑柄背靠著太師椅，語氣中頗有些感慨。
據他所知，香江許多堂口，都開始成立自己的電影公司。
無論是聯公樂，新記、15K這些就在娛樂圈有插旗的字頭。
還是聯英社、水房、和字頭、潮字頭、這些嗅到了腥味，一股腦往裡鑽的社團。
這年頭，如果社團手頭上沒有控制一兩家電影公司，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出來混的。
而這裡面，其實大多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皮包公司。
一部分就跟李逸他們之前一樣，靠拍鹹片度日。另一部分則更加惡劣，他們會低價逼一些明星簽下片約，然後透過倒賣片約來賺錢。
真正是用心在經營電影事業的，真沒有幾個。
例如新記兩位公子爺。排行第十的向樺強和排行老么的向樺勝。他們在年初，剛剛成立了永盛電影製片公司。而在這之前，向樺強也在武俠片中跑了不少龍套。
而另外一個，便是聯公樂的接班人鄧洸榮了。這位仁兄出道極早，在六十年代，就有了學生王子的綽號。而且還同當時娛樂圈當紅的六人，組成了一個七人團體—銀色鼠隊。
這七人從臺前到幕後，在香江影壇也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當然，現在也要算上首部電影票房就過了千萬的金菠蘿電影製作公司了。
“阿歡，我很看好你。”水滾了，黑柄拿出茶具，一番折騰，給三人各倒了一杯茶。“現在出來行，已經不是講打講殺了。會賺錢才是本事。”
“社團這麼多大底裡面，像你這麼明白事理的。沒有幾個了。”
“呵呵，阿公你過獎了。都是阿公教育得好，是社團給我機會。”渣煲歡不經誇，幾句話下去，已經有些飄飄然了。
“你們懂事，社團也不能馬虎。規矩向來是，做得好賞，做錯了罰。”黑柄又為三人將茶水添上。“阿歡，你這次幫社團賺了錢。社團打算捧你做深水步的扎Fit人！”
哐當……
渣煲歡一個沒拿穩，手中的茶杯應聲掉落。“阿公。我…我不得的。我不是那個料。”
“我話你可以就可以。我已經跟你契爺費叔聊過了，他也很支援你。”黑柄不動聲色地接過茶杯，稍微洗燙之後，又為其續上。
“唔得咧阿公，你看我地盤就一個鹹片公司。人呢就這三丁友。別說插旗立威了，有時候連打麻將都湊不齊腳。”渣煲歡連連擺手，苦笑道。
“人可以借馬！安家費這次社團和你們一起出！”黑柄接過話頭。“而且你們這三個，個個都是人才啊。”
“阿逸和雄仔是吧。”黑柄話鋒一轉，望向李逸二人。“這次你們老大上位了。阿公就幫你們扎職大底！”
“一部千萬票房的導演和製片人，怎麼可以是兩個四九仔呢。外人不知道，還以為我長樂不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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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柄的話剛說完。雞毛雄立即面容興奮，躍躍欲試。而李逸則面色如常，只是微微點頭。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好了。”茶過三巡，黑柄收回茶杯，淋上滾燙的開水。“我過會還有事，你們就先回去吧。”
“至於今天的話……”
“哈哈哈，你們要是有新戲開的話就開。需要幫手就跟我說。拉整個字頭的兄弟去當群眾演員也可以！”
渣煲歡三人走後，黑柄一個人，枯坐在茶几前，面容陰沉。
“老頂，渣煲歡什麼反應？”廳門拉黑，一道枯瘦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社團元老，元朗的山根叔。
“哼。一個個想靠著社團的名字搵飯吃，又不肯為社團出力。哪那麼便宜。”黑柄冷笑道。
“其實是不是真有必要捧他上來？”山根叔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到黑柄側邊。
“我已經壓不住西貢飛了。”黑柄磨蹭著手上的扳指。“現在整個港島。龍蝦灣的私煙，香港仔魚排的紅油，西貢貨櫃場的走私車。有一半的份額都是他經手的。”
“他現在已經敢放出風，如果下一屆坐館不是他，他就要過檔……”
“上次我話社團有臥底，他才消停了一陣子。”
“山根，總要有人。替我們頂在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