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立馬撇了王經一眼，“你有提前打點場地？”
王經身子往後一縮，明顯有點心虛。“我以為就一個晚上，慳得就慳……”
“你……”李逸單手捂臉，這傢伙當了股東後，確實更為電影工作室考慮了。不過也不知是好是壞。
“武製片呢？有有在現場？你不會連武製片都沒請吧？”李逸四下張望，問道。
王經急忙點頭。“請咗請咗，系陳慧敏。不過今日有他戲份。”
製片還分文武？
這也是香江灣灣地區影壇的特色。
文製片就是上文說的，負責財務，宣發，行政的管家婆。
至於武製片，則主要負責劇組的安全問題和拍攝問題，以及藝人檔期上的問題。
將通俗點，就是電影劇組專門請來平息社團麻煩的人。
小小的香江，通街都是古惑仔。
他們眼看拍電影有得撈，也紛紛插只腳埋來。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收保護費。
你劇組報警也沒用。趕跑一批，馬上又會有另外一批。甚至變本加厲，從收陀地到燒佈景，影響你拍攝進度。
累不死你都煩死你。
剛開始，幾大電影公司還好一點。畢竟幾個大亨交遊廣闊，都不好惹。
古惑仔也是見高拜見低踩，欺軟怕硬的主。遇到硬茬子，就意思意思收個紅包的得了。
可隨著電影業的火爆，賺錢如印鈔。連邵氏嘉禾金公主的名頭也漸漸不好使了。畢竟在真金白銀面前，親爹親媽來了都沒用。
不過也總有一些例外。
像向氏兄弟的永盛，鄧洸榮的大榮電影。這些本來就是社團，而且還是實力強勁的字頭成立的電影公司。
他們旗下開拍的電影，其他社團都不會去動。
至於其他電影公司，也從中摸索出了，請社團中人來對付社團中人的辦法，也就是武製片一職。
電影公司會請這些社團中人前來參與電影製作，臺前幕後均可。除了片酬之外，還會給多一份紅包。
作為回報，如果電影拍攝期間，有其他社團前來鬧事。也必須由他們解決。
像港片中經常出現的四大惡人。
何家駒除了是金牌經紀人之外，也是水房出身。
大傻成奎安是新記出身。黃光亮則是老牌和字頭，和核圖的紅棍。
而我們最為熟悉的基哥，口水基。綽號高飛，是童黨組織慈雲山十三太保中的一員。後來被15K收編。
而王經聘請的陳慧敏，則是15K其中一個字堆的雙花紅棍。
除去邀請社團中人，當然也有其他辦法。
例如請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士來開戲。
好似新浪潮導演陳欣建，早在75年，入演藝圈之前。他本人已經做到九龍CID的總警司。
只要有他參與的片子，班古惑仔上班，不是作死嗎？
幾年後的任逹樺，也有同樣的效果。
當然還有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你拳頭比他們還硬。
程龍剛過檔嘉禾的時候。
羅維可是找了好幾撥古惑仔去找他晦氣。
有好幾次都被洪錦寶給擋了下來。
等到近兩年。
嘉禾兩大勐將開戲，也沒有社團敢去保護費。
畢竟洪家班，成家班的龍虎武師加起來。可不比你上門找麻煩的古惑仔少。而且個個打得砌得。
真動起手來，也不知邊個打邊個。
……
陳慧敏沒有在場，王經也只能自認倒黴。畢竟也是他沒有提前拜過碼頭。
他急忙招呼來副導演，讓對方去自己車裡，從公文包中拿三千蚊出來。
這個副導演也是邵氏出身，名叫梁勝權。
迴歸之後，還經常在內地拍戲。
我們熟知的兩部《仙劍奇俠傳》，還有《花千骨》，《老九門》都是出自他手下。
梁勝權將抱著三千蚊港幣的紅包遞給為首的古惑仔。隨即笑道，“這個大哥。這度系3000蚊。請各位兄弟飲茶的。”
“我們這出戲，有陳慧敏大哥的份。不過今晚剛好沒他的戲。”
短短兩句話，既送了錢給了面子，有隱晦地點出有人罩著。梁勝權做得面面俱到。
為首的古惑仔示意手下收下紅包，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咧嘴笑道。“既然是陳慧敏的戲，我黑仔傑就給你們這個面子。”
“你放心，收得你們紅包。今晚你們在這裡拍多晚，都有我罩著。”
梁勝權心裡暗道，你罩著，是不是不用給租金。可是臉上卻笑容依舊，“那就多謝兄弟了。”
這時候，出去買宵夜的場記也回來了。
王經見眾人還有些心有餘季，便大手一揮，宣佈先吃宵夜。
等吃完宵夜，調整好狀態，再重新開機。
而這十來個古惑仔所謂的罩著，就是在角落幾條空閒的球道，打起了保齡球。還時不時盯著正在吃飯的劇組。
劇組裡面的老人對此倒是司空見貫。
陳白祥和萬子良捧著幹炒牛河，就蹲在旁邊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倒是張曼玉，還一副心有餘季的模樣。不過從下午上妝到現在，她連晚飯都沒吃。這會也是餓到不行。
她捧著一碗雞粥，躡手躡腳地走到一處比較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畢竟身為應屆港姐，吃東西還是要注意點形象，一旦被拍到上報，說不定會被電視臺的高層罵。
張曼玉開啟一次性飯盒的蓋子，小口小口地喝著滾燙的雞粥。
既吃得急，又要注意形象。那可愛的模樣，讓現場注意到她的人都直呼可愛。
可此時此刻，現場除了一班工作人員外，可還有十來個撲街爛仔。
其中一個長相還算英俊，但是面青口唇白，一看便是色中餓鬼的古惑仔。
望著正一小口一小口吸熘地雞粥的張曼玉。他可不認得對方是什麼港姐亞軍。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弟告訴他這個女人很正點。
爛仔走了上前，不由分說地坐到了張曼玉的對面。露出一個自認為英俊瀟灑的笑容，“靚女，唔好食雞粥啦。待會收工跟我走，我請你食雞煲翅。”
“我叫阿蕭，交個朋友啦。”
“啊？”張曼玉聽到聲音，抬起頭一望，直接嚇了一大跳。
她也知道這些人都是古惑仔，黑社會，不能招惹。所以也不回話，直接站了起來打算離開，連雞粥都顧不上吃了。
這個名為阿蕭的古惑仔見狀，直接伸手拉住了張曼玉。
他本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口花花慣了，想再撩一下。想著今晚說不定還能拍一個明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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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張曼玉反應驚人，她見自己手腕被拉住，又聯想到對方的身份，直接大喊一聲。
“救命啊。”
張曼玉這嗓子尖啊，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眾人齊齊望去，發現我們的應屆港姐亞軍居然被一個小混混拉住手。
萬子良離得最近。他直接衝上去，攔住張曼玉，隨即撥開古惑仔的手。擋在二人中間。
古惑仔見狀，以為對方是要跟自己爭女。脾氣一上來，也直接推開萬子良。重新將張曼玉拉回身邊。
萬子良脾氣火爆，又見這幾天和自己合作頗為融洽的張曼玉被欺負，哪裡還受得了。
只見其站穩身形，肩膀由下往上一頂，直接頂在對手的胸口。
看著架勢，應該是在拍武俠劇的時候，有偷偷練過幾下。
名叫阿蕭的古惑仔直接被撞到在地。
“停手（停手）！”王經和黑仔傑同時出聲。
王經一看對方摔倒在地，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笑著走上前，說道。“哎呀，都是誤會，誤會。”
黑仔傑此時冷口冷麵，也不接王經的話。他扭過頭，對身後的小弟說道。“你去看看姑爺蕭有有事。”
隨後雙臂環在胸前，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鬱我的人？我看你們的戲是不想拍下去了。”
王經連忙擺了擺手，笑道。“誤會，都是誤會。阿梁，去我車裡，再拿一個紅包給這位兄弟。”
“唔使啦。”黑仔傑揮揮手，指著萬子良說道。“我細老被人打，就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
“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和群英黑仔傑有料到。連收個保護費都有人不服！”
王經嚥下口水，開口問道。“您的意思？”
黑仔傑雙臂環胸，沉默不語。他並沒有看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這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一班人來收陀地，自己小弟被人欺負了，就是有人不服。
如果傳出去，會影響到他黑仔傑的跺，那他以後還怎麼收陀地。
“好簡單。這個撲街邊隻手推倒我細老，我廢了他邊隻手。好公道。”黑仔傑語氣平靜地說道，好像廢別人一隻手，就跟上街吃飯一樣平常。
如果是一些有來頭的公司，說不定他黑仔傑還會顧慮幾分。這個什麼雙逸電影工作室，聽都沒聽過。估計是什麼小型獨立製片公司。
搞了就搞了，對方又能怎麼樣。
至於陳慧敏那邊，以後跟他通下氣就好。反正他人又不在這邊。自己細老被人欺負，怎麼說都是自己佔理。
黑仔傑心中默唸道。
再說了，自己的字頭和陳慧敏那個字堆本來就一堆牙齒印。就算真翻臉了也無所謂。
“那個，黑仔傑兄弟啊。唔好講笑啦。我在福臨門擺幾圍，請各位兄弟收下火。”王經苦笑道，此時的他，只想息事寧人。
“系咯兄弟。都是出來搵食的，都不容易。何必搞得那麼大呢。”陳白祥也急忙出來打圓場。
萬子良面色鐵青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而在他身邊的張曼玉，早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
“兄弟，你聽我講幾句。”陳白祥露出一副賤兮兮的笑臉。“我們擺兩圍和頭酒，卑你們漱漱口，事後紅包也不會忘記。”
他快步走上前，在黑仔傑耳邊悄聲說道，“我們導演，同新記的向樺強，向樺勝是好朋友。給個面子嘛。”
陳白祥此話一出，黑仔傑氣勢上也弱了幾分。
有個金臺階可以下，他也不會死撐著。而且眼前的導演，真跟向家兄弟關係不錯的話，對他還是有點震懾力的。
“算，給你面子。手就算了。”黑仔傑也退了一步，他指著萬子良。“在和頭酒上，讓他給我兄弟敬酒賠禮道歉。這事就算了！”
王經和陳白祥都望向萬子良，畢竟這事，還得他點頭才行。
通常來說，為了電影能繼續拍攝下去，萬子良是怎麼招都得食下這只死貓。
但年紀輕輕的他，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哪裡吞得下這口氣。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也不表態，感覺在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
陳白祥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萬子良，在他耳邊輕聲說。“先答應下來，後面李生會幫你喬的。不會讓你真的賠禮道歉的。”
這時候，姑爺蕭也開口說道。“唔得，我不知要他賠禮道歉。”
他用手一指張曼玉。“我還要她陪我出街，食餐飯。”
黑仔傑扭頭望向王經，在他看來，混電影圈的女的，能高尚到哪去，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只是食餐飯而已。“導演，我細老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不算過分個屁！如果讓邵一夫知道自己的港姐亞軍被人逼著出街，估計融了自己都有份。
王經有苦難言，他四下張望，心想李逸這個撲街仔哪裡去了。
“點樣？你唔出聲我就當你同意了！”黑仔傑繼續說道。
“他唔勾搭出聲，因為在等我。”
這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正是剛從廁所走出來的李逸。
李逸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隨即笑道。“黑仔傑是吧？”
“你係咩水？”黑仔傑反問道。
“他系我們公司的大老闆。”有大吃大，王經報出李逸的身份，讓他處理。
“也就是說，你能話事是吧？”黑仔傑眉毛一挑，“點樣？給個答覆來？”
“我的答覆？”
李逸緩緩走到萬子良和張曼玉身前，他先是捏了捏張曼玉那張蒼白的俏臉，笑道：“唔使驚，小事來的。”
在李逸和煦的笑容下，張曼玉竟破天荒的紅了臉，如蚊吶般點頭輕聲回應。“嗯。”
緊接著，李逸又拍了拍萬子良的肩膀。一句話也不說，卻讓萬子良感到無比安全。
最後，李逸緩緩一把抄起不鏽鋼制的椅子。
“彭！”
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下，一把砸向了姑爺蕭的手臂。
“就是這是手碰我的女藝人是吧？”完事之後，李逸隨手扔掉椅子，“該廢！”
嘶……
現在所有人，不論是劇組的人也好。
還是和群英的一班古惑仔也好。
都被震到了！
這傢伙……這傢伙到底是誰？不是電影公司大老闆嗎？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怎麼出手比那般古惑仔還狠。
“啊……”
姑爺蕭的一聲痛呼，將在場所有人喚回現實。
相比起劇組的工作人員心裡一眾叫好，和群英那班古惑仔，可就一個個氣得火冒三丈。
“撲街仔，你死硬啦。”
“靚仔，我頂你老母個臭西，你直接鬱手。”
“我屌你屎忽。”
“撲街仔，夠姜只抽。”
一眾古惑仔立馬開始雙串下跳，指著李逸不停咒罵。
倒是黑仔傑，顯得極其冷靜。能混到紅棍的位置，都不是白痴。對方能貿然出手，如果不是鬼上身，就是有所依仗。
他死死地盯著李逸，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前者。
“你究竟系咩水。”黑仔傑伸出雙手，攔住蠢蠢欲動的手下，冷聲問道。
“頭先不是自我介紹了嘛？我叫李逸，是他們的老闆。”李逸攤開雙手，笑道。
“哦，還有。你也可以叫我靚仔逸！”
“靚仔逸？”黑仔傑反覆咀嚼著三個字，總覺得有些熟悉。
這時候，黑仔傑身邊，一個年紀看起來較為老成的古惑仔似乎想起什麼。他快步上前，在前者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可以看見，黑仔傑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童孔也在同一時間放大。
黑仔傑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李逸。
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
“你就是靚仔逸？”
“長樂文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