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往那個高熱量地區的任務，還要執行嗎？”
魯恆的話讓研究小組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場突然的減員，讓計劃產生了極大的偏移。
原定的人員和裝置都不足以繼續攜帶，客觀來說確實沒必要去了。
姜天瀾沉默了許久，最終說道：“計劃取消吧，我們直接前往禁地中部，探測那裡的地磁變化以及星獸用來引導、干預森林生長的方式。”
所有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不甘和猶豫，但這已經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
剩餘的人員以及他們所能攜帶的裝置數量，已經無法支撐前往高熱量源的探測。
因為他們連操作相關裝置的研究員都已經死了。
魯恆從包裡拿出之前指揮部給的地圖，這上面標註了17號禁地的大致地形，還有幾個比較方便辨認的路標點。
“我們現在的位置其實離最終探測點已經很近了，咱們只需要穿過前面這片山谷，就能抵達那裡。”
魯恆在地圖上給大家講解道。
老楊看了看山谷那邊位置，臉色有些慎重。
“隊長，這片山谷看起來很怪啊。”
“沒錯，太狹窄了，那個叫什麼來的？”劉軒也附和道。
“這叫一線天。”計銘拄著下巴，嚴肅道：“穿過這種地形的話，有不小的風險。”
這個山谷長度在十公里左右，穀道的寬度平均卻只有十米。
一旦在這裡遭遇星化獸，躲都沒地方躲。
這麼簡單的道理，周明瑤他們也一眼就看了出來，神情都變得謹慎起來。
魯恆解釋道：“我們對禁地瞭解甚少，就這麼穿過未知的狹窄地形確實風險很大。
但如果按照原來計劃的先去那個高熱量源然後再轉道的方桉，我們要多走不少冤枉路。”
研究小組減員嚴重，天辰小隊這邊雖然說全員都還活著，但也已經瀕臨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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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帶大量武器和物資，在深林裡跋涉一週多的時間，哪怕是異能者的體質也無法完全承受。
魯恆心知探索小隊已經快要到承受極限了，所以才一直勸說姜天瀾減少計劃中的部分任務。
聽完隊長的解釋，老楊和計銘他們就沒什麼異議了。
為了儘快回去，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姜天瀾他們幾個研究員也點頭同意，他們不在意風險，也清楚以目前他們這幾個普通人的體力和狀態來說，也不支援繞遠了。
“那今晚大家好好準備一下吧，明天就開始全速前進了。”
魯恆說完以後，便去了外圍檢視。
天辰小隊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將僅剩的這五個研究員保護在內。
之前一波死了八個，現在剩下的這些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問題了。
而姜天瀾他們五人在散會後並沒有馬上鑽進睡袋休息，他們去了埋葬那八位研究員的地方，進行著最後的道別，並將事先取出來的私人遺物再次規整確認。
計銘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朝身旁結伴的姚永鋒問道：“集團是會如何對待他們這些死在任務中的研究員？”
姚永鋒抻了個懶腰，解釋道：“一般在工作中喪命的集團員工都會按照工傷標準和個人職級下發補償金，至於他們這些還不一樣，除了正常程式的補償以外，出發前簽訂的附加合同裡還會有更好的條件。”
“哦，那還行。”計銘微微點頭。
要不然這些人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外面，實在是有些可憐。
姚永鋒笑道：“集團對敢於拼命的職員，一向待遇優厚。”
他父親就是個例子。
當年外出執行特殊任務期間，意外遭遇先驅組織的異能者而犧牲後，到現在為止姚永鋒每月還能拿到一筆特殊津貼。
集團和安全部對此也解釋的很清楚，就是為了褒獎他父親當年勇敢作戰而壯烈犧牲的行為。
姚永鋒雖說並不是很看得上自己父親用命才換來的錢，但明顯對於集團這種制度表示滿意，也從未將父親的死歸罪於集團。
而對於集團在這方面的規矩，計銘嘴上不說，心裡也頗為認同。
不管是出於籠絡人心還是真的感激犧牲者，但這個態度就讓人感到很不錯。
而這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說，如果我犧牲了，集團的補償金會發給誰？”
他剛來集團不到一年，無妻無子的，死後留下的東西不會被回收了吧？
姚永鋒詫異看著他：“隊長沒跟你說嗎？
像這類事情，都是本單位負責統一上報，隊長給你填了天辰小隊作為受益人。”
“什麼？！”計銘驚了：“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姚永鋒想了想道：“就是你前陣子回總部城裡的時候，我、田雨、彭明遠還有你的，隊長當時問過我們之後一起填的。”
“可當時我沒在……”
“是，可檔桉部那邊要的急，隊長就隨便給你填上了。”
計銘無語仰天。
姚永鋒嘿嘿笑著：“其實也沒什麼嘛，小隊就是咱們的家，把遺產留在家裡不好嘛。”
“屁，我就不信你們誰填的跟我一樣是小隊。”
“還別說，咱們隊長自己的遺產繼承者就是天辰小隊。”
“真的？”
“真的，騙你幹什麼，當時檔桉部的管理員就是這麼說的。”
計銘聞言四處看了看，靠近姚永鋒的耳邊小聲道：“咱們隊長沒家人嗎？”
“這個不清楚，好像沒有。”
“嘖，難道想要變得向他一樣強，代價就是孤獨？”姚永鋒琢磨道。
計銘給他比了個中指，表情嘲笑。
……
第二天一早，計銘他們和研究小組五人一起在那八位犧牲者的墳包前鞠躬告別，隨即踏上了新的路程。
這次研究小組不再走走停停的採集樣本，同時他們身上的揹包也被姚永鋒他們分擔了一些，所以行進速度一下子就快起來了。
剛到下午的時候，他們就抵達了那座形似一線天的山谷附近。
林地與山谷平灘的交接邊緣，計銘等人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附近的情況。
“這裡的星化獸數量有點多，像是棲息地。”
“畢竟這旁邊有條河，水源地附近一般都會聚集大量動物。”
“嘖嘖，這樣的話，咱們想悄悄進去就有點困難了。”
魯恆吩咐道：“觀察下體型大的，看它們最後都去了哪裡。
要是它們在山谷裡做窩，那就不太好辦了。”
“知道了，隊長。”
“劉軒，你用無人機偵查時離遠一些，這些星化獸的感知很靈敏。”
“放心吧，隊長。”
等到夜色降臨，山谷附近的星化獸全部歸巢睡覺之後，魯恆他們也已經整裝待發。
禁地裡的生物都遵循晝出夜伏的規律，這讓他們在夜晚的行動會方便很多。
“記得一定保護好姜組長他們，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是。”魯恆正色向隊員們下達著命令。
待老楊他們都點頭以後，他便揮了下手，一馬當先朝山谷口走去。
剛一靠近，陣陣有些滲人的呼嚎聲便在眾人耳邊響起。
開始眾人還驚了一下，之後才發現是山谷內有氣流，而由於穀道寬度狹窄，所以出現了明顯的風嘯聲。
發現並不是某種星化獸的嚎叫之後，眾人放下心來，正式進入了山谷之中。
走在最前面的是魯恆，身為小隊的隊長和實力最強者，這種時候他肯定是負責開路的。
而跟在他身後的是劉軒和李雪，這兩人依靠自己的異能來偵查前方情況。
再之後就是五人研究小組了，他們被計銘、姚永鋒、周明瑤這幫人包圍在中間，老楊殿後。
一行人剛進來，就被兩側山壁上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不同於外面的森林植物在夜晚會發出幽藍色的微光，山谷中雖然同樣有光，但卻是從兩側山壁上亮起的。
山壁上並不存在那些含有特殊熒光物質的植物，而是一道道遊走其上的脈絡在發光。
“二寶，這些是什麼？”計銘看著頭頂山壁上那些宛如樹根般細密的光脈，好奇問道。
然而姜寶寶卻也不清楚這些是什麼。
“集團裡並沒有相關記錄，咱們的人之前肯定沒來過這裡。”
“這些脈絡不像是光在表面存在，裡面應該也有。”一名頭頂光禿的中年研究員分析道。
學識最深厚的姜天瀾也點了點頭：“看結合的痕跡，這些光脈不是在表面生長的，應該是整個山體甚至之前咱們走過大地之下，都有這些東西。”
“看起來像樹根，但什麼東西的樹根能有這麼長？”彭明遠不解道。
“這其實不算奇怪，在災變前的聯邦時代有記載過類似植物，那是一種根莖十分發達的樹木，經過幾百上千年的分裂繁殖，形成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龐大森林。
不知道人以為它們都是獨立個體，但經過科學家研究後才發現，那一大片樹林其實都是一棵樹。”
姜天瀾的話啟發了剛才那位禿頂研究員，他低頭思索片刻後，表情逐漸變得興奮。
“姜組長，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就是……”
“沒錯，我們之前一直找不到的東西。”姜天瀾眼中泛著一絲光芒。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計銘幾人聽得雲裡霧裡。
這個是哪個？
什麼一直找不到的東西？
站在他旁邊的姜寶寶此時也顯得很高興，她解釋道：
“禁地的生態系統是個被星獸所控制的整體，這是我們之前就發現的事情。
但多年以來，無論我們怎麼尋找，都搞不清楚星獸到底是怎麼控制這麼大面積的森林的。
而現在，我們終於找到線索了。”
計銘差不多明白了。
他指著山壁上那些光脈，“就是這些東西？”
“基本上應該就是了，要不然我們也沒有別的理由來解釋它們存在的意義。”
姜天瀾走了過來。
她是來取放在姜寶寶揹包裡的探測儀，結果翻了半天卻只從妹妹揹包裡翻出各種零碎的私人物品。
“裝置呢？你不會給丟了吧？”姜天瀾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恐。
她瞭解自己這個妹妹，說不定一個馬虎不注意，真就給忘在之前休息的地方了。
“姜組長別著急，她負責的裝置都在我這裡。”
計銘摘下自己的揹包，同時解釋道：“姜寶寶體力不太行，她的東西都被我們分著拿了。”
姜天瀾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計銘，也沒工夫說什麼，接過裝置就去了山壁近前。
靠近了看，這些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規律性浪湧的光脈很像植物。
但實際上還是有區別的。
經過細微觀察後，姜天瀾和其它幾位研究員發現，這些光脈並不能完全說是活物或者死物。
根據猜測，他們覺得這東西開始應該是植物性質的，但在長時間傳遞某種訊號和能量之後，這些植物根系開始的晶質化，外表變得堅硬光滑，且有些透明起來。
“老張，微型鑽給我。”
“在這裡，給你。”
在一幫人的圍觀下，姜天瀾小心翼翼的用著只有兩毫米直徑的鑽頭，在某條相對細小的分支光脈末端鑽出個洞來。
這麼做的目的不是取樣，而是將探測儀器的探針塞進去，嘗試捕捉來自星獸和森林生態系統之間的交流過程，從而解析星獸們的秘密。
這個過程十分順利，也沒有出現什麼動靜。
光脈中宛如海浪一樣緩慢流動的光芒並沒有任何變化。
眾人松了口氣，隨後姜天瀾便拿起能量探測儀，將探針小心伸到了光脈之中。
“有讀數嗎？”
“有，當然有，這麼明顯的能量波動怎麼可能沒讀數。”
“讀數是多少？”
“這個還不知道，需要除錯儀器，現在光是X波段就檢測到了十七股不同頻率的訊號，怎麼會這麼複雜，只是控制植物生長而已。”
“估計還有其它功能吧，先別管了，把所有資料都記錄下來，然後把存儲卡馬上備份。”
“對，這個最重要。”
而就在他們興致勃勃的忙碌時，沒有任何人發現，光脈所傳播的能量訊號中出現了一絲之前從沒有過的異常。
這一小節異常波動的訊號沿著深埋地底的光脈網路，一路飛速傳遞到禁地最中心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