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冷笑一聲，面容嚴峻。
“僅僅是一天，城中的留言就這麼紛紛擾擾，如同風雨一般落下。”
“這唯有一個可能。”
“有人要逼著老師做出決定，離開咸陽城的決定。”
嬴政微微頷首，這並不難看出來。
他看著扶蘇，眼睛中的光閃閃滅滅，如同燭火一樣。
“那麼，你以為這是什麼人？”
“什麼人會隱藏在暗中，想要逼迫陳珂離開咸陽城？”
“陳珂離開咸陽城，對他有什麼好處？”
扶蘇略微有些猶疑。
他暫時沒有看出來是什麼人在暗中操控風雨，但他卻知道，這些人逼迫自己的老師離開，只怕是想要對老師圖謀不軌。
“父皇，本來兒臣是支援老師離開咸陽城的。”
“但現在的局勢看來，老師不能輕易離開咸陽了。”
“諸多人在後面看著老師的背影，如同當年一些人看著商君的背影。”
“他們想要讓老師重蹈商君的覆轍。”
嬴政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中帶著些許的神秘：“扶蘇，你過於激動了。”
他拍了拍扶蘇的手，微微的看著遠處：“朕倒是與你所想的不同。”
“朕本來是不想讓陳珂離開咸陽城的，但現在看來，他此時離開咸陽城，卻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扶蘇有些沉默，良久後他嘆了口氣。
“父皇，若是如此，還請讓兒子跟著一起吧。”
嬴政扭過頭，看著跪坐在那裡，腰桿挺直如同一顆青松般的扶蘇。
此時的扶蘇如同青松一樣凜直，似乎周圍那狂風暴雨不能夠讓他臣服一樣。
這便是扶蘇啊。
這便是他的兒子啊。
嬴政撫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好。”
“既然如此，那你便是按照原本的打算，隨著你的老師一同出去吧。”
“只是，這樣子一來，便是不能夠在將你老師安置在膠東郡了。”
嬴政摸了摸下巴，他看著身後的堪輿圖。
本來他是打算將膠東郡的地方擴大一倍，然後重置為新的膠東郡。
現如今自己的兒子要和陳珂一起去，一個太子一個九卿之首重臣，自然不能夠按照原本的打算了。
他背著手，望著膠東郡周圍的幾個郡，眼睛中的光芒閃爍著。
片刻後，他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便是將膠東郡、臨淄郡、琅琊郡、濟北郡、薛郡、東海郡六個郡合併為直隸郡吧。”
“扶蘇，你覺著如何？”
扶蘇聽著嬴政的話，略微有些驚訝。
大秦如今一共才有三十多個郡了，這直接就合併了將近六分之一？
但對於扶蘇來說，自己的老師擔任這六個郡合一的郡守，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他猶豫了一下：“父皇，兒臣覺著，六個郡為一體，體量是否過於龐大了？”
“不如將薛郡、濟北郡、東海郡去除？”
“餘下的膠東郡、琅琊郡、臨淄郡三郡合併為直隸郡，直隸郡的郡守雖然也是郡守，但卻比平常的郡守高幾個級別。”
嬴政皺了皺眉：“難道還能高的過咸陽城去？”
他嘆了口氣。
“咸陽令不過是正三品，你的老師如今已經是九卿之一的少府，難道讓朕將他的品階給降下去麼？”
“如此不是暗示藏在暗中的某些人，告訴他們你老師逐漸失去了聖心？”
扶蘇略微思索後說道：“父皇，不如這般——”
“三郡合一後，為直隸郡，直隸郡的郡守與咸陽令的品階相同，都是正三品。”
“但老師去往直隸郡，不僅僅是當直隸郡的郡守，更是將直隸郡當做所有政策推廣天下之前的試點。”
“因此，加封老師為直隸郡總督，原三郡的郡守依舊是郡守，只是上面多了一個總督而已。”
扶蘇靈光一閃，想到了總督這個詞。
「《管子·九守》：“脩名而督實，按實而定名。”」
「《韓非子·八經》：“有道之主聽言，督其用，課其功，功課而賞罰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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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的意為觀察、察看、責備、糾正，隱約有監視的意思。
總而督之，是為總督。
扶蘇一拍手，臉上帶著興奮地笑意。
“總督之職，不輕易給之。”
“其品階在從一品，與老師原本的職位、品階想當。”
“而朝廷內的官職總是比地方的官職略大的，那麼便讓老師在領一個虛職不就是了？”
“九卿之一奉常的位置，不是已經許久未曾有人？”
“再者，無論是造紙術還是活字印刷術，都未大秦帶來了巨大的改變，而剿滅六國，老師之功無可遮掩。”
“按照秦律，有功者當賜爵。”
“不如給老師一個「縣伯」的位置如何？”
嬴政聽了扶蘇的話，臉上帶著些許驚訝的神情，這個小子今日的腦子轉的倒是挺快的。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後，就說道：“不錯。”
“既然如此，那便是按照你所說的吧。”
嬴政看著扶蘇笑著說道：“你帶著胡亥去探探你老師的口風，看看他想要那一塊封地。”
“這天下之地，除卻已經有封的，他都可以要。”
“若實在是看上了有封的，只要不是商君那種涉及非常廣博、牽扯到大秦根基的封地，朕也可以替他要來。”
扶蘇當即站了起來，他替自己的老師謝恩道：“臣替老師，多謝父皇。”
.........
陳府
陳珂坐在院子裡，扶額嘆氣。
方才他在飲酒的時候，接二連三的有小廝來彙報，有人來找他。
他看著面前坐著的兩個人，無奈的問道：“師兄、子皈，你們找我什麼事？這麼急躁？”
盧生看著陳珂，聽著老師喚自己的字，臉上有些閃爍。
他一個激動就真的找到老師府邸來了，但其實他與老師的關係還沒有那麼好.....
現如今也有些說不出口。
反倒是左歌沒有那麼多的忌諱，當即看著陳珂問道：“我說師弟，我聽城中留言，你要離開咸陽城？”
“這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擔憂。
若是說之前方聽到的時候沒有深想也就罷了，但如今冷靜下來一想，就能夠明白，這是有人在針對自己的師弟了......
陳珂端起酒杯，望著遠處。
他輕聲說道：“師兄，你也看出來了？”
“隱藏在這平靜湖水下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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