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了這滿滿都是誘惑的話，只是斜了一眼陳珂，一臉的不屑。
“說吧，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陳珂尷尬的咳嗽一聲，搓了搓手：“陛下，這怎麼能夠叫做歪主意呢？”
他看著平靜的嬴政，一點也不覺著尷尬。
“陛下，難道六國的百姓，真的還會恭敬的對待那些所謂的六國貴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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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冷笑一聲，臉上帶著滿滿的不屑。
“在過往六國還存在的時候，他們是貴族，但當六國覆滅的時候，他們的所謂「貴族」就已經覆滅了。”
“無論是地方，還是朝堂之上，都沒有了他們的依靠。”
“他們的「貴」是依靠著當初「分封制」分封下來的土地、以及世世代代為官積累下來的。”
“可現在，世上已經沒有了分封制，他們還算是什麼貴族？”
“那些土地和財富，陛下說是他們的，就是他們的。”
“陛下說是一條狗的，那就是一條狗的！”
陳珂看著嬴政，神色恭敬。
“如今陛下要重新編訂戶籍、劃分路引、重訂魚鱗冊、重新劃分郡縣。”
“為何不利用這個機會，掃清寰宇呢？”
“當郡縣制重新劃分的時候，過往六國故地的百姓對於故國的念頭，會逐漸的降低。”
“當文字、語言都是變成了大秦的文字，生活的地方也是改名，改成了大秦的名稱。”
“當他們在大秦能夠吃飽穿暖，當大秦給他們分發土地。”
“他們還會覺著自己是六國的貴族麼？”
陳珂看著嬴政，神色凜然而又嚴肅。
“陛下，您覺著，六國之中，都是哪些人在支援那些隱藏在暗中的逆賊呢？”
哪些人？
嬴政沉默片刻，開口道：“是那些貴族。”
陳珂點頭道：“不錯，是那些貴族。”
“因為無論大秦給了他們多少東西，在復國之後，他們得到的都只會更多。”
“所以，他們不可能真心的對待大秦。”
嬴政嘆了口氣，微微的點頭。
“當年朕沒有殺了他們，當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是今年嬴政第三次感慨這句話了，往日裡嬴政根本不可能在某個事情中承認自己的錯誤。
那是出自始皇帝的自信和傲然。
而如今，當初放過六國之人的事情，真的讓他覺著有些錯誤。
陳珂當然沒有附和這句話。
皇帝錯了，皇帝自己可以說，但是他們卻絕對不能附和，也不能說。
“陛下何錯之有？”
“若當年不是給了他們希望，這些六國貴族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投降？”
“人在沒有了希望之後，就會變得瘋狂。”
“民間有一句俗語，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若將當初的他們逼到了死角，大秦有陛下在，雖然依舊能夠一統天下，但卻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陛下也是心憂天下百姓。”
聽了陳珂所說的話，嬴政沒忍住笑出了聲。
雖然知道這傢伙在拍馬屁，但陳珂的吹噓，總是比其他的人好聽許多。
“行了，你繼續說。”
陳珂嘿嘿一笑，然後繼續說道：“陛下，既然他們不可能真心的對待大秦，那麼我們還留下他們做什麼呢？”
“六國貴族再有「國」的時候還好，現在他們怎麼可能匯聚起來百姓呢？”
“沒有士卒，他們怎麼謀逆？”
“難道就憑藉他們幾百個的族人麼？這些族人中，甚至還有老弱病殘。”
嬴政眼睛中帶著一抹光亮，他看著陳珂道：“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令六國故地的百姓不跟隨他們造反？”
這是很難得一件事情。
但嬴政覺著，若是陳珂說他有辦法，他也是相信的。
陳珂在嬴政的注視下點了頭：“自然。”
他看著嬴政道：“陛下，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最難的一步，陛下已經完成了。”
“那就是讓六國的「國」覆滅。”
“對於百姓來說，無論是誰統治，只要他們能夠活下去，那都不是他們應該操心的。”
“而在此基礎上，如果他們能夠活的更好，那他們就會擁護那個能讓他們獲得更好的人。”
陳珂看著嬴政道：“朝廷手中，雖然已經沒有了土地。”
“但那些貴族的手中，不是有麼？”
陳珂的眼睛中透露著一抹殺氣：“陛下，我等何不「借花獻佛」？”
嬴政的神色透露著一抹若有所思。
陳珂見狀，當即更進一步的說道：“那些百姓拿到了田地後，絕對不會在和六國之人糾纏，甚至見到六國之人還會主動舉報。”
“陛下當知財帛動人心啊！”
“屆時，他們不再是為了守護大秦的土地而奮鬥，而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利益而奮鬥！”
“這天下，再也沒有什麼比守護自己更重要的了！”
嬴政微微點頭：“你覺著，尋一個什麼苗頭最為合適？”
陳珂眼睛中帶著光芒萬丈。
“陛下，路引戶籍制下發之時、百家宮學子下放到各地郡縣之時，重新劃定郡縣之時。”
“這三者環環相***得那些六國貴族沒有任何辦法，將他們逼到死角！”
“當豕養肥了後，就到了放血的時候。”
“同理，這些過往六國的貴族，已經是變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豕。”
“到了該放血，讓其為大秦收攏民心的時候了。”
嬴政砸了咂嘴，看著陳珂道：“你的主意挺好。”
他沒忍住，問陳珂道：“你真的是法家出身麼？”
“朕又開始覺著，你比李斯更像是法家的人了。”
陳珂撓了撓頭，沒說什麼。
而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嬴政突然問了一句、
“你這突然勤奮起來，倒是讓朕有些訝異了。”
他似乎是調侃兒的問道：“也不知道，你這勤奮，能夠維持多久？”
陳珂沒有轉身，只是笑了笑。
“陛下，臣的這勤奮啊，只怕能維持很久。”
“等到哪一天，我大秦征服四海，征服太陽所照之地的時候。”
“或許臣會再次懶惰起來。”
他伸了個懶腰，轉過身說道：“陛下，臣去看一看扶蘇公子如何了。”
嬴政微微點頭：“去吧。”
他與陳珂相視一笑。
兩人都是知道，剛剛問題中的「勤奮」到底是哪種勤奮。
待到陳珂的身影徹底消散，嬴政才感慨了一句。
“陳珂終於勤奮起來了。”
“剛勤奮起來，便拿六國遺貴開刀放血。”
“這勤奮的代價，有點大啊。”
韓談也是低聲笑著：“這對大秦、對陛下，都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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