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款待。”暗夜貴公子優雅地擦了擦嘴角邊的血跡，說道。
張三感到自己身上的壓力輕了一些，但他已經陷入了渾渾噩噩，他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暗夜貴公子卻是感到愉悅，他難得的享受到了吃飽的感覺，而吃飽了也就有力氣和精神做正事了。
“雖然現在的你們是比青蛙小便還要下賤的雜種血族，但是好歹也有我的一絲血脈，算是我的微末後裔，身為所有血族之起源與王有責任帶領你們。”
看著跪在地上的張三，暗夜貴公子血紅的雙眼閃過詭異的光芒，他既是在對張三說，也是在對他們說。
“感到榮幸吧，為我獻上心臟，不遺餘力的遵從我的意志！”
張三迷茫的抬起了頭，滿臉憔悴，雙眼血紅無神，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只見一顆種子似的物體從暗夜貴公子修長的手指滴落，在接觸到張三額頭的一瞬間，種子張開細密的獠牙，咬住並紮根進他的眉心。
張三瞳孔猛的一縮，像針一樣細。
“呃啊啊啊啊！”
彷彿有萬千鋼針插入他頭皮的每個毛孔，大腦在顫抖，有什麼在入侵，有什麼在剝離，但他無暇思考。
噬心的疼痛讓他蜷成一團。
而暗夜貴公子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他一個人在這屋子裡哀嚎打滾。
“啊啊啊吼！”聲音逐漸嘶啞，變得像野獸的低沉咆哮。
小小的肉芽種在他的眉間，細長的“根”深入大腦，試圖控制著他的精神。
“為了王……”張三站了起來，嘴裡喃喃著，周圍陡然安靜了下來，他的神情與之前判若兩人，顯得異常詭異。
張三身體僵硬，他似乎忘了什麼，面目帶著虔誠，卻沒有生氣，像張面具，左右望了望。
一切似乎已經塵埃落地，張三的命運已經揭曉……
但直到看到了地上李衣的屍體，他腦中一道雷霆劈過，將禁錮的牆壁劈開一道裂縫。
腦海中思緒不斷閃過。
“三哥……”眼前浮現李衣的容顏，昔日的美好招致無妄之災，好似世界對他有著深深的惡意。
臉上佩戴的面具瞬間破碎，展露真實的自我。
“李衣！”淚流滿面，雙目通紅，一切的悲傷在他臉上再也掩飾不住，扭曲的面容既醜陋又可憐可悲。
“李衣李衣李衣李衣！嗚嗚啊啊啊……”他緊抱著這具還留有著餘溫的屍體，心中空蕩蕩，哭的撕心裂肺。
強烈的感情衝破了束縛，思想又得到了自由，不斷湧進悲傷。
但肉芽蠕動，想要反擊，重新抓住如脫韁的野馬般的張三的精神並控制。
“呃！”
彷彿有電流流遍他的全身，頭皮發麻，危機感頓生，他放開屍體，下意識的以頭槍地，鑽心的疼痛刺激大腦，卻也讓他得以恢復暫時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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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衣！
看著躺在地上毫無生息的屍體，張三眼中閃過決絕，兩根手指捏住肉芽，他咬緊牙齒，一用力，像拉絲一樣把肉芽給拔出來。
“呃呃啊！”
像連著神經，連著每一寸肌膚一樣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但為了活下去，強大的報仇恨意，只是讓他發出慘叫，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噗呲——”連根拔出的肉芽種子連著絲線，滴落著一串串血珠，像蔫了一樣無力的錘著。
彷彿像親手割掉了自己的心頭肉一般，無比的疼痛讓他差點暈厥，但他硬撐了下來，大腦嗡嗡直響，麻痺的感覺讓他渾身無力，眉心有個小洞，鮮血直湧，整張臉都被染紅了，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幸好他是血族，擁有比一般人強的恢復能力，才免於死亡。
“嘰！”
剛緩過神來，張三就立刻扔掉肉芽，一腳將其踩得稀碎，清除掉所有的威脅後，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隨後身體一軟，到在了李衣屍體上，疲憊的他勉強抬著頭，看著那頸脖扭曲的頭顱，那死寂無神的雙眼，正好對視著張三，彷彿在傳遞著什麼。
“李衣……”張三雙眼空洞，喃喃出聲。
心已經疼得麻痺，整個世界都冷了。
等恢復了一絲力氣後，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來。
看著李衣的屍體，這個悽慘男人的眼神變了，深沉冰冷之下，隱藏著針對著某個的熊熊怒火，漆黑空洞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沒有生氣，死去的眼神，卻活著。
他抱起用一張破灰布蓋著的李衣，推開木門。
在陰暗的天色下，門外都站了許多人，後面還有許多人漸漸聚上來，都是血族，他們的神情各異，害怕，迷茫，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沉默著，寂靜無聲。
張三無視了他們，抱著李衣走到了院子的那棵大樹下。
埋葬了李衣，墳墓只是樹下的一個土堆，木碑上刻著沾有血跡的字——
張三之妻李衣墓。
旁邊還有一個小土堆，那是他為自己做的墳——
李衣之夫張三墓。
在做完這些後，凝固的氣氛才開始有所好轉。
“三兒啊，對於這件事我們很難過，請節哀。”一個老頭兒出聲道，破衣著身，滿是皺紋的眼角，枯槁的臉龐與身形，暗淡的血族紅瞳，無一不顯示著他的遲暮羸弱與思想的老朽。
他們都是聽到了暗夜貴公子傳給了所有血族的話聚集到了這裡，不敢違抗血脈裡的那股恐懼感與臣服，他們惴惴不安的聚集在這裡，目光都看向這位唯一與血族之王接觸過的男人。
“那個存在……那位大人，我們究竟該怎麼辦？”老人憂心忡忡的說道。希望張三能給他們指明一個方向。
“唐叔，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逃還是留下來問自己吧。”張三將佈滿血汙的臉洗乾淨，說完抬腳離開。
“等等，你要去幹什麼？！”老頭唐叔驚恐的說道。
因為張三去往的方向赫然是戰場，那裡風雲聚集，烏雲包裹著猩紅翻滾，醞釀著風暴，那令他們恐懼的存在就在其中。
“報仇，也是為了完成她的理想。”漠然的聲音傳來。
“你難道就不怕……”
“我孑然一身，我怕什麼？”張三丟下最後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背影蕭索。
“傻孩子，天差地別，你要拿什麼去鬥……”老頭嘆了口氣說道。
血族之人群龍無首，開始躁動不安，議論紛紛。
很快便分為了三方，一方主張逃離，一方主張留下觀望，最後人最少的一方主張戰鬥。
“玄雍要有鉅變啊，我們還是趕快逃吧！”
“逃，你能逃到去哪裡？家就在這裡，為什麼要逃？！”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要去參戰！”
“參戰了有什麼用，你是血族，誰會感謝你一個血族，他們巴不得我們死光。”
“我們是血族，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但這也不是我們的錯，我們也是無辜受害者，誰願意變成血族，每天生活在陰暗之下？所以我們才要戰鬥啊！”
“而且這正是改變人們對血族偏見的好時機，逃跑和觀望反而還會更加深他們的偏見與固有印象。”
“這個國家還在剛剛步上發展，嬴政陛下的法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包括血族，雖然還有所缺陷，但我相信國家，我要和它一起面對。”
“你們還太年輕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心中的偏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搬也搬不動，我曾經也是人，人心什麼樣我再清楚也不過了！他們不會接受血族，就算我們曾經是人！”
“活著要緊！”
“難道我們就要這麼窩囊，躲躲藏藏，在別人鄙視的目光中的活下去嗎，子子孫孫都是如此嗎？我不甘！”
這十幾個支援著戰鬥的青年血族發出了心中的吶喊，爭論已沒有用，古扳的“大人”們早已被生活磨去了稜角，他們頗具有老道的生存經驗在這世上活著，卻也僅僅是活著。
十二個血族青年們一腔熱血，他們結伴“出征”，臉上帶著覺悟，他們是犧牲者，也是開拓者，就算前路渺茫。
而其他血族之人都默默的看著他們離去。
幼小的孩童在母親或父親的懷抱中睜著懵懂的血瞳，不明白他們毅然不懼的背影，不明白他們為何不遵從大家的意見，是父母親口中的叛逆，不明白有何意義。
但心中卻有一股熱，散發著光芒的熱。
一顆種子悄然種在心底。
……
“將軍，我來報道了。”凱因走進帳篷對蒙恬說道。
“哦，你也要參戰嗎？”蒙恬多看了他幾眼，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
“好，果然是英雄，我來為你安排事務。”蒙恬敬重的說道。很快便著手安排。
“將軍，外面有人要求參戰。”
“參戰？國家危難，凡是國家成年公民皆可參戰，這等事何須向我上報？”蒙恬皺了皺眉說道。
“將軍，此人身份有些特殊，是個血族，我怕……”
“血族？把他叫進來我看看。”蒙恬驚訝，沒想到竟然還會有血族來參戰，為國效力，除了白起，他還是第一次見。
畢竟曾經的血禍……以前他怕軍中會出現矛盾而沒有招。
“是。”
很快一個相貌普通的黑髮男子便走了進來，眉心有個疤印，只有那漆黑死寂的眸子令人深刻。
“張三？”凱因有些驚訝，沒想到竟會在這見到熟人，而且感覺他經歷了不少，眼神大變。
“嗯。”張三點頭致意。
“你認識？”蒙恬問。
“有過幾面之交。”
現在這或許是個機會了。
蒙恬想到。
“我已經批准你正式進入軍隊了，去報到吧。”蒙恬遞給張三一個牌子。
“你也是，凱因，我先去佈置戰略。”說完，蒙恬就急急忙忙走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