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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歸虛夢演——珠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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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姓施,這是個假姓名,西是她家鄉的方向,以此作為這個假名的姓氏。

真名是施夷光,是一個孤兒,父母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知道自己曾經有過父母,卻不知他們是否還存在,而自己則在無主之地艱難地生存著。

南荒的無主之地並非無憂無慮童年的樂土,要麼靠蠻力,要麼靠腦子,在這裡,你總得有一樣,她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西施從小學會了各種謀生的小把戲。

比如快速融入群體抱團取暖,在偏僻的廢墟尋找值錢的寶貝,又或者在黑市倒賣以換取當天的晚餐。

可出師不利,她人生的首次倒賣,那是她撿來的一隻木偶,因為手中炮筒的突然走火,燒燬了黑市大片攤位,西施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枚銀元,也欠下了遠超這枚銀元的大筆債務。

在逃避那次追捕中,那時還幼小的她孤獨一人抱著斷臂的木偶四處逃散,很是無助,寒風吹拂在她臉上,穿過她單薄的布衣,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冷雨打在她的身上,自己卻只能瑟瑟發抖的獨自默默忍受,舔舐傷口。

慌不擇路逃跑的她誤闖了郊外廢墟的古襉堂。

鑽進廢棄已久的祠堂,她最終瑟縮在了佈滿灰塵的女神石像上。

不知名的女神手捧蓮花,臂上繞著一條古舊的紗織,明明無風,紗卻在冷冽的空氣中飄動。

渾身溼透的西施放下木偶,哆哆嗦嗦的將紗織解了下來。

冷水泡過的頭髮像貼在背上的蛇,尖銳的寒氣就是蛇牙上的毒,從皮膚滲進心裡去,她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幾乎產生了幻覺,甚至看到女神朝她笑了一下。

“我就借一晚上。”西施裹著紗織蜷縮在女神像腳下,直到久違的溫暖包圍上來。

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亦真亦假。

夢裡西施不再是一個孤兒,她有了家,生活在一個古老安寧的村子中,家人朋友陪伴左右,村外坐落著溪谷。

睡夢中,面容模糊的媽媽在她手腕上系上了一條輕紗,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飛出去,纏繞視野裡所有的東西,於是有些魚飛躍了起來,有些魚沉入湖底,她踩著溪邊的軟泥雀躍著向村外奔去,輕紗帶起的薄霧鋪滿了整個湖面,有一種幻美之感。

“夷光。”

有人在後面叫她,可是霧氣遮斷了過去的路,那邊什麼也沒有。

“夷光,不必回頭,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就很好。”

輕柔的聲音飄過她的耳邊,她向前走著……

第一縷陽光從穹頂灑落時,西施醒了過來,那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小木偶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一枚銀元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女神像手捧蓮花,眉目溫柔,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紗織縮水了似的繞在西施的手腕上,還殘留著暖意,她愣了許久。

“我想多借一陣子。”

西施繫緊了手腕上的輕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溪谷。

每一種境遇都是命運的附贈品。

之後的幾年,生存和還那筆怎麼也還不清的債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在一次危機中,她被偶然路過的莊周所救,來到了稷下學院,開始了一邊努力學習,一邊參加大獎賽事還債的另一種生活。

在新的一屆歸虛夢演即臨,她換班守學院山門時遇到了來訪稷下的凱因等人。

在候客大廳偷聽到他們會留在這裡些許日子,發現夫子老師對凱因很是欣賞,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小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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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帶有明顯的目的,為了獎盃獎勵才接近他們,有著這樣膚淺的目標的自己,明明自認為只是一個凡人的自己,也只有凡人的思想,從沒有遠大的理想,只為了眼前的生活,還債的壓力雖有所減輕,但還是壓迫著她,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努力在稷下學習,裝的像一個天才,總是著眼於金錢物質。

自己就像一介俗人,混在一群耀眼的天才中,雖然自己很快融入了群體,但她心中總感覺格格不入,西施內心深處是孤獨的。

不管是在南荒,還是在稷下,自己總是能快速融入群體,就像以往一樣,他們也接受了自己的加入,但是,西施發現了自己內心深處潛移默化的改變。

他們都很好,凱因像一個大哥哥,和他待在一起,西施感到很溫暖,心中是久違的安寧感,就像自己又回到了那時在古祠堂夢中的感覺,那種如山一般的安全感,讓西施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依靠他,不過她抑制住了。

楊玉環像一個美麗安靜的溫柔大姐姐,彈的琵琶婉轉悠揚,讓人充滿幸福,相處的這幾天,西施發現她總是會偷偷地看著凱因,肯定是暗戀他,但是她好像不想與米萊狄爭奪凱因,就這樣默默的看著。

米萊狄是一個冷淡的女人,說話一點也不看其他人的感受,除了凱因,非常直接,就像昨天在討論最珍貴的寶物時,她一點也不留情的直言自己,直戳自己的痛處,但西施知道她說的有些話是對的,也正是因為那番話,徹夜輾轉深思糾結過的西施才會忽然想起,會激起不甘與恍然間的醒悟,當即跳入湖水中。

廉頗大叔像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總是默默守在鍾無豔身邊,或許他也在默默守護著其他人,不過這兩人肯定有特別或者微妙的關係。

還有鍾無豔像一個豪爽而又古怪的大姐頭,或許她和自己有一些相同點,都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金幣)?都出自南荒?曾經常去參軍打仗的她,強健的身軀下是無數戰鬥的錘鍊,卻總是對自己很好,跟自己很親近溫和。

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出身南荒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是多麼的不容易,喪夫之痛依舊活得自在,不為其所縛……

在這一個小團體裡,一時安靜無言卻又滿足,一會兒吵吵鬧鬧卻很開心,心在被他們所改變,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這不就是一份回憶和感情的珍寶嗎?

她明白了,這是自己的珍寶,現在自己也有了屬於自己的珍寶,自己要細心呵護的珍寶,能夠被自己收藏的珍寶。

冰冷的湖水刺激著西施腦海中回憶的一幕幕,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拿回鍾無豔的玉佩的想法。

同為出身南荒的人,西施知道南荒生活的惡劣,不僅是環境的惡劣,還更是人的惡劣,但那塊玉佩能被鍾無豔視為珍寶,那必定承載著某種強烈的感情,是份難以忘卻的感情,自己羨慕她能擁有這樣的一份珍寶。

所以在知道這份珍寶即將消失的時候,鍾無豔還能承受得住,只是憤怒的大吼,捶打湖面發洩,沒有流下眼淚,可見其內心的強大,但自己心疼她,心疼這位傷痕累累的戰士會失去自己唯一重要的東西。

找到了!

她看到古舊的玉佩在緩緩沉落,眼睛一亮的她迅速擺動雙腿,伸長手臂抓向玉佩。

在她身後,一隻鯤魚悠悠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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