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魔鬼就是魔鬼,還要什麼理由?”沈沉溪說著,聲音明顯變弱。
“我想你應該不知道,我們的父親曾經親手遞給我一碗砒霜,毒死了我。”沈雲喬平靜道。
“你胡說什麼?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你休要往他身上潑髒水!”沈沉溪又要打人,被如娘攔住了。
沈雲喬只是問:“原本沖喜的人該是沈惜音,而如果王爺不能醒來,沈惜音便要隨著王爺一起下葬,也就是活埋,這點你知道吧?”
“這我自然知道。”沈沉溪察覺出不妥。
“也就是說,你們都知道原本皇上所要的沖喜之人是個活人,對嗎?”沈雲喬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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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沈沉溪沒話說了。
不僅他說不出什麼,就連聞聲趕來的其他兄弟三人也都無法狡辯。
誰都清楚,當時沈雲喬被塞進沖喜花轎從丞相府送入攝政王府的時候……花轎裡的是個死人!
父親說沈雲喬心疾突發死了,所以不如用沈雲喬來救下惜音的性命!
一邊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一邊是如花朵般鮮活呼吸的小妹,用沈雲喬頂包這自然是唯一的選擇。所以他們雖然都知道皇上要的沖喜之人就是沈惜音,卻也還是支援父親用聖旨上“長女”的漏洞來偷樑換柱。
“或許……父親是不忍心讓你被活埋。”沈沉溪無腦地說。
“所以你也承認了他殺我,對嗎?”沈雲喬冷笑一聲,只覺得面前這五個人有些可憐。
在他們心中沈文遠是榜樣、是他們的天與神明。
“而究竟是為了讓我死得體面,還是為了名利甘願謀害親生女兒,我相信等你們清醒過來,一切自有論斷。”沈雲喬推開眾人,往沈劉氏的院子走去。
就算她這幾位哥哥再愚蠢,也不可能想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竅。
一個活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進入沖喜的“花轎”?沈惜音天之驕女是沈家的門面,沈家的門面不能倒。
所以毒死一個如同螻蟻一般輕賤的鄉下丫頭便是沈文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沈劉氏的院子裡跪滿了人,大家都是大聲嚎啕,可是沒幾個人真正掉眼淚。
婆媳兩人的屍體停在堂屋中,已經蓋上了白布。
沈雲喬走上前拉開了,只見沈劉氏是明顯的自縊死相,舌頭老長,十分嚇人;而沈魏氏則是如同尋常死屍一般,還算看得過去——除了嘴唇上的青紫。
察覺有異沈雲喬立刻給如娘使了個眼色,如娘悄悄退下偵查。
“沈雲喬你讓開!”忽然一陣痛哭,沈雲喬被人狠推到一邊。
沈惜音還不算罷,指著沈雲喬聲聲質問:“是你逼死了祖母,我親耳聽到你說讓祖母去死!”
“什麼!”沈沉溪衝上來,“我就說一定是你!沈雲喬,你還想怎樣狡辯?”
沈雲喬連解釋都懶得,對,的確是她逼死沈劉氏的,那又如何?
天下間有誰規定了不能報仇?
沈雲喬冷冷地注視眾人,除了這兩人之外,沈家人或多或少都察覺出了局勢的蹊蹺,沒人敢上前。
如娘很快便查了一圈回來,小聲:“娘娘,茶盞裡有殘留的鶴頂紅,魏氏是被毒死的。”
沈雲喬的目光落在的魏氏不甘心大睜著的眼睛上,可想而知她死的時候有多麼掙扎。
沈劉氏想救沈文遠之心,當真天地可鑑!
親手殺了魏氏,這可算得上是沈劉氏最重的投誠了。
沈雲喬在沈劉氏的面前站定,對著她的遺體深深鞠了一躬:“這一禮,因你是我的祖母。自此之後,你我祖孫恩怨兩清,永生不見。”
言罷,她無視想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沈家眾人,停止了腰桿闊不離去。
她,問心無愧。
“報……”
忽然一陣悲哭急急傳來,帶著天塌下來的恐懼!
“不……不好了……老爺……老爺他……”傳信的家丁已經哭得話不成句。
“我父親怎麼了?你快說!”沈沉溪衝上來!
“老爺……老爺他……去了!”
沈雲喬的身子一顫,夜風吹得她的脊背冰寒一片!
“不……不……這不可能!”沈沉溪瘋了一般往府外跑去。
其他幾位哥哥也追了出去,都不相信沈文遠的死亡!
沈雲喬轉身,看到跪了一地的沈家僕人們憤恨又不解地盯著她,這一刻她竟然覺得百口莫辯,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罪人。
“大小姐……”沈管家顫顫巍巍地走過來,想要問她些什麼。
但沈雲喬並未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只是看向眾人:“爾等儘管安心,就算沈文遠死了,沈家也不會倒。”
“有我沈雲喬在,沈家,便在!”
這是她能給出的唯一解釋。
她的仇人是沈文遠,而不是其他無辜的沈家人。
離開相府,剛好碰到沈洪江垂頭喪氣地回來。
相比於其他幾位兄長,沈洪江則是沉穩得多。
他只是隔著一條街遙遙地與沈雲喬對峙著。
烏雲遮月,沈雲喬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可以感覺到他那噴薄而出的恨意。
“娘娘,我們要不要回大理寺看看?”如娘問。
沈雲喬道:“你自己去看看吧,看他是怎麼死的,我就不過去了。”
沈文遠想要尊嚴,而她也給了他死亡的尊嚴,如此便此生恩怨皆罷,不必再徒增一場送別了。
沈文遠一世為了顏面而活,沽名釣譽,他應當也不願意讓自己的仇人看到他被逼到自盡的模樣。
一世父女終成仇。
可悲,可憾……
沈雲喬抬頭看著這烏蒙蒙的天,好像也如這人世間一樣,正邪、是非、善惡,永遠都沒有一個非黑即白的界限。
……
如娘回來稟報,說沈文遠是一頭撞死的,死之前沒有留下一句話。
“沈家幾位公子呢,如何?”沈雲喬問。
“都哭的人不成樣子,唯有洪江公子哭著哭著便停了,只是看著丞相砸在牆壁上的那一灘血,一雙眸子陰沉沉的,嚇人得很。”
“王爺知道了嗎?”沈雲喬又問。
“王爺也去牢裡了,幾位公子控訴您,一直讓吵著讓王爺給他們討回公道,王爺只說——人雖死了,明日該有的審問卻不能少,讓大理寺將屍體收押,明天一併開堂。”如娘道。
話音剛落,北堂弈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