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啦啦的水聲響起,平靜無波的博因河面躍出了一名女性,她渾身赤。裸,溼漉漉的長髮發出瀅瀅藍光,黏在背上、胸前,還有鬢邊短一些的黏在兩頰;她身材姣好,奶白的皮膚如蜜般光滑;她自然翹起的雙唇嫣紅,深色的瞳孔迷人神秘。
「波安。」河岸的老者熟稔的與她打招呼。
「不可思議,我還在想是哪個愚蠢的米希利安人用這樣粗魯的方式召喚我──」波安雙手交迭在岸上的草皮,下頷壓在手背上,裸白的身體沒在她的河水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沒鬍子的模樣,埃科馬,可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蓄鬍。」
被稱作埃科馬,老德魯伊預設了,笑著捻了下頷花白的短鬚,「智慧的米希利安人普遍都是老人,這把鬍子和滿臉皺紋可以帶來不少方便呢。再說了,丹納是個警戒心重的孩子,依照他現在的處境,他必定不信任任何一位年輕力壯的男性。」
波安對於他口中提到的丹納並不上心,搖頭晃腦,「米希利安人古怪的偏執,努亞達和達格達外表可不見一點衰老呢。」
「可不是嗎。」埃科馬依舊笑容和藹,「話說回來,你不也如此?這麼多年下來你的美貌可不見一點減損,耀眼依舊啊。」
波安沉默半晌,「埃科馬啊埃科馬──」她朗聲笑,「不要討好我,也不要拐彎抹角,你的目的究竟是甚麼?」
埃科馬收拾釣具,將竹簍放到了波安面前的草地,「如你所見,博因河的主人,我需要一條智慧鮭魚。」
「你慢慢釣魚吧。」波安說。
埃科馬嘆氣,「波安啊,我非要召喚你前來絕非刻意冒犯,你知道我只想善見自己的職責,七年的時限即將過去,看在我過去保護安格斯的份上,解除對智慧鮭魚的禁錮吧,芬坦註定為丹納所有。」
波安的臉上浮現了不悅,但更多帶著猶豫。「我自然知道你盡忠職守,大總管,否則你也不會擔了安格斯生父之名以免讓達格達與涅赫坦撕破臉。但你可曾想過我的難受?你們為那混血丹納做了這樣多的事情……他究竟有甚麼了不起?」博因河的女神難掩憂鬱,「達格達對安格斯卻是不聞不問。」
埃科馬愣了下,他生生憋住了笑,以免惹怒波安,「誤會可大了!先不說我的主君達格達不關心安格斯這事──雖然我完全不這麼認為。」
波安瞪大眼,「忠心耿耿的埃科馬自然會為達格達說盡好話。」
「我會將你的想法告訴達格達,我相信他會給出令你滿意的答案。至於丹納之事──我確實是受命扮作米希利安人芬伊瑟斯引領混血的丹納,但命令並非出自領主達格達,而是出自我的兄長。」
「你的兄長?」
埃科馬點頭,「正是我的兄長,努亞達。」
「努亞達……不可能,他不會與米希利安人好上的。」
「是,他必然不會違背蓋許。丹納是努亞達的外曾孫,艾倫山之主泰格的外孫,白首慕妮與米希利安的英雄庫爾之子。」
波安逐漸升起了興趣,「努亞達竟是對一個血脈稀薄的曾孫都如此重視嗎?」
「慕妮與庫爾的兒子命中註定有不俗的成就。」
「成就……關於甚麼?」
「歐格瑪預見了一些線索,並私下告訴了努亞達,因此我知道的也不大全面。關於戰爭、埃林的統治──」腳步聲由遠至近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朝他們走來的正是名為丹納的少年,他按照埃科馬的要求揹著一框木柴回來了。埃科馬只能匆忙為話題劃下終點,「混血的盧訶曾是我們打敗弗摩族的關鍵;混血的丹納也將是打敗米希利安人的關鍵。」
波安定定地看著金髮的美少年,「如果是真的……」
丹納來到了埃科馬面前,「芬伊瑟斯,我準備好了,現在開始生火嗎?」年少的混血戰士站得筆直,耳下長度的金髮似斜陽映照下的稻麥,白皙的雙頰染上了緋紅,因為湖裡的女性站直了身子,站在水面之上,一。絲。不。掛。
毫無疑問,是一位達奴族的女性。
她對埃科馬說:「既然要帶走芬坦,讓我也與這位少年說說話。」
埃科馬只得答應,他對丹納說:「晚點在準備,在這之前──過去啊,把頭也抬起來,這並不是冒犯,你低著頭不讓博因河的主人看清你的容貌才是粗人的行為。」
丹納照做了,他的羞澀退去很快,但目不斜視、直視眼前女性,靛藍的雙眼閃爍年輕朝氣,「你就是女神波安嗎?我以為你已經陷入沉睡,芬伊瑟斯說七年以來未曾在布魯納波恩有過你的蹤跡。」少年的目光是如此的有力、專注,傾注了所有的熱誠,習知魔法奧義的德魯伊、神族或多或少都有預知能力。
沒有人知道四目相對時,博因河的主人究竟看到了甚麼。
她發楞的時間有些長,接著雙手捧成碗狀,鮭魚憑空出現,她將活蹦亂跳的鮭魚交到丹納懷中,「芬坦與我已經見識到了你們師生的意志,她的智慧現在屬於你們了。」
丹納趕忙將鮭魚放進竹簍中,搖頭,神情懇切誠摯,「芬坦不屬於我,我在這裡向芬伊瑟斯學習詩歌與科學,而我博學的老師芬伊瑟斯,為了尋找芬坦在此已經等待了七年。」
波安盈盈一笑,「該是如此,你說的對極了……」她意味深長的對芬伊瑟斯說:「丹納也知道這個道理,你不該不清楚,走快捷方式必然會有代償。」
埃科馬沒有回答。聰明的丹納──或許是裝作沒有聽出女神話中有話,或許真被轉移了注意力。
波安專注的觀察著少年,他的唇、他的鼻樑、他的雙頰……他的眉眼,「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一向和藹可親的老人難得粗魯的打斷旁人對話,他說:「丹納,別忘了工作,拿出鍋子升火煮水吧。」趁著丹納沒注意,他不斷給湖上的波安使眼色要她作罷。
丹納並不疑惑,他只是順從的點頭,但在告離前對波安說:「博因河的女神啊,我們說不定在哪裡見過。我的養母波芙瑪爾總說我有無人能力的的記憶力──」他靛藍色的雙眼有著不知名的魔力,令人心生親近。「我可以肯定我見過你。」
波安再次笑出聲,「──年輕的戰士,你學的很快,再不用多久,所有姑娘都會沉淪在你迷人的搭訕言詞中。」
丹納瞪大眼,「等等,我並不是說笑──」
只聽「噗通──」一聲,波安跳進了博因河中,河面瞬間平靜無波,女神消失無蹤。
……
熟知費奧納戰士、尤其是首領事蹟的人們都該知道,智慧的鮭魚在料理時因為滾燙的油噴到了少年的大拇指,少年含住了燙傷的拇指,因此舉世的智慧全歸少年所有。
老德魯伊認為自己已經沒有甚麼東西能在教導少年後便要少年與自己分道揚鑣。
完成修行的少年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事實也確實如此,他來到塔拉,以芬恩之名為父親與家族報了仇、闖出了威名,埃林的角落還傳唱著他打敗火炎埃連、饒恕殺父仇人、舉世智慧化解北海巨人來犯的事蹟。
在此期間,博因宮的女主人波安為著自己的欲。望魯莽的誤入前夫涅赫坦的聖地,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與靈魂。
很久以後,波安成為了米希利安的麗芙,她時常作夢,魔力的夢境可能無關痛癢的生活瑣事,可能是預知線索,也可能波安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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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往事便是數百數千夢境中的其中一段。
當她大夢初醒,遺留下來的只剩一雙靛藍色的雙眼,以及夢中帶給她的情緒。
她想自己必定做了一段愉快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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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克馬在神話中是達格達的總管,有種說法是他是波安的丈夫,而不是涅赫坦
冷不防發一段回憶殺上來~~
這一段大致就是芬恩小時候跟著老師釣智慧鮭魚來吃的小片段,可以結合第六章《智慧與鮭魚》來看,簡單來說就是:麗芙害死了艾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