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會開完了，改建辦也行將解散，沈浩在下一步的去留間陷入徘徊，很感覺左右為難。
從樓裡出來，沈浩沒有直接回小車隊辦公室，而是上了別克車，點支菸看著秋光裡的區政府大院愣愣發呆。
在這裡的每時每幕都隨著飄起的煙霧浮上腦海，說不留戀是假的，可是繼續留在這裡，為了南郊村的專案和田雲生、還有方君儒再糾纏下去，想想田雲生的詭詐，方君儒的傲氣，沈浩就有點心裡發怵。
有了按鍵手機在手，他並不怕他們，但是卻不想與他們再有更深的交集，特別是方君儒，明顯因為柳眉對自己有敵意，如果因為南郊村的事，敵意更濃，影響到明玉，那就麻煩了。
沈浩輕嘆一聲，還是走吧。
正想著，看到孫躍榮從樓裡出來，往這邊看看，直接到了別克車前，拉門上了車。
沈浩看看他。
孫躍榮的臉色比開會時好了很多。
沈浩遞給他一支煙。
孫躍榮點上，狠狠抽了兩口。
沈浩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孫躍榮先開口道，“剛才楊工和沈區長都找我談話了。”
沈浩嗯了一聲。
孫躍榮向沈浩一伸手。
沈浩愣了一下，和孫躍榮輕輕握握。
“我再次向你說聲謝謝。”孫躍榮的樣子很誠懇。
“謝什麼，我還賺了一萬塊，昨天我妹妹說，這筆生意真划算，中午借出四萬，晚上就拿回五萬，她後悔沒多借給你點。”
沈浩說完，兩人都笑了。
“沈浩，我明天就回財政局了。”
笑畢，孫躍榮道。
“這麼快。”沈浩一愣。
“對。”孫躍榮點點頭，“我在這的工作已經結束了，該回去了，能全身全影地從這裡離開，我已經很幸運了。”
沈浩相信孫躍榮此言不虛。
“沈浩，我回了財政局會好好幹得，以前的老毛病再也不犯了。在改建辦這段時間，我就像過山車忽上忽下，還差點車禍人亡，這些經歷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孫躍榮看看沈浩。
“我也是。”沈浩輕聲道。
孫躍榮笑笑，“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找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
沈浩看看他，“我也一樣。”
兩人都笑了，孫躍榮掐滅煙，拍拍沈浩，下了車。
看著孫躍榮走進樓裡，回味著孫躍榮剛才的話，想想孫躍榮昨天的表現，一瞬間，沈浩覺得孫躍榮好像已經脫胎換骨，不再讓自己討厭。
不知道楊工和沈區長向孫躍榮說了些什麼，但一定有勸誡和警示。
一天基本沒什麼事，下午李工用車的時候，沈浩從她口裡得知，雲錦和南旗公司已經把專案保證金都打到了政府指定賬戶。
按照市裡的要求，南郊村專案合同簽署儀式，後天就召開。
沈浩點點頭，沒有多問。
由於合同簽署儀式主要由區政府負責，改建辦只是搭把手，因此沈浩到會場幫著佈置佈置，也就沒什麼多餘事。
從會場出來，沈浩正往小車隊走，迎面碰見了沈區長，沈浩想躲已經來不及，只能朝沈區長笑笑，打聲招呼。
沈區長看看沈浩，“沈浩，調你到區政府的事，楊工都已經和你說了吧？”
沈浩點點頭。
“我聽楊工說，你還要考慮，考慮什麼，這是多好的機會，你小子可別犯糊塗。聽我的，到區政府來，配合著楊工把南郊村專案辦完，以後有你發展的機會，比你當個小老闆強得多的多。”沈區長一開口，還是那種咄咄逼人的口氣。
沈浩笑笑，“沈區長，讓我再想想吧。”
“你小子要是還想回商會，我就直接給王會長打電話讓他放人。聽我的。”沈區長又一拍沈浩，正要接著往下說，幸好孫秘書找沈區長有急事。
沈區長這才轉身離開。
沈浩站在走廊裡，輕輕吐口氣，苦笑兩聲。
按照預先安排，晚上大家一起去了江城賓館，熱熱鬧鬧地開了慶功宴。
因為沈區長說，晚上張市長也會參加，所以大家都穿得挺正式。
但是等了半天，張市長也沒有到。
沈區長解釋說張市長臨時有個重要會議，要晚一點來，大家先自行慶祝。
大家原本以為張秀雅不來了，很掃興。現在聽到張秀雅還會來，大家的興致又重新被調動起來。
飯桌上的氣氛一直很好，沈區長和楊工都放下平時工作中的嚴肅，和眾人談笑風生。藉著酒勁，沈區長還講了好幾個段子，逗得大家哈哈直樂。
每個人都和他倆碰了杯，沈浩也一樣，當把酒杯端到楊工面前時，楊工笑笑，“沈浩，我等著你明天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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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看著楊工，覺得面前的酒喝得好難受。
“楊工，你不用這麼文縐縐的。”旁邊的沈區長把手一擺，“我已經給他把後路封了，他要是敢回商會，我就給王會長打電話讓他放人。我看王會長敢留他。”
沈浩看看沈區長一笑。
楊工也笑笑，“這酒我喝了，你也好好再想想。”
兩人一碰杯，楊工率先把酒一乾二淨，並向沈浩亮亮杯底。
沈浩這是第一次和楊工一起喝酒，楊工喝得很豪爽。
沈浩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把自己的酒也幹了。
眾人正開懷著，沈區長接了一個電話，一放下電話，沈區長立刻正色道，“張市長馬上就到了。”
眾人一聽，立刻收起笑容，面露緊張，畢竟都是第一次和市長坐在一桌吃飯，心裡自然又興奮又忐忑。
“一會兒見了張市長，都給我注意點改建辦的形象，說話要嚴謹，張市長酒量有限，不許挨個向張市長敬酒。都記住了嗎？”
沈區長臉一板。
本來大家心裡就忐忑，被沈區長如此一說，都緊張地點點頭。
包廂外傳來腳步聲，沈區長做個手勢，眾人立刻起立，站到包廂門前，列隊歡迎張秀雅。
張秀雅一進屋，沈區長和楊工忙迎上去，笑道，“張市長，您來了。”
張秀雅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風衣，臉上掛著笑，和沈區長和楊工握握手，往包廂裡掃了一圈，看著分列在包廂門口的眾人，微微一皺眉，“這又不是開會，大家這麼嚴肅幹什麼，都坐吧。”
眾人沒動，看看沈區長。
沈區長忙擺手示意大家坐回原位。
坐到位置上，眾人還是坐得筆直，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張秀雅。
張秀雅笑了一下，“怎麼，非要開會呀，我可是剛從會場出來，今天的會已經開夠了。你們要是再這樣，我只能離席了。”
眾人一聽都笑了。
包廂裡的氣氛瞬間輕鬆下來。
“今天既然是你們改建辦的慶功宴，大家就都別繃著，放鬆點，我來之前你們什麼樣現在就恢復到什麼樣。”張秀雅又笑笑說。
見張秀雅如此親和，眾人不再緊張，身體立刻鬆緩下來。
沈浩看著張秀雅，心想，張秀雅還真行。
氣氛輕鬆了，話題也就敞開了。
張秀雅先因為自己晚來，禮貌性地說了一句歉意的話。
接著就對改建辦的工作給予了表揚。
儘管心情放鬆了，但張秀雅說話時，大家都是屏息凝神靜靜聽著。
張秀雅說完，又舉杯和眾人碰了一杯。
喝完酒，眾人就開始隨意聊天，張秀雅對著桌上的人逐一問了情況，諸如以前是哪個單位之類的問題，沈區長和楊工在旁邊解釋。
問到沈浩時，沈浩原以為張秀雅會跳過自己。
沒想到，張秀雅並沒有跳過，而是笑笑說：“我記得你好像是從商會來的。叫，”
張秀雅想想。
沈浩一愣，感覺旁邊的孫躍榮也在看自己。
沈浩心裡瞬間明白了，張秀雅這是在給眾人看，表示她和沈浩並不很熟。
“對，張市長，他叫沈浩，是從商會借調過來的，小夥子在拆遷辦和改建辦表現都很不錯，是個幹才。”沈區長立刻插話道。
張秀雅一拍腦門，“你看我，今天開會開得，真是有點思維亂了，我想起來了，你以前是明玉的老師。在保護白家老宅的事上也做過貢獻。我在江城日報上表揚過你。”
沈浩笑笑，“是。”
“不錯。”張秀雅點點頭，目光滑過沈浩，看了一遍眾人，“能到改建辦工作的都是人才，楊工和沈區長對你們的審評結果，我也都看過了，他兩對你們的審批都很不錯，我也很滿意，希望你們回到各自單位，把在改建辦的優良作風保持下去，以後市裡在選擇任用人時，會根據你們在改建辦的評審結果，和回到原單位的表現，予以綜合考量。”
張秀雅此話一出，像給眾人打了一針強心劑，這說明他們都已經進了市領導的視線範圍，這就是絕對的機會，這次改建辦來得值。
眾人都紛紛向張秀雅說些表示以後會更好好努力之類的話。
趁著氣氛熱烈，沈區長帶頭提議，大家一起敬張秀雅一杯。
張秀雅痛快地把酒喝了。
看著眾人歡笑的臉，沈浩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剛才張秀雅演的那一出人在對面，卻故作不相識的戲，讓他一直搖擺的心，突然有了決定，還是離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