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沈浩獨自待在辦公室，一時好奇心起，想把測算報告取出來，用按鍵手機偷偷看看，結果張秀雅居然打來電話，把沈浩驚得趕緊把東西又放回保險櫃，接起電話詢問張秀雅找他何事。
張曉雅笑了一下，“也沒什麼事，今天沈區長給我打電話徵詢我的意見，說將南郊村專案的最後測算報告交給你保管，妥不妥當？”
沈浩一聽，心裡又一翻個，原來這事沈區長問過張秀雅。
沈浩嗯了一聲，沒往下接話。
“我告訴沈區長，這件事是改建辦內部的事情，我不做干涉。不過以我個人的看法，覺得把測算報告交給你保管，是可以的。”張秀雅接著說。
沈浩頓頓，不用說了，張秀雅這樣的態度實際上就已經對他做了肯定。
沈浩鄭重道，“張姐，謝謝你信任我，我現在就在辦公室，測算報告連同保險櫃，今天下午沈區長已經移交給我了，楊工當時也在場，我們三個人都籤了字，招標會召開之前，我會一直住在辦公室，盡我全力把這份報告保管好，保證不在我這出問題。”
電話那邊沉默一會兒，張秀雅輕輕一笑，“那就好，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對了，賭石的事怎麼樣，田雲生沒有聯絡你？”
沈浩不知道張秀雅此談到田雲生是在試探自己，還是順口一問。
沈浩不禁搖搖頭，“田雲生只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沒談賭石的事。”
“那談了什麼？”張秀雅追問。
隔著電話，沈浩依然能感受到張秀雅凌厲的霸氣，好像她那雙眼睛正直直盯著他。
沈浩頓頓，“他讓我給改建辦領導們轉達一句話，雲錦公司是誠心誠意想做南郊村的專案。”
“就這些。”張秀雅的口氣更加銳利。
沈浩艱澀地咳嗽一聲，“就這些。”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沈浩，你沒有答應他別的要求吧，像上次東昇一樣？”
張秀雅明顯是在質問沈浩，口氣裡帶著懷疑。
“張姐，我什麼要求都沒答應，田雲生也很自知，除了這一句話，他什麼都沒說。對了，他說又進了一批新字畫，不過我覺得張姐，你肯定對那些不感興趣。”沈浩替張秀雅做了主。
說完，他又乾咳兩聲，心裡希望這個電話趕緊結束，這樣談話實在太難受。
“沈浩，你緊張了？”張秀雅似乎覺察出沈浩的異常。
“有點。”沈浩舔舔嘴唇，順手點了支菸，深吸一口氣，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
“沒做虧心事，緊張什麼，不就是轉達一句話，這不算違紀。”張秀雅笑笑，“這次雲錦公司的表現，沈區長和楊工也向我彙報了，三家競標企業裡邊，雲錦是最積極的，態度也是誠懇的。這樣競標態度是好的，如果田雲生再和你聯絡，你轉告他，想競標成功，需要的不僅是態度，而是把心思用到真正競標上，不要想什麼歪門邪道。這是改建辦的要求，也是市裡的要求。”
沈浩連說幾聲好，張秀雅這番話其實也是說給沈浩聽得，對沈浩也是一種敲打。
“沈浩，馬振宇和方君儒聯絡你沒有？”張秀雅接著問。
沈浩還沉浸在剛才的話語裡，一時沒回過味，等張秀雅再說一遍。沈浩才忙說沒有。
“沈浩，我，沈區長還有楊工都很信任你，所以才把測算報告交給你來保管。我希望這次，你也能和以前一樣真正做好，沈區長前兩天找我談到了等招標會結束之後，把你調到區政府的想法，我也在考慮這件事。這次是考驗也是機會。”張秀雅娓娓而談。
市長都向他發話了。沈浩感覺調入區政府這個大餅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能聞到大餅散發出的香味。
沈浩情不自禁地咽口唾沫。
“張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辜負你們的信任。”
“好。”張秀雅又笑了，“沈浩，東昇最近和你聯絡了嗎？”
經過一番如芒在背的拷問，張秀雅轉算轉移了話題。
沈浩搖搖頭說沒有。
“這個東昇，去外地這麼長時間，也沒個電話，一定是還生我的氣。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東昇有訊息及時告訴我。”
張秀雅把電話掛了。
沈浩坐在沙發上，愣愣怔怔抽完一支煙。
再看看那個保險櫃，那點好奇心都被張秀雅這個電話給淹沒了。
沈浩上前把保險櫃用心鎖好，往沙發上一倒，看著窗外的夜色，這種考驗真難熬啊。
以前聽過一句話，放在火上烤，現在感覺自己就是被放在火上，那個保險櫃裡的材料就是一盆炭火，誰都知道很重要，但誰也不敢抱在懷裡，最後一致推給他，他守著這盆炭火，周圍是各種各樣的目光，有窺視，有懷疑，當然也有期望和行人。
不管怎麼說，既然自己把這任務接了，就得扛下去，不能讓別人看自己的笑話。說自己是個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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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能包容萬千溝壑，前路才能一馬平川。沈浩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這句話，睏意襲來，閉上眼睛，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夢中，沈浩似乎真得看到了一盆火，在自己手裡燃耗，他的手被火烤的生疼，想把火盆扔掉，卻怎麼也甩不脫，周圍還有一圈眼睛圍著他，有的眼睛在笑，有的眼睛在發怒，還有眼睛鬼鬼祟祟地向自己靠近。
沈浩急了，怒喝一聲，想把靠近自己的眼睛踢開，隨知一用力，自己摔了個趔趄，手裡的火盆直接扣到了他的臉上。
沈浩猛地從夢中驚醒，一摸臉，滿頭是汗，做惡夢了。
沈浩長長出口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看看保險櫃，窗外的燈光照在保險櫃上，保險櫃發出一絲詭異的光。
自己壓力太大了。沈浩晃晃腦袋，看看表，快十一點了，有幾個微信訊息，都是趙樂梅發來的。
問沈浩在忙什麼？想沒想她？她一個人在家好害怕，最後還有幾個嘟嘴賣萌的表情。
沈浩笑笑，簡單給趙樂梅做個了回覆，趙樂梅沒有回應，估計她已經睡了。
沈浩把手機丟在一邊，起身，準備到水房洗漱一下也休息。
出了屋，走廊裡靜靜地，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
沈浩拎著洗臉盆和毛巾正要進水房，突然看到走廊中間的防盜門沒有鎖。
沈浩想了一下，對，是自己沒有鎖，大意了。
走過去準備鎖防盜門，轉身時，突然感覺又有點不對，走廊裡邊的一間辦公室，門縫底下似乎有燈光滲出來，很淡很稀薄，但確實有燈光。
沈浩一愣，這麼晚了，誰還會在辦公室，難道有人加班？或者下班時忘記關燈了。再或者是有賊進來了？
沈浩的神經立刻繃緊了，看看那個辦公室的方向，是測算室。
沈浩心裡很更緊張，測算室裡雖然沒有什麼現金，但有很多關於競標的重要資料，如果資料丟失了，問題也很嚴重。
沈浩輕手輕腳到了辦公室門前，輕輕碰了一下門，門虛掩著，裡邊微微有動靜。
確實有人。
沈浩的心頓時揪起來，猛地推開門，朝裡邊喊了一聲，“誰。”
屋裡哐當一聲杯子落地。
沈浩直接衝進屋裡，再一看，屋裡的人也正呆愣看著沈浩。
是孫躍榮。
沈浩手裡揚起的臉盆放下來，“孫躍榮，大晚上的，你不回家，跑辦公室來幹嘛，我以為進賊了。”
孫躍榮緩過神，從椅子上站起來，捂著胸口道，“沈浩，你嚇死我了，我也以為進賊了。”
孫躍榮說著彎腰把掉在地上的杯子撿起來。從包裡掏出煙，遞給沈浩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抽口煙道，“我有個財務分析沒弄對，明天一上午李工就要，我怕現改來不及，晚上就過來弄弄，剛才我敲你門，你沒反應，我以為你睡著了，就沒再驚動你。”
原來是這麼回事。
沈浩笑笑，“那你繼續加班吧，走廊的防盜門我先不鎖，你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就行。”
“好。”孫躍榮笑著點點頭。
沈浩走到辦公室門前，想了一下，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味，回頭問，“專案的測算報告不是已經出來了嗎，還做什麼財務分析？”
孫躍榮剛把目光轉到電腦上，聽沈浩這麼一問，愣了一下，笑笑道，“是另一個報告，和專案沒關係。”
改建辦有規定，自己本職工作之外的事情，不許多問。看孫躍榮又把頭埋向了電腦，沈浩也不能再多問了，那樣就和孫躍榮一樣，也成了包打聽。
沈浩嗯了一聲，出了辦公室。
到水房洗漱完，出了水房，往測算室看了一眼，測算室的門縫下還有燈光滲出來。
說明孫躍榮還沒走。
沈浩回了自己屋，點了支菸，細細琢磨，總覺得這事哪裡不對，但孫躍榮的回應又沒有任何破綻。
改建辦加班也是正常，這沒什麼奇怪。
沈浩正想著，外邊有人敲門。
沈浩立刻把煙掐滅，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