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跟著柳眉進了孫德海的辦公室，孫德海正沉著臉低頭看一份檔案。
聽到柳眉叫他，孫德海只是微微嗯了一聲，用手一指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們坐下。
柳眉和沈浩坐在沙發上，看著孫德海，沈浩心想，看孫德海的表情，難道真的又要向他兩發飆？
過了十多分鍾，孫德海把手裡的檔案放下，點了支菸抽了兩口，“柳校長，剛才在會上我批評你們，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柳眉和沈浩立刻互看一眼，這問題問的，他們怎麼會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也不能說。
柳眉忙笑道，“孫局長，您批評得對，我們沒有想法，完全接受。”
孫德海滿意點點頭，又看向沈浩，“沈老師，你呢？”
沈浩愣了一下，“孫局長，我和柳校長想得一樣。”
孫德海笑笑，“這就對了，我批評你們是對事不對人。特別是你沈老師，一定要改變你以前的錯誤認識，意識到局裡向市裡推薦你，是對你的信任，以後你的言行舉止代表的不僅是個人，更是整個教育系統。”
又是這套老生常談的套話，沈浩都已經聽膩了，但還是假裝很受教育的樣子，連連點點稱是。
心想，孫德海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倆剛進門時，他一直陰著臉，現在又是滿臉笑。
“柳校長，聽說你當選了商會的副秘書長？”沈浩疑惑間，孫德海突然轉化了話題。
“是。”柳眉點點頭。
“好事嗎，這說明你這校長當得很不錯，不僅在我們本系統取得成績，而且還在江城商界贏得聲譽。”孫德海讚道，“我沒有看錯你。”
柳眉和沈浩又對視一眼，孫德海此話後邊埋著什麼玄機？
“孫局長，明玉中學能搞好，關鍵還是您領導有方，我的工作也都是按照局裡邊的指示做得。”柳眉說得。
孫德海笑了，眉眼舒展開。“柳校長，你能從這角度看成績我很高興。我剛接到市裡的通知，明天上午張市長要到我們教育系統調研，其中點名要到你們明玉中學參觀，到時候希望你和沈老師能記住我剛才在會上說過的話，有大局觀，有集體榮譽感，絕對不允許在市長參觀的時候出現任何問題。特別是你沈老師，更要謹記這一點，張市長還在《江城日報》上點名表揚過你，如果你這出了問題，也是給張市長和政府丟臉，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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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德海說到這裡，笑容猛地一收，臉立刻又陰沉下來，一拍桌子。將正在專心聽孫德海說話的沈浩兩人一震，沈浩下意識地回應一聲懂。
“真懂了？”孫德海問。
“懂了。孫局長。”沈浩應道。
“這還像個標兵的樣子，這次調研結束，市裡的評議結果馬上也會下來，我希望這兩次都有個好結果，這是政治任務。”孫德海說。
一聽這四個字，沈浩的腦袋就像被人拍了一板磚，暈得很。
“好了。你們回去準備吧。”孫德海擺擺手。把頭重新埋到檔案上。
沈浩和柳眉站起身，柳眉輕聲問，“孫局長，明天上午張市長什麼時候去我們學校。”
孫德海沒抬頭，淡淡說：“現在還沒有定，你們先好好準備，到時候會通知你們。”
柳眉不再問，兩人輕輕退出孫德海的辦公室。
到了車裡，柳眉輕輕吐口氣，“張市長怎麼會去明玉，沈浩，這事你事先知道嗎？”
沈浩一愣，搖搖頭。
柳眉朝沈浩笑笑，“我又想多了。”
說完，柳眉掏出電話打給校辦王主任，讓他趕緊通知學校的中層管理以上人員去會議室開會，準備迎接明天張市長的參觀。
打完電話，兩人就急匆匆往學校趕，一進學校，看到在王主任的指揮下，各個班級的學生都已經停課，開始打掃衛生，整個明玉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沈浩心想，市長蒞臨，這動靜確實不一般。剛才在教育局，孫德海對他倆的態度時陰時晴，也和這事有直接關係。
一見柳眉和沈浩回來，王主任立刻迎上前，“市長來咱們學校參觀，怎麼通知的這麼突然？”
“我也不清楚，我們也是開會結束後才接到孫局長的通知。”柳眉搖搖頭，“人都到齊了嗎？”
“到齊了。”王主任說。
“好，現在就開會。”柳眉匆匆就往樓裡走。
進了電梯，沈浩說：“柳校長，我先去趟三班，佈置一下我們班打掃衛生的事。”
柳眉點點頭，“佈置完了，立刻來開會。”
沈浩嗯了一聲，到了三班所在的樓層，快步出了電梯。
一進教室，沈浩愣住了，三班同樣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趙樂梅指揮著一幫女生在擦玻璃，捲毛和張凱則帶著男生擦地的擦地，出板報的出板報，一個個都是滿頭大汗。
見沈浩楞在門口，張凱笑著走上前，“沈老師，你回來了。”
沈浩也笑著點點頭。
“沈老師，聽說你去領獎了，給我們看看唄，讓我們也見識見識局裡的獎是啥樣的。”捲毛嘻嘻哈哈地說。
“行。”沈浩伸手從包裡把證書拿出來。
捲毛伸手就要接。
“小心點，弄髒了。”趙樂梅走過來，將捲毛的手開啟。
捲毛一縮脖，不服道，“我這手是乾淨的。”
“沒關係，看吧。”沈浩把證書遞給捲毛。
捲毛得意地朝趙樂梅撇撇嘴，開啟證書，“原來是精神文明建設標兵，沈老師，這標兵是啥意思？”
“連這都不懂，就是做了好事的標兵唄。對吧，沈老師？”張凱回了一句。
沈浩笑笑。點點頭。
“沈老師，做好事就給一個證書，那這標兵也太窮了。”捲毛把證書交給張凱。
“你懂什麼，光知道錢，這是榮譽。”張凱反駁道。
“有榮譽沒錢頂什麼用。榮譽又不能當飯吃。趙樂梅，我說得對吧？”捲毛辯不過張凱，只能向趙樂梅求援。
趙樂梅看看沈浩。笑而不語。
沈浩也笑笑，“你們說得都對。”
沈浩正要接著往下說，手機響起了，一接是王主任的電話，“沈老師，你那弄完沒有，柳校長讓你馬上過來開會。”
“好，我馬上過去。”
沈浩剛把電話放下，張凱就說道，“沈老師，你去開會吧，班裡有我們呢，我們一定把教室打掃好。”
“對，就和新的一樣。”捲毛附和道。
沈浩看看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學生，滿意地點頭，心裡充滿感動。
從包裡拿出那個紅包，遞給張凱，“張凱，我看大家幹得挺辛苦，這是我今天會上領的獎金，一會兒，你出去買點吃得犒勞犒勞大家。”
“果然有獎金。”捲毛伸手把錢從沈浩手裡搶過來，“沈老師，這錢你交給我，我保證完成任務。”
教室裡又是一陣歡騰。
沈浩又叮嚀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笑著離開教室，剛走到會議室門口，張老師也匆匆走過來。
沈浩愣愣，“張老師，你也開會？”
張老師一頭是汗，“是啊，我正在打掃辦公室，王主任也通知我過來，不知道是什麼事。”
沈浩點點頭，兩人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柳眉正在講話，會議桌旁空著兩個座位，沈浩和張老師坐到空位上，聽柳眉佈置工作。
柳眉把各部門的工作都交代清楚了，轉而看向沈浩和張老師，“剛才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又接到了孫局長的電話，明天張市長的調研安排有調整。”
“有調整？”沈浩和張老師一起看向柳眉。
柳眉點點頭，“張市長先到各個學校參觀後去教育局，張市長一共參觀三個學校，我們明玉中學是第一個。而且張市長還點名要參觀沈浩你帶的班級。”
“我的班級？”沈浩腦袋嗡的一下，三班是明玉的垃圾班，雖然現在有所改觀，但和那些好班比起來，也是有差距，以往領導到學校參觀都是去好班，這次怎麼突然去他的班。
“柳校長，這是為什麼？”沈浩小心問。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傳達孫局長的通知。”柳眉應道。
看到沈浩和張老師面面相覷。
柳眉又笑了一下，“也許和你這次當標兵有關吧。”
“沈助現在是江城名人，兩次上報紙，張市長還在報上點名表揚了他，張市長來明玉，肯定是去他的班。”有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插話道。
沈浩心裡暗罵一句，名人果然不能當，坑爹。
“所以散會後，你一定要對三班的同學講清楚，明天見了張市長，千萬注意自己的言行。”柳眉看著沈浩，一字一句道。
雖然柳眉話不多，但是沈浩已聽出了其中意味，用力點點頭，
“張老師，明天也許張市長還要聽一節課，這個任務就交個你了，一定要把課講好。”柳眉又看向張老師。
“柳校長，你放心吧，現在三班的班風很正，學習氛圍也很濃，沒有問題。只不過。”張老師說到這，欲言又止。
“張老師，有什麼話你直接說。”柳眉催道。
“我擔心馬小兵。”
“馬小兵？”沈浩立刻柳眉互相看看，忘記這茬了，這是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