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聽到沈浩的話，臉露疑惑，“你知道了什麼？”
沈浩從包裡取出那張照片，輕輕放到柳眉面前。
柳眉拿起照片，一看，“這是王會長和我父親年輕時的合影。”
沈浩點點頭，“十年前，明玉創辦的時候。”
柳眉又細細看看照片，“這張照片我從來沒見過，王會長給你的？”
沈浩嗯一聲。
“右邊這個人是誰？”柳眉指指照片右側，“王會長為什麼會給你這張照片？”
聽到柳眉一連串的疑問，沈浩輕輕抽口煙，看著柳眉，一字一句道，“因為這張照片和明玉的建立有關。”
“和明玉的建立有關？”柳眉一頭霧水，急忙催問沈浩到底怎麼回事。
沈浩讓柳眉別著急，指指裡屋。
柳眉明白沈浩的意思，應道，“劉娜回自己宿舍了，我勸了她，她的情緒好多了，同意所有事情由我們來解決，只要最後給她一個真相就行。”
沈浩點點頭，笑笑。
“趕緊說相片的事吧？”柳眉又催。
沈浩深吸一口氣，把王會長的話慢慢向柳眉講了。
柳眉聽得臉色不斷變化，聽得最後猛地站起，激動道，“我父親不會那麼做，他在創辦明玉之前僅是一個普通老師，不會做那種事，他創辦明玉的目的就是為了圓他自己一個夢，也為江城的教育做點貢獻。”
柳眉的反應，沈浩已想到，也站前，輕聲道，“柳眉，你不要激動。這件事並沒有證實，也許是王會長為了讓我們不公開隱身資產，故意設的謊。”
“絕對是這樣，他在老宅嗎，我現在就去見他，當面和他對峙。”
柳眉說著，從大班臺後出來，急急就要走。
沈浩一把拽住她。
“你拽我幹什麼，難道你和他是一夥的？”柳眉一邊用力想甩開沈浩，一邊喝問。
“柳眉，如果我和王會長是一夥的，我剛才就答應他了，不會再回來和你談。”沈浩一字一句應道。
柳眉愣了片刻，不再說話。
沈浩鬆開她。
柳眉軟軟坐到沙發上，看著手裡的照片發愣。
沈浩倒杯水遞給她。
柳眉喝口水，看著沈浩，“沈浩，我不相信我父親會那麼做，明玉是靠攫取隱身資產收益，藉助狼牙幫的勢力起家的。”
柳眉的表情糾結又痛苦。
“我也不想相信，可是有一點，我很有疑問。”沈浩輕聲道。
“你說。”
沈浩點點頭，“既然你父親當初只是一個普通老師，他憑什麼能拿出錢創辦明玉，建校辦學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柳眉被問住了，半天沒說話。
沈浩也不催問，等著她回答。
過了一會兒，柳眉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父親，當時他說是王中奇幫了他，他也拿出了全部家產。”
“沒了？”沈浩淡淡一笑。
柳眉嗯一聲。
“王中奇當時是江城市長，他樂於興辦教育，我父親和他是同事又是故交，王中奇幫我父親這個忙，應該可以理解。”
柳眉說的很慢，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
沈浩點點頭，“柳眉，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你父親當時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個普通老師，王中奇雖然是市長，但給一個老師投這麼一大筆錢，我想他自己肯定沒有這麼多資金，錢的來源一定另有出處。”
柳眉徹底被問愣了，張張嘴回答不上來。
沈浩連叫幾聲柳眉，柳眉才回過神。
“沈浩，你這麼一說，看來王會長說得是真的？”
沈浩搖搖頭。
“我不確定。”
柳眉往沙發上一靠，又陷入沉默。
屋裡的氣氛變得壓抑。
沈浩表面平靜，內心卻像沸騰的水起起伏伏，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等柳眉最後的決定。
時間足足過了十多分鍾，柳眉猛然看向沈浩，“我現在就給我父親打電話，詢問這件事。”
“柳眉。我知道你父親身體不好，你詢問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方式。”沈浩忙道。
“我知道。”柳眉艱澀地笑笑，拿著手機和照片進了裡屋。
沈浩坐在外屋沙發上靜靜等。
時間像凝固一樣，每一分鐘都過得很慢，裡屋門半天都沒有開啟，這間屋子隔音效果做得不錯，沈浩也聽不到裡屋在說什麼。
有幾次，他從兜裡掏出按鍵手機，想用隔牆視物功能看看，猶豫一下，又把手機收起。
大班臺上的鬧錶輕輕響了一聲，窗外傳來一陣陣歡騰聲，沈浩走到窗前往外看看，到了下午放學時間，學生們像鳥一樣從教學樓裡湧出，飛奔向校外。
聽著樓下的歡笑聲，沈浩一聲輕嘆，明玉正在越來越好，如果真因為隱身資產的事受到影響，損失太大。
正想著，身後傳來開門聲。
沈浩立刻回頭一看，柳眉從裡屋走出來，徑直坐到大班臺後，點上一支煙，表情漠然抽著。
沈浩走到柳眉對面，看著她。
煙抽了一半，柳眉也看向沈浩，將手裡的照片輕輕推到說沈浩面前。
沈浩看眼照片，又看向柳眉，輕聲問，“怎麼樣？”
柳眉微微點點頭，隨即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
沈浩心裡頓時一涼，王會長說得是真的。
下邊的事可就難辦了。
沈浩也點支菸，狠狠抽兩口。
過一會兒，柳眉睜開眼，“我父親告訴我，他是從農村出來的，深深體會到教育對一個孩子的成長有多重要，所以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辦一所自己的學校，王中奇當上市長後，在江城大力興辦教育，給了他實現夢想的機會，可當時除了夢想，他什麼都沒有，更沒有錢，他四處籌措沒有進展，他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說到這，柳眉苦笑一聲。
沈浩也一聲苦笑，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農村孩子依靠教育從貧瘠的家鄉走出來的艱辛。
屋裡靜了一會兒。
柳眉接著說：“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到商會因為一些違規行為，市裡要對商會予以重處，如果繼續追查下去，商會負責人可能還有牢獄之災，我父親就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找到王會長，結果就是王會長說得那樣。明玉的建立資金實際上是用權力和暴力換來的。”
柳眉又是一聲苦笑，“所謂的白手起家，其實就是個童話。我現在才明白我父親為什麼要求我在明玉官網上撤掉對他的介紹，其實他的內心對著這些謊言也很痛苦，特別是他身體越來越不好之後。他畢竟是個老師，倡導言傳身教，育人成長。”
柳眉苦笑連連，不停搖頭。
沈浩聽得心裡也是陣陣糾結，他能想象出一個普通老師，如果不透過非常手段，想創辦學校，實現自己夢想有多難。
無異於水中花，井中月，甚至是天方夜譚。
一份隱身資產引出這麼多人的故事，真是一張大網。
屋裡寂靜幾秒，看到柳眉情緒稍有緩和，沈浩試探問，“柳眉，那你父親對隱身資產的事怎麼看？”
“我父親當初得到那筆錢，並不知道商會有隱身資產，只認為那是商會對他的資助或者回報。現在他老了也病了，他也不知該怎麼做。我可以替他做決定，只有一條。”
柳眉道。
‘什麼？’沈浩立刻問。
“保住明玉，如果明玉當初得到的那筆錢真的損害了商戶利益，我們願意補償。”
“補償？”沈浩聽完一愣，以柳眉現在的實際情況，拿什麼補償？
“柳眉，那你的意見呢？”
柳眉搖搖頭，“這事來得太突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讓我再想想吧。”
沈浩剛要回應，頓頓，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柳眉起身又走向裡屋。
過一會兒，抱著那個盒子回到沈浩面前。
沈浩看看盒子，又看看柳眉。
柳眉艱澀道，“這個東西還是你來保管吧。”
沈浩一愣，沒說話。
柳眉苦笑兩聲，“我發現對於隱身資產的事，我現在底氣不足了，我擔心放在我這，我會為了我父親做出什麼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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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也許你會把裡邊的東西交出去？”沈浩看著柳眉問。
柳眉艱澀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現在心裡很慌。”
“那劉娜呢？”沈浩道，“我把她也帶走吧。”
柳眉搖搖頭，“這個不必，我不會交出一個人的生命。”
沈浩看著她，沒說話。
“相信我。”柳眉加重語氣。
“好吧，東西我帶走，劉娜還留在這，你再好好想想，我們都好好想想。”
沈浩本想繼續說下去，看到柳眉糾結痛苦的表情，把下邊的話咽回去。
朝柳眉笑笑。
柳眉也笑笑。
沈浩把盒子裝進包裡，向著門口走去，到了門前，沈浩又回頭看一眼，柳眉坐在大班臺後，神情黯然。
如同剛才的王會長。
沈浩心中一聲嘆，拉門出了屋。
站在樓道裡，沈浩用力晃晃腦袋，心中的悵然依然無法消失。
下樓上車，懵懵懂懂回了家，沈浩把那個盒子拿出來，看著盒子，心想，把它放在哪裡才安全？
想了很久，沈浩都沒有想好地方，腦袋裡一團亂麻。
不知到了幾點，沈浩的手機突然響了。
沈浩沒看號碼，直接接起，“哪位？”
“是我，我想到辦法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陰鬱的聲音。
“王會長。”沈浩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