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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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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蘇未平卻更羨慕周圍那些求人不求己的民眾,至少他們的心底尚殘留著渺茫的希望,不像他,連最後的希望都煙消雲散。

蘇未平幾天來常常在想,要是那天戰事不那麼緊急,他沒有冒著險求見幾位“閉關”的統領,也許就不會發現殘酷的真相。

眺望著遠方寂靜的城主府,他的嘴角勾起了冷笑,眼中閃過赤裸裸的譏諷與自嘲,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回到了軍營。

不少人仍在希望幾位統領能出關主持大局,只有他知道,那座莊嚴的府邸中,早就已經空空蕩蕩,那些“閉關養傷”的統領們,全部棄城而逃,不知所蹤……

城外聚集的蠻獸越來越多,獸潮攻城的次數更加頻繁,隨著大量兵力的急速消耗,守城戰事也愈發吃緊,每天戰死的人數都在增加,屍體成為蠻獸的食物。

蘇未平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本來以為他也會像那些人,最後淪為蠻獸的口糧血食,卻不料在獸潮圍城的第二月,城外密密麻麻的獸群,在幾天之間陸續離開,丟下了成片的腐爛屍體,有的是蠻獸,有的是妖族。

獸潮先是攻城來勢洶洶,撤離時卻幹淨利落,災難結束之後,許多人都精神恍惚,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直到蘇未平將心底的怒吼釋放,才接二連三爆發出勝利的歡呼。

也有人跟著仰天大吼,一道道聲音中充斥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莫可名狀的憤怒與不甘,也不知是針對著蠻獸,亦或是其他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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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長達兩個月的戰爭結束,小城的危機卻尚未解除,本來就不到十萬的民眾,混亂中戰死了三萬有餘,剩下的六萬多妖族,大部分是未至元丹境的弱者,少部分修為較高,卻也是各各帶傷。

大規模的攻城獸潮已撤退,卻有許許多多的零散獸群,仍然在城池附近的荒原活動,那些實力不低的獸群,對於精銳驟減的小城來說,同樣是不小的威脅。

戰後,蘇未平沒有隱瞞,如實告知了民眾,幾位統領棄城而逃的真相,殘酷的訊息如晴天霹靂,將剛走出絕境的民眾,再次打入了寒冷深淵,被無盡恐懼淹沒。

沒有妖聖存在鎮守的城池,如何能在危機四伏的荒野生存?有人絕望地接受了現實,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固執著難以置信。

有人跳出來斥責蘇未平,說他妖言惑眾、擾亂民心,也不知是掩飾自己的恐懼,或是討好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掌權者,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寂靜的城主府裡邊,始終沒見到任何統領站出來。

不少人還隱隱發現了,幾位統領在城裡的親朋故舊、心腹親信,都在獸潮攻城的戰爭裡“意外身亡”,最後屍骨無存。

可是那些人依舊不死心,只以為是統領因蘇未平的詆譭而心生憤怒,決心要拋棄沒有衷心的他們,甚至多次密謀著將他斬殺,以此獲得眾位妖聖的原諒。

他們卻是絲毫不記得,自

己在災難裡掙扎的時候,所謂的妖聖統領從沒出現過,是蘇未平帶著將士搏殺,親率大軍衝鋒陷陣,擊退了一次又一次破城危機。

剛經歷災難的破敗小城裡,民眾沒有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為了少量稀有的生存資源,就不顧情面爭搶得頭破血流,強取豪奪、坑蒙拐騙,到處都是混亂、血腥和骯髒。

幾位倖存下來的巔峰妖王,也沒有考慮如何恢復秩序,只想著拉攏人力爭權奪利,對於深陷流言的蘇未平,也沒想過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絲毫不念同袍之情。

不久才親身經歷過強者的冷血,領悟到弱者生存的艱難殘酷,蘇未平沒想過這麼快又體會了世情的冷暖,領悟到了那些螻蟻的無情,短短時間大起大落,心靜似乎有多了些變化,只是什麼變化,他卻說不上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蘇未平冷笑著收起了救世主般的憐憫心,遭逢變故的他心灰意冷,獸潮結束的半個月裡都渾渾噩噩。

直到某天寧靜的深夜,他受到了一封無主的匿名信函,信裡有人告訴了某個能收留他的去處,只是說他如果到了那裡,也有機會能成為他藐視的掌權者,親手掌握自己的命運,並指明了前往那裡的方向。

沒見過信的主人,也不清楚對方的善惡,對方吸引他前往的理由,更是顯得滑稽可笑,他卻像是著了魔障,鬼使神差,竟沒有絲毫懷疑,直接選擇了相信。

第二日凌晨,蘇未平沒收拾行李,迎著黑夜離開了亞土荒原,只帶著那杆銀槍,披著破破爛爛的亮銀戰甲,隨行的,只有兩百位忠心耿耿的同袍戰友,以及四十個心懷不甘的族人。

而在他們離開後才幾天,又有一支隊伍離開了小城,前進方向與蘇未平等人背道而馳,這支隊伍裡僅僅只有七八人,卻是清一色的妖王強者,實力頗為不凡,只要不遇到獸聖,小規模的獸群完全不懼。

然而,具有如此強橫的實力,這支隊伍卻躲躲藏藏,沿途刻意隱藏著行蹤足跡,不僅迴避著流浪的妖族,同時更躲避著四處遊蕩的獸群,花了差不多半個月,才走出了亞土荒原。

……

離開乾旱貧瘠的亞土荒原,沒有了漫天飛舞的沙塵暴,鬆散的黃沙參雜著厚實的泥土,氣溫緩緩下降,氣候也逐漸變得溼潤,視野裡的植被也陸續出現。

低矮的荊棘灌木,高大的仙人掌,粗壯的胡楊,筆直的椰棗,由於時不時的降雨,地勢低矮封閉的地帶,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綠洲,分散在廣袤的沙漠中。

鮮嫩的青草隨風搖擺,湛藍的湖泊清澈見底,碧綠的樹林成片晃動,安靜的鹿群在湖邊悠閒暢飲,眼前生機勃勃的景象,無不讓久困戈壁的人們心曠神怡。

從無名小城來的妖王隊伍,走到這裡已經折損了大半,倖存的三人找到了佇立在亞土荒原邊緣,那棵百丈高的巨大垂楊樹,在樹下點燃了火堆,烘烤某種特殊的香粉。

按照約定那樣釋放完訊號,三人就在樹下歇息,望著周圍新奇的環境嘖嘖稱奇,不多時,就見到一支十幾人的接應隊伍順著訊號找來,中間有個長著鬣狗鼻子的妖族,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殘留的香粉味道。

十幾人的隊伍全副武裝,都是衝脈境的妖王,將三人團團圍住,領頭的虎面男子和幾人對完暗號,朝其他人揮了揮手,那些人才放下了戒備,遞出許多水和食物。

久經風霜的三人疲憊不堪,早已經是飢腸轆轆,接過食物狼吞虎嚥,又猛灌了幾大口清水,一邊將路上的各種遭遇和小城的情況娓娓道來,一邊跟隨著妖王隊伍,來到了附近某處偏僻的小型綠洲。

景色宜人的綠洲中央,修建了幾棟結實的木屋,虎面男子將三人帶到木屋外邊,示意幾人進去,自己則守在了門口,將木屋大門封閉,禁止任何人靠近。

沒過多久,木屋裡傳出劈劈啪啪的一串爆響,又迅速歸於平靜,虎面男子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這時才聽見屋子裡響起聲音:“赤虎,你進來處理一下。”

“來了!”虎面男子漫不經心道,開啟關閉的大門,蒲扇般的大手握住腳踝,拖出三具破破爛爛的屍體,再次離開了綠洲,妖王隊伍的其他人已見怪不怪。

木屋裡,有四人相對而坐,從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來看,都是巔峰妖王境界的人物,其中有女子穿著潔淨的白色絲衣,望著地上的鮮血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嫌惡,冷淡開口。

“不知天高地厚的幾個廢物,不過是傳遞些訊息而已,就敢居功自傲挑釁我等,竟然想藉機要挾勒索,真是不知死活!”

旁邊的男子端著酒碗痛飲,碗裡的烈酒被新鮮的血液染紅,他倒是沒有半點嫌棄,嗤笑道:“反正上頭早就吩咐下來,城裡只要和咱們接觸過的愚民,都必須殺人滅口,也省得我們再找藉口處理。”

另一人沒有理他們的對話,整理著剛才得到的訊息:“獸潮攻城兩個月之久,獸尊獸聖皆未現身,獸潮久攻不下撤退,城池倖存卻實力驟減,而今城中秩序混亂,殘餘幾位大隊長各自為政,拉幫結派,蘇未平率領部將另尋出路……”

聽到蘇未平的名字,剩餘那人頓時目露寒光,義憤填膺,拍桌而起:“好個蘇未平!膽敢汙衊統領,此等大逆不道之輩,豈能容他逍遙法外,勢必將他斬殺!”

大漢和婦人相視而笑,笑容中帶著諷刺,正在整理訊息的人也笑了笑,沒有做多理會,只是看著那位義士,開口問道:“閣下可願出手擒賊?”

義士滿臉羞怒,啞口無言……

若是無名小城有人在場,必然不難認出屋裡的四人,正是城主府劉翼等四位統領的心腹大將,也是幾位本該在獸潮中英勇戰死、屍骨無存的烈士!

至於為何本該壯烈犧牲的幾人,卻跑到了此地安然度日、偷閒享樂,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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