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晚飯，陳湖圖只和易軍單獨相處，這個曾經傳奇級數的老頭子酒量更加放開了點。
對於自己以前的身份和那些輝煌的事蹟，陳湖圖閉口不談，易軍也不去追問。不過對於功夫的探討，卻始終是兩人主要的話題。
在易軍看來，陳湖圖雖然已經很強悍，但是和當年傳聞中的黑暗拳皇“唐龍”相比，無疑還有點差距。
陳湖圖笑道：“黑拳和咱們的傳統功夫、特別是內家功夫不一樣，它不會隨著年齡的積累而變得更強。傳統的內家功夫練到了極致，幾乎是越老越強悍，六七十歲的老家夥依舊具有排山倒海的能量都不稀罕。但是黑拳不同，它需要的巔峰的體力啊。”
在那種高強度的對抗中，體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一旦過了二三十歲這個體能黃金期，再強的黑拳大師也會出現明顯的實力下滑。像陳湖圖這樣離開拳壇後大徹大悟，轉而兼修一些內家拳的黑拳大師，已經算是把實力保持極好的了。
要是傳統的黑拳頂級大師到了六十歲的年紀，恐怕只能悲劇的淪為二流。身體機能的巨大限制，讓他們變得越來越孱弱。當然，“孱弱”這個詞僅僅相對於真正的高手而言。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在這些黑拳大師最巔峰的時期，其他拳種的高手幾乎都難以與之爭鋒。這些黑拳大師都是一些近乎偏執和瘋狂的存在，身體的機能被最大限度的開發，人的本能潛力已經被挖掘到了極致。
一分鐘出腿三百多次，全力一腿踢爆碗口粗的木樁——是踢爆而不是踢斷，單拳揮出能砸碎人身上最堅硬的骨骼……在黑拳大師們身上，這些恐怖的能力並不罕見。
人的潛能是巨大的，科學界普遍的觀點是，當一個人渾身肌肉的力量徹底開發之後，可以具備一輛大卡車般的力道。雖然這只是一個理論值，但也可以看出把這些潛能最大限度開發之後，一個人會變成何等恐怖的戰鬥機器。
所以武道圈子裡才有那樣一個近乎真理的評價——天下第一永遠不會出現在黑拳拳臺，但天下前十之中必然有黑拳的拳皇。
至於說天下第一永遠不會是黑拳高手，這個也很簡單。那些修煉內家拳的高手，實力會隨著年齡的累積而不斷增強。對於他們來說，時間就是不斷積累的財富；而對於黑拳大師而言，時間就是一把黑了葡萄、軟了香蕉的可怕殺豬刀。
比如當初的唐龍，哪怕衝擊第一的位置或許也有希望。但是，傳奇強者的兩兩相遇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假如想要把大多數傳奇強者都壓下去，恐怕多少年已經過去。在同級數的恐怖戰鬥中，隨著時間的流逝，黑拳拳皇失敗的可能會越來越大。不等他們打出令人信服天下第一的名號，他們自身的身體機能就已經不足以支撐這個名頭了。
這些，就是黑拳的真正隱秘。
不過反過來考慮，假如一個內家拳或內外兼修的年輕一輩，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達到黑拳頂級的程度。那麼隨著年齡的不斷積累，其實力便足以橫行笑傲。就像現在的易軍，其實已經達到了頂級黑拳的實力。因為他即使面對當年的唐龍，也畢竟有了一些獲勝的希望。這種希望，已經能夠代表著很多的東西。
陳湖圖說了這些，感慨道：“其實，黑拳拳手最大的敵人還不是時間，而是他們自己的野心和對面的拳手。再強的高手——哪怕是當初的我，只要不離開那種地方，早晚也會倒下。”
這是一個真理，易軍點了點頭。
而陳湖圖接著說道：“所以，那個唐小龍——呵、這小子的名號真無聊，我希望你能好好用。讓他打兩年拳吧，但最終讓他撤出來。他的特質和我當年很相似，應該能有些小成就。但是留在身邊使用的話，總比培養成一個冷血的拳臺掙錢機器更有價值。”
陳湖圖甚至等於是要收一個關門弟子，當然這也可能是他唯一的弟子。在有生之年，陳湖圖或許不想讓自己的全部心得陪著進棺材。
易軍當然欣喜，難得有這樣的高手幫著培養得力的屬下。不過，易軍還是笑道：“晚輩雖然眼力不如陳伯，但也應該不算太差。照我看，唐小龍比您當初應該差了不少。即便璞玉能打磨成良材，但玉質本身也是有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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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不經歷真正的、最深層次的黑拳拳臺磨礪，也確實難以達到黑拳的巔峰。不過即便退一步來看，哪怕將來最終能接近你現在的層次，他也足以稱之為地下世界的奇才了。”陳湖圖笑道，“但是這種事不能強求，別指望自己的手下個個都是傳奇般的高手。哪怕能聚集五個八個類似蕭戰雄那樣的幫手，你就足以橫著走了。至少在這華東六省，隨便你怎麼橫。”
這倒是。
而易軍有些得寸進尺的笑道：“既然大師這麼看得起這小子，不如直接收他當徒弟得了。我調查過唐小龍的來歷，這陣子也觀察了很長時間，人品覺得過得去。”
“少來！”陳湖圖笑了笑，“萬一這小子混不出個人模狗樣來，還不丟了我的面子。”
易軍則咧嘴一笑：“您就別提什麼面子了。華東第一高手的面子？似乎這名號您扔都來不及。當年唐龍的名號？還有誰知道您就是唐龍。”
陳湖圖一怔，尋思著這話似乎還真有道理。隨即哈哈一笑，“說的也是！”
唐小龍拜師在唐龍門下，這事兒有點傳奇色彩。但是連唐小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拜的這個師傅，恰恰就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夢想接近甚至超越的那個傳奇。
在武道圈子裡，不乏形形色色的奇談軼事。就好像堂堂多林寺也會出現釋無法和釋無天那種怪胎，就好像一個一生嚴謹古板的老頭子竟然調教出了易軍這種頑浮貨色……至於唐小龍機緣巧合之中拜入唐龍門下，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