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東方明一聲急喝，飛身上前，卻已經晚了。
這女人既然敢以生命的代價來起誓詛咒，那就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詛咒已下，東方明也顧不得別的，眼睜睜的看著她佝僂的身體在她一手調成的千毒之王的侵蝕之下慢慢變得扭曲，獰猙，他呆了一呆，忽然出手用力的抓起了她，一連聲的急問，“東方秀！你先不要死，千毒之王該如何解？你在煙龍貞身上的毒，要該怎麼救她？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他用力的晃動著她，幾乎要急得抓狂。
她的最後一絲意識已經被劇毒侵蝕，可這一刻，她雙眼之中竟是冒出了一抹奇異的亮光，到最後，她啞然一笑，“哈”的一聲，齒白血紅，哪怕至此，她依然滿心仇恨，卻是暢懷的哈哈大笑道，“休想，休想……東方明，你想要救她嗎？哈哈哈。”
夠了，一切都值了。
自從十幾年前，她被靈山八長老合力關入罪城開始，她已經厭倦了這樣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夠了，夠了！
“噗！”
最後一口鮮血吐出，落地便轉為了黑黑的顏色，瑩瑩白雪，帶著點點黑意，讓人覺得寒涼，又悲哀。
“東方哥哥，你在做什麼？”
大夢初醒的聲音掠起了簾子，從馬車那邊看過來，東方秀幾乎是奄奄一息的身體，在聽到這一句突然而來的嬌聲軟語後，整個人忽然就發狂的掙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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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靈，你這個賤人，賤人……”
“咔”的一聲輕響，東方秀瘋狂扭動的身體，慢慢就死不瞑目的軟軟落了地。
東方明甩了甩手，目光深深的看她最後一眼，邁步向馬車而去，東方靈從馬車上跳下來，疑惑不解的道，‘東方，這是怎麼了？她是誰？我認識她嗎？’
東方秀容顏已毀，再加上此刻的怪異打扮，被封了記憶的東方靈是當真沒有認出來，她只是好奇，這個人為什麼一見面就要罵她。
賤人，賤人?
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她一把拉開東方明要去看，身後的男人輕輕的說，“靈兒，她是秀秀。”
秀秀？
東方靈面色一白，急步過去要將她拉起來仔細的看，東方明卻快速將她拉起，急切的道，“你怎麼樣？有沒有事？她身上反噬了千毒之王，你不要碰她。”
立時迅速的上上下下的幫她檢查一遍，見她無任何異樣，這才松了口氣，東方靈已然眼圈泛紅，喃喃的道，“這怎麼可能？秀秀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秀秀……同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怎麼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不願意看她傷心，東方明推了她上馬車，告訴她，“她本是靈山罪人，私自下山，又敢使用千毒之王，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而誰都沒有想到，東方秀能於雪崩之下大難不死，卻最後死在了自己的劇毒之下，而且毒素數量之大，讓她片刻之間，就已斷了呼吸。
這是命，也怪不得別人。
雪山之地除雪之外，別無它物，東方明親手埋了寒雪，算是收了屍，東方靈紅著眼圈不聽話的再次跑下了馬車，想到妹妹的死，也覺得很是痛心。
只不過東方明不這麼認為，這是死有餘辜。
煙龍貞身份未曾最後確定，他冒不起任何風險。
……
轉眼間，半月時間很快過去了。
寬闊寒冷的冰河之旁，有座新起的小木屋，孤獨而哀傷的駐守著這一片冰河之地。
寒風呼嘯，雪花飛舞，依畢東樹的話說，就是這種鬼地方，別說人了，連毛都沒一根啊，真不知道這女人是死守的那根腦筋了。
哆哆嗦嗦的慢慢點了火，一邊又第一百零八十次的苦心勸慰道，“我說煙煙啊，這時間都過去了這麼久，王爺是根本不會有生還的可能了，難道你就要一輩子這樣守在這裡麼？”
守著這麼一片冰河，從生到死，從榮到枯，她好好的一個人，從前那麼張揚，肆意，如今卻變得枯木一般的，多少天也 不見一個笑容。
每每想起，就實在覺得心疼得厲害。
他喜歡的女人，他一眼看上的女人，壓根就是沒了活下去的心情。
“我不信他死了。我就留在這裡，守在這裡，我肚子裡有他的孩子，他若活著，自會來尋我，若是死了……我也就隨他一起去。”
火盆燒了起來，是在就近尋到的枯枝敗葉，火起的時候，那葉子裡的濃煙滾滾，這個簡陋的小木屋，根本就沒法待人。畢東樹真是又氣又心疼，惱怒的道，“你是下了決心的要隨他去了，你爹怎麼辦？你知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半個月，蠻尾進攻鄴城多次，都是那個納蘭城守下的城？他現在已經是三軍之將軍了，說不定日後會帶著這十萬大軍打回大周京都，你也要什麼都不管嗎？”
說好的凌雲壯志呢？說好的輔助王爺成就天下大事，要對他封王拜相呢？畢東樹張口罵道，“你就是個騙子！你騙我為你賣命，結果你卻要死了！那我還管你做什麼？什麼壯志凌雲，都是扯蛋，我也不愛跟著你賣命了……喏，給我算算，你這麼些日子一共欠我多少救命錢，你給我付清了，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畢東樹真是怒了，從前的那個女人哪裡去了？現在的這個女人頹廢得讓他恨不得剖開她的腦瓜看看，是不是這輩子沒了溫哲烈，她就不能活了。
而他……卻還不知道她身上的毒，最多能撐到明年春了。
他果斷的張手朝她要銀子，這女人便縮著脖子慢慢抬頭，笑了笑，真的很認真的跟他算，“一萬兩黃金，我讓碧秋付你。”
一……一萬兩黃金？
畢東樹目瞪口呆愣愣看著她，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給氣死。
“我日啊，我說要走，你一點挽留沒有，你還真給我錢？”
他真是要瘋了。
完了完了完了，這女人徹底沒救了。
煙龍貞點點頭，慢慢手撫著肚子又笑了，“你說過的，不論我做什麼你都會陪我。我不會逼你離開，也不會硬留你下來……東樹，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要找到他。”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那個從來玩世不恭，差不多有九條命的男人，真的會死。
“我呸！我都說了，他死了，不會回來了，你就趕緊給我醒醒吧！”
一股怒火頓時又竄上心頭，畢東樹活了這麼久，從沒有這麼切實的恨過一個人的，可現在，他真是恨死了溫哲烈！
媽蛋的，你若死就死了，偏要死得這麼悲壯烈烈的，生不見人又死不見屍，你讓活著人怎麼能絕了這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