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那聲音之後，龍天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不知該作何反應，又隱隱約約感覺自己松了一口氣，不用再費心隱瞞下去。
但他終究是有些心虛，一時間只是緊抿著嘴，視線卻緊緊盯著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林夢雅。
“我問你最後一遍，你是不是知道這孩子生來就有問題？”
剛經歷生產之痛的她，那沒有經過任何偽裝的臉上還有些浮腫，甚至還有些小小的祛斑，那足以顛倒眾生的美貌也隨之離去。
但這就是她成為母親的代價，她可以甘之如飴的付出。
所以，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有些歪歪斜斜地走到龍天昱的身邊。
“我在問你，回答我！”
龍天昱已經心疼得不知所措。
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愛人遭受任何的痛楚。
伸出手，他下意識地想要抱住她，但這一次卻被林夢雅推開。
“你憑什麼瞞著我？”林夢雅的眼睛還是紅了。
她的手攥緊了拳頭，儘管理智一再試圖說服她，龍天昱的隱瞞肯定是有他的苦衷。
但情感上，她還是難以接受這種以欺瞞為手段的“好意”。
“難道在你看來我就是這麼一個沒用的人？她曾在我肚子裡與我血脈相連，可我卻沒辦法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所以才需要你暗中籌謀來彌補我的無能麼？”
儘管是在憤怒之下，她還是有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想嚇到孩子。
但語氣跟態度卻愈發尖銳，那雙痛苦翻騰的眼睛也是越來越紅，淚水幾乎漫過了眼眶。
“還是我也好，孩子也好，都只是你來掌控的傀儡？”
“不是！”
龍天昱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否定。
天知道，在看到妻子眼中水光的那一瞬間，他有多後悔自己的決定。
可是......
“雅兒你相信我！對我來說你們都是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有時他真的很恨當初的自己。
那時的他還不夠成熟，所決定的事情總是更偏向於自己主觀臆斷，覺得自己可以執掌乾坤，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可現在他才知道，當初的他錯得有多離譜！
“你聽我解釋，這件事其實在一開始我也不知道！”
他急得幾乎低吼，無措得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獸，就差沒跪下來求媳婦原諒他了。
“你還記得我們剛重逢的時候，我的記憶不是被人動了手腳麼？後來我只告訴你那是我將計就計，但我並不知道我當時還做了一些事，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封存。”
“知道我親眼看到你生下閨女的時候，我才解封了那部分的記憶。同時我也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所以現在我想要盡力的彌補我所犯下的錯誤！”
他無比的懊惱。
他記起在封存記憶之前清狐曾經警告過他。
如果是關於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情，最好不要自己輕易的下決定。
說白了，他當時還是太驕傲了。
誤
以為自己已經把事情安排得很是妥當，能夠做到萬無一失。
但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深刻的意識到當初的自己想法有多天真。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祈禱，最好當初的自己只作了那麼一次死。
不然，只怕留給他的會是中年被休的悲慘命運。
但林夢雅這次卻沒那麼輕易地原諒他。
“你可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當初的你，但事關我女兒的生死，我無法再完全信任你。”
她是真的難過。
她覺得對於龍天昱，她已經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甚至對於他有意隱瞞自己的那部分，她都可以相信是他為了他們兩人的未來而努力。
但沒想到，他不僅僅保留了一些事情，更是將關於他們二人孩子的事情都一併隱瞞下來。
也就是說，在他的內心深處，他還是沒有完全的信任自己。
多年夫妻，歷經風霜雪雨，生死與共。
可結果卻是自己被當成一個不被信任的人。
這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失望，同時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也許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吧。
自己可以是他的夫人，他的摯愛，但卻不是一個能讓他將背後交付的夥伴。
龍天昱隱隱約約覺得這次的失誤，很有可能讓他失去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
這讓他更加的急切，但卻不知如何彌補。
他只能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試圖透過兩人的接觸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傳遞過去。
可惜，林夢雅卻始終垂著眸子，拒絕溝通。
“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暫時不跟你計較，我只問你這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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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龍天昱也不敢不說實話，只是他的心情越發的焦躁。
“雖然我並不記得這訊息的來源，可我很清楚，一旦宮家的女人生下了女孩，那麼母體將會迅速地油盡燈枯。”
“而母體活得越久，女兒的身體就會愈發的孱弱。只有母親死了，女兒才能活！”
這訊息，簡直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林夢雅下意識地就想要否定，但龍天昱卻搶在她前面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我知道你聽了之後肯定會覺得匪夷所思，但它的確是真的。”
龍天昱靠近了幾分，低聲，一字一句地說道：“宮家近三代之內，每一個誕下的女嬰的意識都被強行封閉住了。”
“你，還有母親，還有外祖母你們三個在出生之後，意識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殘缺。”
“而我們的女兒，則會是完全被封閉住的那一個！”
這訊息，簡直來得讓她如遭雷擊。
“這不可能！”
林夢雅下意識地反駁。
“可我父親跟我哥哥說，我被上官晴毒害之前都與常人無異！”
但龍天昱卻告訴了她另外一個殘忍的真相。
“真的是與常人無異嗎？你當時被她毒害的時候也只是個幾歲的稚童，就算是你有些異狀，大概在父親跟胸罩看來都是小孩子脾性。”
“後來，你的意識完全離開了你的身體，並且有那種奇遇。”
“但對於在這裡的‘你’來說，當時的的確確只是一個空殼。”
“可現在我們的女兒一出生，就重蹈覆轍。”
“雅兒我雖不是有意瞞你，但我直到現在都害怕，你會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龍天昱的聲音裡飽含痛苦。
如果不是女兒的降生，他寧願將這一切永遠地忘掉，讓她永遠都不知道這樣悲傷的真相。
沒錯。
雅兒生母的死因，是因為她要留給女兒更加綿長健康的生命。
所以，她才會在安排好一切之後，回到宮家與她的祖輩們一樣，選擇靜靜的迎來死亡的結局。
他甚至難以想象，岳母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接受這一切的。
林夢雅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被這些訊息衝擊到幾乎失語。
幸好有龍天昱陪在她的身邊。
見狀，再也不顧的其他，將她擁入懷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命，是我母親用她的命換來的？”
她沙啞的聲音裡滿是顫抖。
龍天昱沉默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岳母她一定很愛你。所以她沒有後悔她自己的選擇，而是心甘情願的為你付出這一切。”
胸口的位置逐漸被溼意所打透。
龍天昱只能把她抱得更緊更緊，可還是無法控制她的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猛然得知真相的她難以接受。
為什麼母親要為了她犧牲那麼多？
而在這之前她居然被蒙在了鼓裡，還美其名曰地要替母親報仇。
其實，她才是那個一手造就了母親早亡的元兇！
“這就是宮家人的宿命吧。”
龍天昱心疼得無以復加，所以他更加不想讓夫人繼續沉溺在悲傷之中。
與其看到她這幅樣子，他寧願看到夫人會對他生氣，至少她不會哭得這麼傷心。
大手輕輕擦掉她的眼淚，龍天昱輕聲哄道：“小心哭壞了眼睛，這件事並不怪你，要怪就怪造成悲劇的真正元兇。”
林夢雅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內心複雜的情緒。
“你、你知道原因？”
龍天昱卻讓她失望地搖了搖頭，不過，他也並非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很遺憾，到目前為止我並不知道原因。但有人告訴過我，你是那個最與眾不同的人。所以，我們的女兒不會再向你一般痛苦，而你也不必用那種決絕的方式來保護她。”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在生產的時候有沒有遭遇到什麼異常嗎？”
看到龍天昱認真的神色，林夢雅選擇暫時相信他。
她迅速簡潔地將自己的意識被困在靜止世界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然後，她難過地看著安靜乖巧的女兒。
怪不得，她的女兒不哭鬧，也不像是一般的嬰兒那般磨人。
原來，竟然是因為孩子的意識已經被完全封閉住了！
她將柔柔軟軟的孩子輕輕抱起來，護在胸前，眸中掠過兇狠的神色
不管是誰！
不管他躲在哪個角落裡！
只要傷害了她的孩子，就必須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