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宛如一柄利劍，直接釘到了小菊的心窩子裡。
油盡燈枯的女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滴滴冷汗從額間沁出。
“你、你胡說！”
林夢雅上前，一把拉住了小菊的手，死死的盯住了對方。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最清楚不過，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夜半之時，陶家那些無辜枉死之人，會跟你追魂索命麼？”
小菊的牙關打顫，她甚至說不出一整句的話來反駁她。
這足以說明，她心裡有鬼。
陶小姐也愣在了原地。
她雙眼無神的在林夢雅跟小菊的身上遊走，最後像是發了瘋似的，撲到小菊面前。
“小菊，她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你，你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小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小姐，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罵我吧，我不該聽他的，我該死！”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陶老爺身邊的內鬼，應該就是小菊以及她的那個情人。
“你怎麼能這麼做？”陶小姐淚流滿面的指責對方。
“我們陶家待你不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更是把你當成我的妹妹！你居然也人心害了我爹孃，我恨你！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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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能接受現實的陶小姐，就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她與小菊。
“現在，你還要繼續替那個男人隱瞞麼？”
小菊應當不是故意要背叛陶家的。
而且她看得出來，哪怕是是在生命垂危的時刻，小菊在心裡還知道惦記著陶小姐，也許是因為她內心有愧。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臉面活著。”
小菊萬念俱灰，嘴角無力的揚起，看向了她。
“你想知道什麼？”
“那個人是誰？他現在現在哪裡？”
“他叫馬俊，是我們家大管事的大兒子，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馬。
至於他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她看小菊的樣子，倒不像是在撒謊。
“那你之前跟那些人暗中勾結，也是跟他有關係？”
小菊點點頭，斷斷續續的說明了原委。
馬俊跟小菊早就兩情相悅，而且雙方家長都非常滿意，只等著稟明陶老爺之後，小菊就會過門。
但在陶家被滅門的半年前，馬俊卻開始常常夜不歸宿。
小菊身在內宅裡也沒辦法，好在過了半個月，馬俊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只不過從那時開始，馬俊就常常在跟小菊幽會的時候，詢問她內院裡發生的事情。
大多數都是關於老爺夫人的，小菊也懷疑過，但馬俊卻聲稱他是為了得老爺的青眼，好出人頭地。
就這樣過了倆個月，馬俊時常會溜出去，而陶家也漸漸的發生了幾件怪事。
陶老爺夜不能寐，於是派人來找霍爺。
“我早就發現他不對勁了，可我從來沒往那方面想。
我跟他都是陶家的家生子，老爺對我們又恩重如山，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老爺跟夫人的事情。”
後來，霍爺遲遲不到，陶老爺又戰戰兢兢。
於是，他想先搬家，然後等霍爺過來再解決威脅。
卻不想，所託非人。
送信的正是馬俊，而就在馬俊離開的
第三天，陶家就遭逢大難。
活下來的，只有她們主僕倆個。
此時霍爺趕到，將二人帶回了山寨。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馬俊居然找到了她！
“我以為馬俊是來接我的，可他卻說，現在我們都是無家可歸之人，我跟他走了也只會捱餓。
所以，他要我幫他做一件事。”
馬俊是有人指使的。
那個人小菊見過一面，但她確實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馬俊後來也成了山匪，而且他還是寨子裡的三當家。”
林夢雅若有所思的問道：“是哪個山寨？”
“那裡叫上鴨山，之前來的那些人，就是這個山寨裡的。”
上鴨山？
這個名字她倒是聽過。
之前十惡寨紅當家的婚禮上，就有人議論過，為何上鴨山的人沒到。
這個小山寨不大，但卻神秘的很。
曾有人想要吞併它，最後卻落得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從上次的兵力來看，這個上鴨山，的確不一般。
“那你之後還跟他們有什麼聯絡麼？”
小菊搖了搖頭。
“那件事過後，我沒有收到他的任何訊息。是我傻，輕易就相信了這個男人，也是我害了陶家，我對不起小姐跟老爺夫人。”
小菊嗚嗚的哭得十分哀痛。
但過去的錯誤已經鑄成，就算是小菊哭死，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轉變。
永遠都不能因為愛情而喪失辨別是非的能力。
就像是小菊。
她明明有很多機會揭發馬俊，避免陶家人的劫難。
可她還是為了愛情而隱瞞了下來。
後果，也是極為慘痛。
“這是一瓶止血的藥，你的身體已經糟踐得差不多了。若是還想再多活幾年，就每日吃上一粒。
若是想死，只管丟了就是。”
她扔給小菊一個小瓶子就走了。
這算是對方給她提供情報的報酬，以後這對主僕是生還是死，跟她也沒有半點關係。
鼻間的血腥味，走了很遠才徹底消失。
祝嫂子已經準備好了午飯，見到她來，熱情的招了招手。
“都弄好了，快點趁熱吃！”
林夢雅坐下剛要動口，就瞥見祝嫂子跟旁邊的一個夫人嘀咕了幾句。
而後那個婦人端了兩碗飯菜，朝著那對主僕的屋子去了。
她笑眯眯的看著祝嫂子。
後者有些不太自然的乾咳了一聲。
“我只是不想讓她們死在屋子裡，晦氣死了。”
其實祝嫂子就是個最硬心軟的人。
她探過小菊的脈息。
如果不是有人給她一些續命的藥，只怕她早就撐不住了。
但願從此之後，她們別再辜負旁人的好意了。
吃過了飯，林夢雅終於見到了霍爺。
比起前幾日來，霍爺的神色顯得有幾分凝重，黑眼圈碩大，就像是好幾天沒睡了。
“霍大哥有什麼煩心事麼？”
霍爺抬頭見是她來了，臉色柔和了不少。
“沒什麼，跟祝嫂子她們都打過招呼了？”
她點點頭，坐在了霍爺的對面。
“剛才我去了見了陶小姐跟小菊，我從她們的口中，得知了上鴨山的事情。”
霍爺的神色變了變，忽而又想到她也以後也跟這裡有關係，不由得多說了幾句。
“你們動誰都行，就是千萬別碰上鴨山。”
“這是為何？”
可面對她的疑惑，霍爺卻不肯提太多。
只是一再警告她，哪怕是上鴨山來挑釁他們，該忍也得忍著點。
否則，會有不少麻煩。
“霍大哥放心吧，我們是來和氣生財的，也不是來打仗的。”
霍爺捏了捏高挺的鼻樑。
“是了，大概是我多慮了吧。”
本來林夢雅就沒有去試探上鴨山的念頭，得了霍爺的警告後，更是有多遠躲多遠。
不過有些時候，不是她去惹麻煩，而是麻煩來惹她。
從黑虎寨出來，她抽空回了一趟宋家。
宋家老夫妻現在對她算是無比的信服，因此當倆人急的團團轉的時候，一看到她，就跟看到主心骨似的衝了上去。
“湘兒你可回來了！你弟妹丟了，可急死我們了！”
宋夫人抹著淚，後悔莫及的對她說道。
“您別哭，到底怎麼回事？”
她扶著宋夫人到了內堂，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宋夫人雖不喜歡跟外人來往，但每隔一個月，都會雷打不動的去河邊放燈。
這是她家鄉的習俗，說是這樣可以讓家人的病，隨著小船離去。
作為兒媳，厲無雙每次都跟著她一起去的。
但是這次，她們在回來的路上，卻遇到了一夥人。
那些人怕是貪圖厲無雙的美貌，調戲不成後，就直接把人給綁了。
厲無雙怕殃及宋夫人，也沒有做過多的抵抗。
但宋夫人卻後悔極了，尤其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媳被抓走，更是擔心得差點昏過去。
“是什麼人做的？”她眉頭緊皺。
“是上鴨山的那些山匪！”
剛剛邁入家門的宋老爺氣沖沖的說道。
“我剛出去找人去了，有人說今日在鎮子裡，看到了上鴨山的二當家。
除了他們之外，沒人敢在這裡橫行霸道！”
又是上鴨山？
林夢雅覺得這個上鴨山，可真是不簡單。
宋夫人看到自家老爺，立刻撲過去，連聲詢問著能不能救兒媳回來。
但宋老爺卻是連連嘆息。
“以我這張老臉，便是旁邊的幾個寨子，多舍些錢也能把人保回來，可偏偏是上鴨山。
唉，聽說他們的老大，可是油鹽不進。
這次，無雙可要受苦了！”
宋家夫妻一籌莫展。
林夢雅安慰之餘，也派人去摸了下情況。
她又讓人給龍天昱送了信，說明了事情之後，說自己大概得留在宋家處理一下。
龍天昱給她回信讓她安心，還說他會派人去上鴨山探探路。
晚上，林夢雅正思考事情的時候，白蘇卻垂著腦袋，跪在了她的面前。
“快起來，你這是何意？”
沒想到，那丫頭卻倔強得很，死活不肯起來。
“主子，你就讓我去吧！”
下午，白蘇就跟她說，想獨身去上鴨山找厲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