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賤人！”
阿桑氣急敗壞的罵道，鋒利的爪刃不斷揮舞著，將一團團有如實質的陰氣打散。
認識這麼久，這是阿桑第一次如此失態。
正前方，我媽的屍體也開始出現變化，她的臉迅速的失去光澤，皮膚向內凹陷，出現一道道褶皺，脖子處的傷口變黑，血漸漸凝固。
地面出現的凸起也越來越多，一雙雙蒼白的手從地底伸出，掙扎著向外攀爬著。
“不行，正常手段，根本治不了這些屍傀！”
連續拍下幾個向上冒的人頭後，阿桑搖搖頭，對付這種半人半屍的東西，最有效的方法是火燒，還有就是抽走他們身體內的殘魂。
我和阿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這些屍傀一旦走出這個院子，紅旗四隊的人都得遭殃，這個罪責，會算在道堂上。
到時候，不只是褚墨和秀秀，道堂內所有的仙家都得受到牽連。
“真他媽的！”
我罵了一句，可除了咒罵，沒什麼辦法，地底冒出來的東西半人辦屍越來越多。
一腳踢飛一顆腦袋，一股黑紅色的液體爆發，濺的四處都是，我強忍著噁心，衝到了我媽的屍體前。
這麼一會的功夫，她已經皮包骨，脫了相，就好像死了幾十年一樣。
她的臉上的血肉已經被吸乾，眼窩深陷，眼球乾癟成葡萄乾狀，頭髮成一種枯白色，手和雞爪子一樣。
我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不管怎麼樣，人已經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也隨風而逝。
“鈴鈴鈴！”
就在這時，一陣有韻律的鈴聲響起，瀰漫在周圍的陰氣一頓，隨即好像找到了宣洩口一樣，向著大門處洶湧的衝去。
“好東西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跟著傳來，然後便是滿足的吸氣聲。
“呼，你那個寡婦姐姐來了！”
阿桑跳到我的肩膀，伸出爪子抹了抹腦門，擦了擦那本來就不存在的汗。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媽的屍體，王寡婦出現，她的屍體腐化的速度卻更快了。
我媽其實只是一個引子，她是在獻祭自己，以自己的血肉，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喚醒沉眠在地下的屍體。
王寡婦來了，她身體內的狐靈最擅長的就是吞靈噬魂，恰好能剋制一貫道的屍傀。
對於王寡婦而言，這一個個屍傀，就是一個個行走的養料，能讓她迅速的恢復實力。
說白了，我媽設計的這一場局，其實就是來給我送菜的，再聯絡一下接這個活之前，王寡婦透過任嬸遞過來的話，我有理由懷疑，我媽被賣了。
上一次，我媽設計我，弄出來幾條陰蛇，有一貫道在其中作祟，這才多長時間，一貫道就再次冒出來，明顯有問題。
最關鍵的是，王寡婦來的太快了。
這些都說明一個問題，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我媽被當做棄子丟了出來。
為了平息那個道士的怒氣，也為了替我除掉我媽這個後患，一貫道做的很絕。
想清楚這些，我蹲下來，看著已經變成骷髏的母親，緩緩的伸出手摸向她的臉，觸碰到她的一瞬間，她的臉向上塌陷，風化了。
黑紫色的皮膚，枯白的骨頭，就在我眼前，化成了砂礫。
“媽！”
我的嘴唇蠕動了半響，終於叫出了那個字，二十多年的糾葛，二十多年延續下來的恩怨，在這一刻，徹底消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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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前已經沒有了屍體，只有化為了絳紫色的砂礫。
“別想了！”
阿桑悶悶的說道，罕見的沒有嘲諷。
亮子一如既往的陪在我身邊，什麼也沒說。
院子內，黑色的陰氣漩渦漸漸消失，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地底逸散而出，眼前的景色也隨之改變，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嗝！”
恢復過來的一瞬間，一個打嗝聲打破了沉默，我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王寡婦心滿意足的站在門口，整個身體臃腫了一圈，一條火紅色的尾巴在身後搖著。
“老弟，我來的不晚吧？”
王寡婦似乎恢復了一絲本性，大大咧咧的走入院子。
“不晚！”
我搖搖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除了中間的這一條青石路，兩側的花草全部枯萎，還在向外滲著一股黑色的液體，那股難聞的氣味就源於這些液體。
“走吧，別看了！”
王寡婦把腫了一圈的胳膊跨在我的胳膊上，向外一拉，我不由自主的靠向她，由著她把我向外拽。
“緣起緣滅，想那麼多幹嘛，就比如我，年紀輕輕就死了老公，獨自一人拉扯孩子長大，為了防止別人說三道四，硬是把自己吃成了一個大胖子，最後還入了這一行，吃死人飯，所以啊，人生在世，哪能順心如意！”王寡婦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她是在勸我，可還是難以釋懷，不管怎麼樣，也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死的那個人，是我媽，是我的母親。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一切，可當這一切真的到來，我還是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回去好好休養，什麼都別想，邵豔豔要生了，再熬幾天就好了！”
被王寡婦帶著走出院子，又被她塞入車裡，我才回過了一絲神，車開的一剎那，我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鐵門的縫隙，我彷彿又看到了我媽，她就站在院子裡，一臉瘋狂的看著我。
“呼！”
緩緩吐出一口氣，除了空洞的院子，什麼也沒有，我知道，一切過去了。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扔在炕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去做，儘量讓自己放空。
“大侄子，你這樣不行啊！”
就這麼躺了三天，任嬸過來勸了。
“我沒事！”我側過身，面對著牆，其實我真的沒事，就是什麼都不想做。
“大侄子，不行的話，你接一個活吧，人啊，一忙起來，就沒功夫想那些了！”任嬸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沒吭聲，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這樣吧，接不接，你自己做決定，我把資料給你發過去！”任嬸捏了捏我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分鐘，我手機響了一聲，我遲疑了半響，還是劃開手機，點開了微信。
我發現這是一個文件，點開後，首先進入我眼簾的是兩個大字——遺書。
“我應該是撞鬼了！”
這是遺書的第一句話，我來了一絲興趣，耐心看下去。
“寢室六個人，已經死了五個，只剩下我一個，我很清楚，哪怕我不自殺，他也會找來的。”
“現在活著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我不想活在恐懼中，也不想活在良心的譴責中。”
“如果可以，我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想和他說，我真的沒想讓他死！”
“我昨天夢到了老大，他身上都是血，他哭著對我說，下面很冷，他讓我下去的時候，給他帶一件衣服。所以，媽，我死後，你多給我燒一些衣服。”
“媽，我死後，你能不能去老六家，賠償他家一筆錢？”
“算了，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會給的！”
“媽，我對不起你，也不對不起爸，我要走了，不要救我！”
信雖然不長，但是其中暴露出來的資訊很多，一個寢室六個人，他是活到最後的，按照他的說法，寢室的其他五個，已經死了，而且很可能是被厲鬼索魂，但是從他的語氣來看，他們寢室幾個有今天，是罪有應得，否則也不會有那句受到良心的譴責。
看完遺書，我腦子裡閃過四個字——校園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