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眼前撕破臉的男女展現的都是演技。
上嶺村的人大約也是頭一遭遇見這種麻爪事兒,七嘴八舌之下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可到了手裡的銀子,怎麼會有人狠心吐出去?
上一秒還在心疼閨女的老太太當即就急了,急赤白臉地喊:“想得美!”
“送來的就都是我妮兒的,哪兒有還回去的理兒?!”
她好好的黃花閨女就這麼被糟踐了,孩子沒了以後也沒了高嫁的可能,這要是再把銀子還了,那就當真是什麼也沒撈著了。
時妮兒也趴在老太太的懷裡哭:“娘啊,他們全是一家子的畜生!他們都不是人!”
“我要是再不逃回來,我就要被他們活活磋磨死了!”
她激動地扒開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來的青紫腫脹嚇得周圍人都在狠狠吸氣。
好傢伙。
胳膊都抽成冬蘿蔔了!
時妮兒捂著臉哭:“顧曉是個沒良心的,他那個歹心的老孃也磋磨人!”
“我剛進家門就給了我幾個大耳瓜子,我肚子裡的娃就是生生讓他們打沒的,打死了娃子不作數,他們還想把我掐死!”
“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啊……”
哭聲悲悲慼戚,換來的卻是顧曉的怒目而視:“愚蠢毒婦滿嘴胡言!”
“我啥時候打過你了?要不是你把我兒子作沒了,老子能容不下你?!”
“當初可是你上趕著往我的跟前扒的衣裳,要不是見你懷了兒子,你以為我願意來這兒陪你丟一道兒的臉?”
“你還跟她掰扯這些幹啥?”
劉大花著急地扒開顧曉,抬手啪一下抽在時妮兒的臉上,怒道:“就是你這個小賤蹄子哄著我男人賣地!”
“你今兒要是不把賣地的銀子都還回來,老孃就跟你拼命!”
時妮兒被打腦中一空就要衝上去跟她撕打。
可她剛站起來提拳相向的人就邊上了牛高馬大的顧曉。
老太太見狀心一橫抓起棍子衝了上去:“你再打她一下試試!”
“老孃跟你拼了!”
“哇偶……”
“這……”
“哎呦喂!”
正在全神觀賞的糯寶突然腳下一輕,整個人毫無徵兆地被一雙大手提了起來。
時大哥大手往小臉上一捂完美遮擋視線,強硬地掰動她的小脖子逼著她轉了個方向。
“這可不是你們小娃娃該看的熱鬧。”
正在扭打的幾個人嘴上說急眼了什麼汙言碎語都在往外蹦,聽了也不怕汙了小娃娃的耳朵。
糯寶意猶未盡地扭頭:“哎哎哎,大哥哥你……”
“你們也跟我走。”
時大哥攆鴨子似的一手攆了好幾個,乾脆利落地把正在探頭踮腳的小娃娃都拎出了人群。
慢一步趕到的時野皺眉說:“你先帶著他們回去。”
“爹,那你們……”
“我和你娘一會兒就回。”
時大哥得了令,更是沒半點猶豫。
糯寶被夾在胳膊底下一路走遠,都到了家門口了,想到剛才的場面還是難忍唏噓。
這麼好看的戲,咋就能錯過大結局呢?
時大哥一眼看出她的躍躍欲試,直接被氣笑了。
“糯寶,笑話好看嗎?”
糯寶雙手抱著旺財毛茸茸的大腦袋,不假思索地點頭。
是有點精彩的。
“那你看笑話之前,寫完你四哥哥留下的功課了嗎?”
姜還是老的辣。
當大哥的不愧是大哥。
功課兩個字一出,糯寶沉默了。
正在興奮討論拳腳招式的孩子們也沉默了。
這麼大點兒年紀的娃,壓根就沒有好學的!
張二娃和時鐵柱互相看看,乾巴巴地笑著說:“時大哥,我們突然想起來我爹還叫我回家割豬草呢。”
“我也是,我得回家餵雞!”
他倆毫不猶豫扭頭就跑。
王長栓慢了一步被逮了個正著。
“長栓,你的課業也留著呢,正好跟糯寶一起進去做了吧。”
王長栓苦哈哈地說:“我……我不會啊……要不還是……”
“我會。”
時大哥幽幽一笑,溫柔地說:“我雖是比不上老四,可教你們寫會兒大字還是夠用的。”
“好了,都跟我進屋吧。”
時大哥辣手無情,提溜起小娃娃一手一個。
小書房裡,同病相憐的糯寶和王長栓隔空對視,在對方眼裡看到的都是辛酸淚。
“張二娃家根本就沒餵豬!”
王長栓含著眼淚泡,心酸地嘟囔:“他們一點兒都不仗義!”
糯寶認命似的嗐了一聲,飛快地朝著大哥的方向看了一眼,果斷把自己的三張紙分了他一張。
年長者多勞,這都是王長栓應有的福報。
她也算是看清楚現實了。
三歲這個過於稚嫩的年紀,她的確是撐不起太多的反抗能力。
不如早點認命。
不過這也不影響她在肚子裡打算盤。
她之前閒來無事的時候給時小姑合算過姻緣。
據她算一卦靈一卦的卦象顯示,她這個小姑姑非但沒有榮華富貴的命,甚至還是個無子無女的悽慘早亡的殘衰相。
偏生這人的姻緣線上爛線繁多,糾纏不清。
所以顧曉是她遇見的第一個渣男,但等著再來禍害她的渣男永遠都有下一個在排隊。
類似的熱鬧往後還有機會看。
糯寶想清楚這一點不再糾結,可正當她準備去督促王長栓繼續努力時,掌心隱隱發燙,耳邊響起的是柳杉的聲音。
“小天師!”
“小天師我回來了!”
這麼快?
糯寶找了個如廁的藉口爽快地扔下了泫然欲泣的王長栓,找了個大哥暫時看不到的角落小聲說:“你怎麼回來了?”
“我四哥哥呢?”
柳杉微妙地頓了下,口吻複雜地說:“他沒事兒,現在有事兒的應該是王清成。”
“王清成?”
糯寶豎起了耳朵聽八卦。
柳杉也盡力描繪地繪聲繪色。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沒錯。
時四哥的確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害得自己命懸一線的惡人。
他因病不得已錯過了書院年底的小測,而那次小測的榜單上他的名字也被王清成取代。
柳杉說:“您的四哥回書院的前一日,書院裡又考了一次小測。”
書院裡的師長擔心他跟不上進度,索性給他一份兒沒判過的題,親自守著他寫。
這一寫就出了問題。
“他破題寫出來的文章,山長一看臉色就變了,當即就抓著他問,這文章之前可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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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真才實學,還是半瓶子水來回晃盪,肚子裡的東西化作筆墨落在紙面上,學問是最做不得假的。
時四哥裝作不知山長何意的茫然,又按山長所出的題重新寫了一份兒,山長看著擺在桌上的文章,臉色趨向漆黑。
原來他先寫出來的那份兒,跟昨日小測上判出來的魁首所出一模一樣。
有人在學問上弄虛作假。
而且擺在眼前的還是真的。
對學問要求極其嚴苛的山長馬上就揪著他問細節,可時四哥只說自己之前遇見過類似的題,寫過草稿放在了自己的舍監的櫃子裡,今日見了只當是默一遍了,並未多想。
可山長卻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他找來了書院裡的另外兩個先生,看著時四哥從櫃子裡拿出明顯帶著時間痕跡的草稿,對比著桌上找出來的幾分答卷陷入了沉思。
時四哥拿出的一疊草稿中,竟是與他們手中的答卷有兩份相似的!
時四哥見狀似乎也嚇著了,下意識地解釋說自己不曾抄過別人的。
可山長下一句問的卻是:“你寫的這些草稿,可曾給外人看到過?”
糯寶聽完著急地說:“那我四哥哥怎麼說的?”
“他說,看過的人太多,不記得都有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