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窗外的倫敦，燈火璀璨，秦飛的心情卻是十分低落。
不過他不能太過於表露，畢竟有人比他更低落。
夏洛特從香榭麗舍餐廳出來之後一直默不作聲，雖然沒有像從前那樣哭出聲來，不過通紅的眼角卻告訴了所有人她心中的沉重。
不可否認，加里比自己想象中要狡猾。
一段伊諾九世宣佈飛出哈桑王儲資格的影片，令整個局勢瞬間急轉直下，本來秦飛還想著利用幽靈提供給自己的情報去打動那些高盧雞，沒想到的是根本沒有任何收穫。
這是秦飛第一次面對如此複雜的局勢。
和從前秦飛接下的任何一次任務都不同，這不是一次純粹的戰鬥任務。
自己所面對的，不光組織一支強大的傭兵部隊進攻一個群島王國，而是要面對一個國與國之間的複雜關係。
從鮑裡斯那裡，秦飛並沒有高盧雞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們居然對加里和黑日組織的合作無動於衷？
居然坐視他們將一個科莫洛島國變成毒品走私和集散基地？
這些高盧雞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秦，你看起來很煩惱。”M女士做在對面的卡其色真皮座椅裡，用純正的倫敦腔英文說道：“今晚的談判，你覺得怎樣？”
“怎樣？”秦飛自嘲地笑了笑：“很糟糕，我和夏洛特已經給了一切我們所能給予的條件和待遇，不過看來我們的鮑裡斯先生不怎麼動心。我很想知道，這是代表著法蘭西的立場，還是鮑裡斯所在的GDSE？”
“鮑裡斯是個資深的情報分析員，作為非洲部的主管，他的情報和意見對於總統幕僚還有軍方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M說：“基本來說，他所說的就代表著高盧人的立場。”
“難道他們不知道加里和黑日組織在合作？”說到這裡，秦飛頓了頓，問道：“M，你聽說過黑日組織嗎？”
“略有所聞。”M說。
秦飛見M女士一筆輕輕帶過，似乎不想談論關於黑日的話題，似乎她知道些什麼。
“看來是不是不知道黑日組織和加里在合作，你們和GDSE都很清楚科莫洛島上發生的一切，對吧？”
秦飛突然打了個激靈，他發現，包括M在內，無論是鮑裡斯還是她，都不會後知後覺到連加里在島上幹什麼都不清楚。
如果清楚，為什麼不聞不問？
要知道，“黑三角”的毒品都是輸送到歐洲的。以前由於非洲的毒品沒有形成統一的產業鏈並且都是由當地的軍閥兼任毒販子，並不像“金三角”當年的坤沙一樣幾乎統領整個三角地區，所以一直以來對歐洲的毒品市場衝擊相對沒有那麼大。
如果在科莫洛形成加工和交易中心，那麼意味著科莫洛，不，準確來說，應該是黑日組織將會成為坤沙武裝一樣的一家獨大的大毒梟，而範天龍也會成為坤沙式的人物，假以時日，範天龍將會財源滾滾，黑日組織的力量將會透過毒品和每一個非洲的軍閥掛上鉤搭上線，從而最終形成黑日組織在非洲各地的滲透，將會在鑽石、黃金甚至各種礦產資源上攫取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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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幽靈給秦飛透露的關於黑日在非洲的未來構想和佈局。
M女士並沒有直接回答秦飛關於MI6和GDSE知不知道加里和黑日組織在科莫洛群島上所作所為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把話引到一邊。
“你來之前，你想要達到怎樣的效果？”她問。
“最高的期望是高盧人支援夏洛特，最低的底線希望是他們不要插手就已經足夠，其他的一切，我來搞定。”秦飛嘆了口氣：“不過從鮑裡斯的立場看來，我似乎是想多了。他們似乎更喜歡用加里這個蠢貨兼劊子手。”
頓了頓，秦飛皺起眉頭，又繼續道：“我本來以為高盧人會是很精明的，至少知道自己到底扶持的是一個怎樣的傢伙。難道他們不擔心這傢伙將來鬧出點什麼破事，讓他們下不了臺嗎？”
M女士忽然微微地笑了起來。
“秦，你是一個極其優秀的特戰隊員，可以說是一員猛將，我見過所有優秀的行動特工中，也沒幾個能在執行力上能超過你的。”
“但是。”她話鋒一轉：“在情報圈子運作，還有處理政治關係，尤其是桌底交易這種事情上，你真的很嫩。”
秦飛眉頭皺得更緊。
他是一個自負的人，作為X傭兵團的頭兒，他也有這個資格。
M的話，顯得有些刺耳。
“M，我想知道，我到底嫩在什麼地方了？”
雖然自負，但秦飛還不至於到盲目昏頭的地步，能夠接受別人的意見，這也是他的長處。
“你的腦子裡，永遠就是打仗，對吧？”M毫不客氣道：“你卻從沒想過，戰爭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我想問問你，如果你真的進攻科莫洛，你籌集了足夠的資金了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打起來，科莫洛的社會經濟和民生到底會下降道什麼程度，沒人敢保證會撕裂道何種程度，萬一戰爭持續，你已經投入了太多的資金，又抽不出身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時候，你怎麼辦？一次愚蠢的戰爭就會將你整個傭兵團和灰兔防務拖垮。”
M越說越笑得更厲害，彷彿面前的秦飛就是一個小學生，而她則是站在講臺上的資深老師，給這位一無所知的學生啟蒙。
“你既然知道這裡面涉及黑日組織，你也應該知道這個組織的財力和人力都是相當龐大的，你可以支援夏洛特，他們為什麼不能支援加里？打到最後，必定會產生難民潮，這些難民必定湧向法屬的島嶼甚至透過之前倆國的協定，申請到法蘭西去避難。那時候，高盧政府是接收，還是不接收？這一切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鮑裡斯正因為是個真正精明的資深情報人士，所以他對問題的看法要比你成熟，在他的判斷力，即便自己不插手，任由你去進攻加里，到頭來對法蘭西也沒有任何的好處。一個打得破破爛爛的科莫洛，不符合高盧人的利益。他不是不知道島上發生的一切，而是太清楚，而且對科莫洛的瞭解也比你要深，秦，你是個出色的戰士，不是個出色的政治家。你只是一個傭兵團的頭頭，不是一個國家的首領，沒有任何一個傭兵團會自費接下這種復國任務，這次你很衝動，做了一件蠢事，知道嗎？”
秦飛沒M女士一頓教訓，說得臉皮發麻。
他不得不承認M女士的口中的言論切中要害，自己的確連最基本的資金都籌募不到一半，自己的計劃是爭取到維克多的軍火支援，最多計劃五天之內拿下科莫洛。
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像M說的那樣，太小看加里了？
不，應該說，是太小看黑日組織了？
他突然明白，M女士其實什麼都知道。
甚至黑日組織，秦飛毫不懷疑面前這個滿頭白發的蒼老女人知道這個組織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