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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官場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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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長宜從部長手裡接過書,仔細看了看,說道:“我能意會得到,要讓我全面解釋我可能解釋不出來。”

其實,彭長宜能從字裡行間中知道一個大概,但是部長今天故意挑出這兩句來給他念,估計另有深意,所以,即便是能解釋清他也不會解釋了,他要聽部長的解釋。

果然部長說道:“對於這句話的理解,我剛才特地請教了溫慶軒,溫慶軒給我的解釋就是:女子無所謂美麗醜陋,一旦進入宮廷就會被嫉妒;士人無所謂賢德與不賢德,一旦進入朝廷為官就會被別人不信任。因此,扁鵲因為自己高超的醫術走向死亡,倉公獨自隱居也難逃災難。緹縈上書,願以身代過,她的父親才得到以後的安寧。因此,老子說:美麗的善良的東西是不詳之物,難道說的是扁鵲那一類人嗎?像倉公這樣的,可以稱之為與之相近啊。”

彭長宜聽完部長的解釋,說:“我的理解也和這個差不多。”

部長摘下老花鏡,說道:“這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說明了‘出頭的椽子先爛’,但是倉公決定隱居了,卻也被株連了,如果不是他的女兒緹縈上書文帝,願以身代罪,罪,不會被免。仔細讀司馬遷的話,會發現司馬遷在這裡傾訴了他個人的感慨與不平。就是司馬遷本人也是無端被殘害的,他就是因為替與匈奴作戰的將軍李陵說了幾句公正話,結果漢武帝大怒,將司馬遷處以宮刑。司馬遷就是在這個處境下艱難地寫作《史記》。所以說啊,丁一遭袁小姶和沈芳嫉妒那是必然的,因為她年輕、漂亮,因為她比他們善解人意,因為她比她們更討人喜歡,即便她不和她們去爭什麼,也會遭到她們的嫉妒。比如我,我現在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但是沒人拿我當病貓看,甚至有人還當我是暫時睡著了的獅子,我只要喘著氣,就會礙他們的事,他們就會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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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為什麼要這麼認為?”彭長宜有些吃驚。

“呵呵。”部長合上了書,說道:“不是我為什麼要這麼認為,是因為有人這麼讓我認為,你沒聽說嗎,錦安已經決定要動我了。”

“動您?怎麼動?”彭長宜更加吃驚。

王家棟說道:“我得到的訊息是,準備讓我去人大。”

“哦——您說話怎麼大喘氣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怎麼動呢?”彭長宜松了一口。

“這個意思早就有了,就是三源的事一出,給耽擱了。”部長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茶几。準備吃飯。

彭長宜說道:“您去人大是早晚的事,而且符合組織程式,我看不錯,人大本來就是養老的地方,您到那裡挺好的,有充分的時間練練書法,說不定不當副書記了,還能成就一位大書法家呢?”

“哈哈,你放心,我就是真到了人大,我仍然是老虎,同樣不會是病貓!”王家棟自豪地說道。

那一刻,彭長宜感到部長的眼睛裡露出了凌厲的光,他不禁有些擔心,連忙開導他說道:“我看您到人大一忍不錯,只要您不找別人的茬,別人是不會敢找您的茬的。明年,雯雯就會給您生個孫子,我看啊,您就享受天倫之樂吧,多美啊。”

“哈哈,那是當然,只是怕有人不讓我安生啊——”部長說道。

“安生不安生的還能怎麼著?”彭長宜不敢說下去了,他似乎對部長有了一種隱隱的擔心,畢竟,部長的事有些他知道,有些事他不知道,那些不知道的事,是不是就是別人不讓他安生的依據?

服務人員把酒給他們倒好,菜給他們端了上來,他們倆邊吃邊聊。彭長宜雙手端杯,站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部長,我敬您。”

王家棟不解地看著他,說:“又沒有外人,幹嘛這麼正經?”

彭長宜說道:“部長啊,我的心情您可能體會的不太深,您知道我從三源回來最心盛的不是回家見老婆孩子,而是回來見您,其次才是江市長,我不說您也知道,我和江市長的感情和您的有區別,他更多的時候是我的良師益友,但是您就不一樣了,您是校長,是引導我成功畢業的校長,您還是父親,是能給我溫暖懷抱的父親,我受委屈可以跟您來撒嬌,我有了成績,您能及時給我潑涼水讓我清醒,我做錯了您能給我包容,您是我人生路上的燈塔,沒了您的照耀,我不知該怎麼走好每一步。我希望我整個成長過程都有您來陪,不管您將來是離退還是變老,您就是我信念的支撐,所以,說到這兒,請允許長宜表個態,長宜不希望您有事,長宜也不希望您沒事自己去生事,長宜只希望您健康、平安,看著我們長大變強!我相信,小圓跟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世界上沒有一個子女希望自己的父親有事的,所以,讓咱們去人大,咱們就去人大,讓咱們靠邊站,咱們就靠邊站,畢竟這是大趨勢,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不跟他們爭,您就把長宜培養大,您就什麼都有了。您想想,現在錢不用您掙,有小圓在掙,權力您也有,即便您將來有一天沒有權力了,長宜還有,長宜的權力是您給的,長宜的權力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您的權力,這有什麼不好?您幹嘛非要當老虎呢?你就是當一隻頤養天年、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貓又怎麼了?有什麼不好嗎?”

彭長宜從來都沒有跟部長說過這樣的話,大都時候,他都是在聽部長在說,因為,他從來都是在部長那裡汲取養分,從來都沒有感覺部長有說得不對的地方,幾乎是言聽計從。可是,今天王家棟一句“我仍然是老虎,同樣不會是病貓”的話,卻嚇著了彭長宜,也勾起了彭長宜的無限感慨,想想江帆遠走邊關,他心裡已經感到了孤單,所以,他從心裡來說就特別擔心部長再有什麼事了。

他這段情真意切的話,令王家棟很激動,王家棟知道是自己剛才那句話嚇著彭長宜了,沒想到這小子真敏感,馬上就來了這麼一通話。王家棟是個眼睛很硬的人,此刻聽了彭長宜發自肺腑的話後,眼圈居然紅了,他端起杯,沒有站起來,跟彭長宜碰了一下,故意說道:“小子,今天受什麼刺激了,怎麼想起跟我表白這些了。”

彭長宜仰頭喝乾了酒,說道:“沒有,什麼刺激也沒有,我希望無論長宜走到哪兒,回到亢州後,都能在這裡看到您等著我。”

彭長宜的眼圈紅了,他相信,即便他不告訴部長自己的心情,憑部長的智慧,他也能洞悉到他的心情,彭長宜最初跟部長相處中,他就看出部長具備的那種高超的政治智慧,遠不是他所及的,一開始,他就決定追隨他,不跟他耍小心眼,百奸不如一忠,就是這個“忠”字,讓彭長宜從部長那裡得到了很多東西,也在官場上收穫了一份寶貴的忘年交……

“哈哈,小子,別裝了,我知道你受什麼刺激了,放心,部長不會有事,也不會沒事找事,你放寬心吧,還是那句話,我只要不找事,相信沒有人敢找我的事。”王家棟自信地說道。

“我信,所以我才擔心。”彭長宜又抹了一下眼角。

“哈哈,瞧你那點出息!”王家棟大聲笑了,隨後說道:“你是不是也想江帆了?他走後聯絡著嗎?”

彭長宜傷感地說道:“聯絡幾次都沒聯絡上,他的手機不是停機就是空號,我也不知道他確切去了內蒙什麼地方,總想打聽打聽,這段變故太大,也顧不過來。”彭長宜說道。

“哈哈,就知道是這種情況,給——”王家棟說著,從那本《史記》的書裡,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字,還有電話號碼。

彭長宜一驚,說道:“您怎麼搞到的?”

王家棟說:“我仔細打聽了一下他支邊的前前後後,的確是他自願的,沒有任何領導暗示他,他走的是省裡的指標,也就是,他如果回來,也不會再回到錦安市了,人事關系放在了省委組織部,並且,內蒙這個指標是從上面戴帽下來的,就是江帆的。所以說,他早就預謀好了這步棋,是主動支邊的,當然,如果他這次能提亢州市委書記,估計他是不會去支邊的,如果這次安排的位置不是這麼不如意,他也不會走的。”

彭長宜點點頭,他在心想又加上了一句,如果不是丁乃翔找他談話,打死他也不會走的。只是,他不能將這話說出來而已。

彭長宜又跟部長彙報了這一段自己所有的工作情況,部長說:“你做得對,當前重中之重就是幹部隊伍的思想穩定,就是要繼續開展工作,工作不能癱瘓,這是三源目前最大的政治,也是你最大的政治,你做好了這一點,就是最大的功績。功績是什麼?功績就是一個幹部的成就,就是升遷的資本,就是競爭的實力。將來讓你接任書記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不讓你接任書記,現在讓你主持全面工作,你就要做好全面工作,顯示你主持全面工作的水平和能力。這一段還是少往回跑,盡心才是,盡心做好眼前的事,莫問前程。說哪一天來了書記了,你再退回到政府這一邊來,繼續當你的縣長,這樣,領導也會高看你的。”

彭長宜不住地點頭,說道:“您就是長宜的定盤星啊!”說著,又端杯敬部長酒。

部長喝了一口,繼續說道:“鑑於目前三源的實際情況,有一點你必須要把握好,那就是千萬別給那些有錢人當了奴才。我為什麼這樣說,因為鄔友福是,你們那個常務副縣長是,鄔友福是因為涉嫌毒品進去的,但是我懷疑,上邊之所以以這個名義把他弄進去,也是擋北京郄老的嘴,讓郄老不好為他說情。我敢保證,鄔友福有受賄的重大嫌疑,即便沒有王八湯這件事,錦安也會有多重理由讓他進去的,放擺著的理由就是給黑惡勢力當保護傘。實際我感到,他的主要問題還是受賄,因為受了賄,才會給黑惡勢力當保護傘。所以,他的教訓就是你的教訓,你永遠都要記住,人,只要有一次受賄的經歷,就會想第二次,就跟毒癮一樣,受賄,也會上癮。所以,你一定要把握好第一次。”

彭長宜重重地點著頭,認真地傾聽著。

“你沒看到嗎?現在社會的實際情況這樣,古代,文士們都興養門客;改革開放後,大款為了顯示自己,都興養小蜜;現在呢,你再看,大款都興養領導幹部了,這是很危險的潮流,直接危害到政權的穩定,黨中央不會任其這樣發展下去的,最近落網的那些高官,表面上是因為情人反目,實際上,還是因為**變節!情人,哼,只是個由頭罷了。仔細分析一下,怎麼都是情人舉報?可能嗎?所以,你千萬要注意,注意把好第一道關,同時,還要告誡小芳,替你把好第一道關。”

彭長宜說:“您說的太對了,非常符合我的心氣兒,我會注意的。”

“還有。”部長又說道:“你當初到三源時我就反覆囑咐過你,升遷,升遷是你45歲之前主要做的事,要時刻向著這個主體目標努力,凡是有礙你升遷的事,都不要做,因為,成長需要成本,升遷同樣需要成本,而貫穿這個成本中主要因素就是時間。時間,你懂嗎?時間是你升遷成長的過程長最根本的成本支出,對時間的珍惜就是對成本的節約,所以,任何閃失和耽誤成長的事都不要做。今天我這話,在你離退之前都有效,你必須引起注意。也有這樣的可能,咱們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都沒做,一直都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地工作,幾十年興許都在原地踏步,沒有升上半格,這樣的情況很多,一點都不新鮮,但是記住,那也不要氣餒,只要你有良好的基礎,組織不用咱,那是組織的事,但絕不能給組織製造不用你的理由。”

彭長宜不住地點頭。

“咱們做了這麼多年的組織工作了,深深地知道組織是什麼,這是咱們在屋裡說話,沒有外人聽見。前兩天,我看到一篇文章,那裡面有這樣一段話,想想,的確是那麼回事,你聽,組織,就是在你遇到難事時對你說:我們無能為力;在你遭遇用人不公時對你說:你要正確對待;在你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對你說:你要顧全大局;在你受到誣陷時對你說:你要相信組織!”

“哈哈哈。”彭長宜大笑,他感到王家棟今天太可愛了,從來都沒有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一般情況下,給他灌輸的都是很嚴肅的東西,沒想到,他今天居然也說這樣的話了,就說道:“您說得太對了,太是那麼回事了。”彭長宜笑得眼淚出來了。

王家棟沒有笑,他卻嚴肅地說道:“這不是我說的,是那篇文章裡說的。我給你說這些的目的不是讓你笑,是要讓你記住,組織可以閒著你不用,但是不許你有汙點,你只要有了汙點,大多情況下就是被拿下。為了節約你成長的時間成本,大小事都不可兒戲。”

彭長宜說道:“長宜記住了,保證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辜負了您的良苦用心了。”說著,舉杯向部長示意了一下,就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有一事想請教您,我想明天去北京看看郄允才,我打電話著,是他家保姆接的,說是張明秀已經離開郄老了,我想去看看,但是又擔心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詬病。”

王家棟想了想說道:“你去北京,有必要大張旗鼓宣傳嗎?完全可以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嗎?官場上做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隱蔽越好。你看他,一來儘儘心意,二來有些事情也可能揭開謎底,這叫知己知彼,郄允才這條路他鄔友福走到頭了,你照樣可以接著走,官場中人,要善於給自己多開闢幾條通天的路,這極有可能就是你未來的政治資源。”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好,那我明天起早直接去醫院看他。我要考慮一下帶點什麼禮物去。”

部長說:“別想了,我這裡正好有兩棵野山參你帶去吧。”

“那可不行,那是好東西,還是您留著用吧,老革命家裡什麼都不會缺,我就隨便買幾樣水果就行了。”

“我年齡又不大,身體也沒啥毛病,用那玩意沒用。”說著,王家棟就起身,從大桌子下面的抽屜裡拿出兩個紅絨錦盒,裡面是兩隻用棉線固定的山參,所有根鬚都完好無損。

彭長宜看著,有些捨不得,說道:“這個,我真的不能要,您留著用吧,要不我還是買些營養品吧。”

王家棟一瞪眼,說道:“放我這兒也沒用,等我老了,需要這東西補了,你再給我買不就得了,現在你先拿去用,省得放時間長了長蟲。”

彭長宜想想,不拿也不合適,就接了過來,說道:“那行,我以後再給您買。”

他們喝完酒,王家棟就去單位上班去了,彭長宜到洗浴中心洗了個澡,做了做按摩,晚上又召集寇京海、姚斌、黃金、林巖等人聚了聚,夜裡快十點多才回家。

彭長宜回到家,首先躡手躡腳地推開了女兒娜娜的房門,見裡面沒有女兒,彭長宜就知道女兒肯定又是鳩佔鵲巢了。他脫去外套後,走進了臥室,沈芳正在披衣穿鞋要出來。

彭長宜果然看見了女兒睡在了他的位置上,就咧嘴笑了。

沈芳說:“又這麼晚回來?孩子都等你半天了,實在困得不行才睡的。”

彭長宜說:“我好長時間不回來了,跟部長呆會,又跟老寇他們幾個聚了聚。”

“別找客觀理由了,外邊總比家裡有吸引力,該睡覺了你不得不回來就是了。”沈芳從來就沒有說過讓彭長宜聽著心裡舒服的話。

彭長宜也習慣了,他不跟她計較,就彎身親了女兒一下,沈芳過來就要抱走女兒,彭長宜說道:“別,就讓她在這兒睡吧,一會我去書房睡。”

聽他這麼說,沈芳就不再抱女兒了,而是跟著彭長宜來到了書房,儘管彭長宜不經常在家,但是沈芳永遠都能將家裡的角角落落收拾的乾淨整潔,書房應該是平時進人最少的地方,但仍然乾乾淨淨,床上的床單和被罩永遠都是一塵不染,書櫃裡碼放的書永遠都是整整齊齊。

彭長宜換上睡衣,就準備睡覺,沈芳推了他一把,說道:“去,洗澡去。”

彭長宜說:“你推我幹嘛,我在酒店早就洗過了,再洗皮就掉了。”

沈芳笑了一下,說道:“就知道耍貧嘴。”

彭長宜趟在床上,蓋過薄被,他又拉沈芳進了被窩,把沈芳摟進懷裡,就閉著眼開始撫她。

沈芳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突然說道:“你去酒店看見雯雯在哪兒了嗎?”

彭長宜閉著眼睛,說道:“嗯,看見了。”

沈芳說道:“雯雯現在的行情可真是看漲,仗著給老王家懷了孕,你看現在狂的,誰都不放在眼裡了。”

聽沈芳這樣說,彭長宜就慢慢地停止了手的動作,他想起在酒店時,雯雯跟他說的她和丁一遇到袁小姶和沈芳的事來,就睜開眼睛,說道:“我都聽說了,你也是,怎麼又跟那個姓袁的攪合到了一起?”

沈芳一聽彭長宜這話,就尖聲說道:“什麼叫我跟姓袁的攪合在一起?你這麼快就聽說了?是不是那個小狐狸精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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