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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給市委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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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文良接過信後,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給市委”三個字。他翻過來看了看,就交給了崔慈。

崔慈沒有立刻開啟,而是問道:“他為什麼要交給市委這樣一封信?”

為什麼?這也是王家棟此刻想知道的,他在想,是不是彭長宜做的工作?

其實,王家棟冤枉了彭長宜,引發張良老婆把信交出去的導火索是電視節目裡一個法制專題,裡面說的是貪汙犯的孩子上學遭到別人的歧視,沒有夥伴沒有朋友的故事,看得她痛哭流涕,想到丈夫告訴她,如果小樓被張懷收回,張懷還不打算給錢或者給錢達不到15萬塊的時候,就讓她把信交到市委。既然丈夫都這麼說,那就說明丈夫不一定有貪汙的問題,張懷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想封住她的口。她知道丈夫不在了,自己鬥不過張懷,既然鬥不過張懷,那還是按丈夫臨終囑咐的去做吧,相信丈夫把什麼問題都想到了。想到這裡,她對著丈夫的遺像默默了流了半天的眼淚,這才拿起這封信,去了市委。

張夫人低著頭,含著眼淚說道:“他頭走的時候跟我說,領導只要看到這封信就什麼都明白了,所以我也就不解釋了,等你們看完信有什麼問題再找我,我先走了。”

樊書記站了起來,跟她握手,說道:“感謝你對市委的信任,你慢走,有什麼問題我們再找你,希望到時你配合我們。”

張夫人眼裡就有了淚花,她使勁點點頭,咬著嘴唇,就走了出去。

王家棟出來,一直把她送到樓梯口,這才回到會議室。

樊文良見他進來後說道:“鑑於當事人讓三人共同看這信,那麼咱們三人就看看。這封信無論是什麼內容,涉及到什麼人都需要我們三人保密,不得私自向外擴散,這一點作為組織紀律我強調一下。崔書記,開啟吧。”

崔慈開啟後,儘管他很想看,但還是交到了樊文良的手裡,樊文良仔細的看完後,眉頭就逐漸擰成了一個疙瘩,明顯感到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看完後,又翻回來看,最後交到崔慈的手裡,崔慈看著看著,也震驚不小,他不時的抬頭看一眼樊文良,然後又繼續往下看信,看完後,就交到了王家棟的手裡。

拿到這封傳說已久的信,王家棟並沒有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這封信對他來說或許已經不神秘了,他現在考慮的不是信件本身的內容,而是在揣摩此時樊書記的心理,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光落在了信紙上。

市委領導好:

估計你們看到這封信後我已經離開了,原諒我等到現在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向組織坦白我的問題。

首先感謝市委對我的人性關懷,直到現在都沒有免我的職。其實我早就寫好了辭職信,之所以遲遲沒有交給組織,我是有私心的,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貪戀這個職位了,我的私心主要考慮的我身後的一些事。就是現在,我都難以向組織坦白這一切,但是我知道我必須這樣做。

我不知道市委是否注意到,在蓮花村高爾夫俱樂部的旁邊,多出一排小洋樓。是的,這排小洋樓是非法的,儘管是以俱樂部的名義徵得的土地,但是卻不在俱樂部的名下,但俱樂部沒有出錢,也不歸俱樂部管,那是非法之物。沒錯,這六戶中有我張良的,還有副市長張懷的,有負責為這個專案牽線搭橋的省政協的一位領導、錦安市政府部門的一位領導(恕我不說出他們的名字,不過這個調查起來一點都不困難),有當時包片幹部北城區副書記任小亮,還有俱樂部一位高管的。

上次張懷來北京看我,他看我重病在身,康復希望渺茫,就開始打我這套房子的主意,說是有個省領導的父母想在北京周邊定局,但是北京房子太貴,而且老人也不想在大城市居住,他就很婉轉的跟我說讓我把那房子讓出來,可以補償給我幾萬塊錢。我當時沒表態。不過我敢肯定的是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我的家人是很難得到這房子的,出於這個心理我也遲遲沒有向組織提出辭職,因為我的確想在有生之年給家人留下一套房子。後來張懷又來北京跟我說這事,我當時就想,即便我不同意交出房子,將來涉及到房子產權問題都要經他的手,我家屬肯定算計不過他,所以我就想,與其留給家人一個大麻煩,不如交給組織,本來這個房子從佔地到建設我一分錢都沒掏過,完全是非法所得,交出去我也就踏實了,九泉之下也安心了,也免得給後代留下一個大包袱。

我出於私心考慮,總想死後能給家人留下一筆財富,可能是我錯了,因為總是還有比我更貪婪的人,所以,今天這封信才會這麼遲的交到市委。

我鄭重聲明,此事和我的家人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毫不知情,只不過是按我的吩咐交出信件罷了。

張良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王家棟從頭看了兩遍,就交給了崔慈。

樊文良不說話,在屋裡踱著步子,儘管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後腮幫在不停的咬動。王家棟知道這是樊文良為了壓抑某種內心的怒火而慣有的動作。

樊書記不說話,王家棟也不說話,大凡在這種場合,王家棟表現的都是特別深沉。

崔慈暗自磨叨了一句,說:“我的許可權只能查兩個人,還有一個死了的,這……唉。”

王家棟兩手撐在沙發上,盯著前面牆上樊文良的書法作品,那是上次全市攝影書法藝術展上的作品,因為市領導的作品不許參加拍賣,展覽結束後,工作人員就把它掛在了市委會議室的牆上,這是岳飛的千古絕唱《滿江紅·怒髮衝冠》。

樊文良踱了半天步才開口說話:“既然你們倆知道了這事,拿個主意吧。”

崔慈說:“如果要查的話,只能從任小亮身上開刀。”

樊文良看了一眼崔慈,站住,又把目光落在王家棟的身上,說道:“家棟,你什麼意見?”

王家棟能說什麼,他當初同意範衛東的意見,把任小亮放在書記的位置上是有自己的私心的,那就是讓任小亮給彭長宜先佔下這個位置,他早就意識到小洋樓跟任小亮有關。小洋樓,就是張懷和任小亮的一處軟肋,想什麼時候捏就什麼時候捏,等條件成熟後,市委必然會把任小亮從北城書記這個位置上移開,那樣,他就騰出了這個位置。所以,他提前把局布好,至於最終結局是什麼樣,那只能天知道了。但是,眼下這個問題沒這麼簡單了,牽扯出市、省的領導,就顯得的非常棘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封信的真實性我不懷疑,但是從信中給的一些資訊來看,無疑還是一個類似於江湖上分贓不均的故事。也就是說張良提前知道了張懷要打他那份利益的主意,才給家人留下這封信,告訴家人在什麼情況下把這信交到什麼人的手中,而且還要求三人以上,他深知這封信的干係重大,所以才這樣做。”

樊文良皺了皺眉頭,崔慈說:“你說的這些樊書記都清楚,樊書記跟你要的是意見。”

王家棟沒理他,繼續說:“連死去的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干係重大,我想,我們還是冷靜處理為妙。”這話說出後,王家棟到現在才有些後悔當初不但沒有阻止彭長宜的調查,反而暗示他查清楚這件事。要知道眼下對樊文良來說,穩定,是第一位的,只有穩定,他才能在亢州全身而退,只有穩定,他才能有更好的平臺。他很懊惱,自己居然也犯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錯誤。

樊文良想了想說道:“鑑於目前馬上就要過春節,過了春節緊接著就是我們的兩會,明年從上到下都要換屆,我的意見是暫且壓下這事,暫且不向錦安做彙報,等穩定後再說,你們的意見哪?”

王家棟說道:“我非常同意樊書記的意見,大局為重,穩定第一。”

崔慈心想從亢州牽扯出了廳級和省級官員,對亢州的確沒有什麼好處,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就說道:“我也同意樊書記的意見,只是,如果張良老婆再來該怎麼答覆?”

“怎麼答覆你看著辦。”樊文良說的很乾脆,他清清嗓子說道:“既然我們三個知情人同意的話,那我再強調一下紀律,這事僅限於我們三人知道,不得外傳,這信交由紀檢會,作為密件封存,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檢視。”

三人走出會議室,王家棟剛坐在辦公室,想給彭長宜打個電話,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是樊文良,讓他過去。

王家棟習慣要漱口,這才想起自己沒有抽菸,就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樊文良說道:“坐吧。”

王家棟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

樊文良說道:“這樣處理行嗎?”

王家棟說道:“目前只能這樣,您說的對,穩定第一。”

“跟我說實話,你事先知道這事嗎?”說這話的時候,樊文良並不看他,而是顯得漫不經心的樣子。

王家棟心裡一動,但臉上不動聲色的說:“知道有這樣一排小洋樓,但是沒想這麼多,認為是俱樂部高管自己蓋的房子。”

“嗯,這事很麻煩,實話說我對那排小洋樓也產生過懷疑,但是也跟你的想法一樣,現在情況顯然不是這樣。”樊文良這才看了他一眼說道。

“您的擔心正是家棟的擔心。”王家棟的確擔心了。

“嗯,我們捂下這件事好說,張良老婆那頭怎麼說?房子她沒得上,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去住而不追究這事嗎?”

“這……”王家棟一時也沒了主意。

“家棟,真煩!別人到你地盤偷東西,你還得給他打掩護,真***……窩囊!”樊文良很少說粗話。

王家棟想了想,說:“我想想辦法吧。”

對於王家棟來說,辦法有的是,這裡需要他動腦筋的是怎麼能讓自己的勢力在每一次變故中取得最大利益,這才是他費心思的地方。

“老闆,這事應該讓江帆知道。”沒人的時候王家棟喜歡這樣稱呼樊文良。

樊文良見王家棟語氣堅定,想了想說道:“應該,找個機會咱倆跟他磨叨磨叨。”

其實,每次遇到重大事件,樊文良還是比較信任王家棟的,有的時候這種信任變成依賴。

部長打電話的時候,彭長宜正在下邊“訪貧問苦。”

儘管這樣的活動每年都搞,但是彭長宜第一次作為地方官員,他決定認認真真的走這次過場。一是自己本來就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對農民生存現狀始終都有一顆同情心;二來這也是展示自己一次最好的方式。所以,他請示黨委後,加大了今年慰問的範圍和資金額度。

他帶著副書記劉忠、新上任的武裝部長轉業軍人蔡勝利,還有民政、政辦、婦聯、團委的人,走村串戶慰問那些困難戶、五保戶、傷殘軍人以及軍烈屬,為這些人送去米麵和油等生活必需品,還有一百塊錢,確保他們過年吃上餃子。

北城,儘管是全市中最富庶的地方,但在撤縣建市城關鎮分家的時候,又將轄區附近的六個自然村劃給了北城,這六個村子農民由於耕地較多,出去打工的人很少,生活水平也普遍較低,在這次走訪中,彭長宜看到周林時期留下的空洞的大棚,心裡也的確有了些想法。去年跟江帆去錦安開會,江帆就有盤活這些大棚的意思,如果冬閒時候,引導這些農民把廢棄的大棚利用起來,種上一些反季節的蔬菜,不但能增加收入,也能讓江帆臉上有光,的確是件好事,於是他就跟柳泉說:

“這個任務交給你了,你負責培訓出一批種菜能手,到時可以考慮給你們一些補助,帶領鄉民種菜致富,但是別搞太大,找個基礎好點的村子先搞試點,等人們見到效益了,你不用費盡口舌去宣傳,自然而然就有效仿的了。”

柳泉是農院畢業的,分配在科委工作,後來國家加大了對農政策的傾斜力度,啟動了扶持三農計劃,按照上級要求,各個鄉鎮都配備了科技副鄉長,這些農口畢業的學生有點起色的都成了科技副鄉長,有的人還因此去掉“科技”兩字,正式進入科級幹部序列的編制。柳泉就是其中的一個,她的“轉正”得益於彭長宜的幫助,目前分管農村科技普及工作,所以對彭長宜的話也就言聽計從。她爽快的說道:

“沒問題,過了年我就先試試。”

“千萬不能貪大求洋,先搞好一個村就行。”彭長宜囑咐道。

從下邊村子回來後,快到中午了,彭長宜給部長打了電話,部長劈頭就說:“擺花架子的回來了?”

彭長宜一聽,就笑了:“您老人家注意用詞,我們是真真切切的在訪貧問苦。”

哼,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王家棟心裡想著,嘴裡就說:“你小子還挺能高抬自己,還訪貧問苦?你有什麼資格訪貧問苦?充其量就是給老百姓送點過年的米麵。”

“還有錢吶!”彭長宜故意說道。

“你是不是還摸了摸人家炕上鋪得厚不厚,掀開鍋蓋看人家吃得好不好啦?”王家棟譏諷道。

彭長宜撲哧樂出聲,說道:“不就是剛才訊號不好,電話斷了嗎?您至於這麼損我嗎?再說那也不是我的錯呀?是電信局的錯。”

“別貧了,馬上過來!”王家棟低聲說道,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料定部長有事,放下電話來不及跟任小亮招呼一聲,就奔市委市府大樓趕去,果真見部長仍在辦公室。

部長見他進來,就說道:“張良老婆來了。”

“哦?”彭長宜吃了一驚,說道:“幹嘛來了?”

部長認為彭長宜應該知道這事,就盯著他問道:“你不知道嗎?”

彭長宜認真地說:“她來我不知道。”

“嗯,那我冤枉你了,我以為你知道。這事……我開始可能考慮的比較自私和狹隘了一些,一把有點發愁了。”

彭長宜沒言語。

“他把這件事摁下了,不讓聲張,為了穩定。你知道,他也是……從長遠考慮的。”王家棟不能把什麼話都點透。

彭長宜似乎聽懂了,就點點頭。

王家棟見他點頭,就說:“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嗯,如果說為了穩定,我想我能明白。”彭長宜說。

王家棟點點頭,說道:“張良的確是因為張懷要算計他的房子,才告訴家屬在什麼情況下把這信交出去的。那排小樓房涉及到了錦安和省裡的領導,但是他沒說是誰,有二張和任小亮的。估計張良這個傢伙事先預測到了市裡的態度,所以他沒有說出錦安和省裡領導的名字,似乎沒有涉及到洪副省長。”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張懷想把張良的那套房子送給副省長,從而激怒了張良家屬,不然都是提前分好的髒,為什麼還要他拿出來?拿出來那套房子只能是給他最用得著的人。”

王家棟覺得彭長宜說的極有可能,根據洪副省長那天來的情況看,他們似乎並不是老早就熟悉,因為王家棟記得當時張懷說了一句話,他說“謝謝您還能記得我”,這種話只有不熟悉的人才能這麼說的。

王家棟想了想說道:“有可能。根據張良提供的人數看,那個時候應該沒有洪副省長的。”

“這事,能壓住嗎?”彭長宜擔心的問道。

“所以把你叫來了。你想辦法給他家屬做工作,過段再追究這事,眼下不是時候,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嗯,明白。”彭長宜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早知道給一把惹了麻煩,那會不調查就好了。”彭長宜有些沮喪,他突然想起江帆跟他反復強調“到此為止”的話,難道,領導們都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聽彭長宜這麼說,王家棟在心裡罵道:混話!這事對於樊書記當然有些小小的不利,但是看著吧,會有很多人從中受益的,其中就可能有你這個混蛋!

儘管王家棟心裡這樣想,但是他嘴上不能這樣說,作為官場校長,有些可以教給他,有些是不能教的。於是就說道:“在這件事上你沒有責任,你就是不去調查,張良家屬也早晚會交出那封信,因為他們得到的利益是極其的不對等。放心,不會有大礙的,官場上,多預備幾手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彭長宜似乎能意會出他話的意思,卻說不出什麼道理,有的時候往往就是這樣,儘管雙方誰什麼都沒說,卻能意會出對方的意圖,這種意圖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要不怎麼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呢?

王家棟站起來,說道:“快十二點了,我可是推掉了所有的飯局,特地在辦公室等你,今天可是小年,是你請我還是我請你?”

彭長宜一聽,趕緊站起來說道:“我請您、我請您。”說著,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信封,說道:“過年了,這是我孝敬您的。”

王家棟看著他說道:“跟我還搞這一套?”

彭長宜咧著嘴說:“誰讓您把我掫到主任這個位置上了,從來都沒像今年春節這麼忙,您就心疼心疼我,實在沒時間給您去打酒喝了,讓阿姨替我勞動去吧。”

王家棟拿起信封,掂了一下說道:“少跟我油腔滑調的,打酒用得著這麼多錢嗎?你的用意我明白,趕緊把錢給我收回去,省得我罵人。”

彭長宜一聽就急了,說道:“您至於嗎?我這又不是行賄?我對您的感情您心裡應該清楚。再說了,您為我做了那麼多,我表示一下我的心意怎麼了?幹嘛非得那麼清高啊?”

王家棟一看彭長宜說的情真意切,真駁了他的心意似乎又有些於心不忍,就嚴肅的說道:“那咱們說好了,下不為例,我可不希望你把咱們的關係庸俗化了,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奢望很高,遠遠超出這點打酒的錢,我今天鄭重告訴你,培養你我是有私心的,這個私心就是能把你掫到什麼位置上就把你掫到什麼位置上,等我將來老了,喝不上酒的那一天,希望那個時候你能想起部長,給部長拎兩瓶酒來。”

彭長宜聽了有些激動,眼圈就紅了,他極力眨巴著眼睛,說道:“部長您放心,無論將來您多老,哪怕您老的糊塗了認不出我了,長宜也不會忘了您,也會給您打酒喝的。”

王家棟惦著信封說道:“長宜啊,我跟你說,我不是清高,別人的錢我收過,但是不知為什麼拿你的錢心裡就是不舒服,上次你們送你阿姨的手鍊,我就生氣了,但是當著芳芳我也不好說什麼,記住,咱們的關係跟他們不一樣。”

彭長宜使勁的點著頭,感覺自己的確是辦了一件不該辦的事。儘管現在官場離了錢辦不了事,但真要這麼做的時候,的確讓人不舒服。從那以後,彭長宜從來都沒再以這種方式給王家棟送過錢,他最後做的遠遠超出了王家棟對他的“奢望。”他們這種官場上稀有的“忘年交”也曾一度傳為佳話,成了許多官場人的一面鏡子,這是後話,以後書中自會有交代。

彭長宜聽了部長的話後就不再說什麼了,他忽然感覺自己很齷齪,覺得部長為自己辦了這麼多的事,這點錢根本就不成敬意,沒想到被部長從頭到尾數落了一頓。但是看見部長最終還是把那個信封裝進包裡,他才松了一口氣,他說道:“咱們去金盾酒店吃淮揚菜吧?我聽小圓說他之所以引進淮揚菜,就是因為您愛吃。”

“嗯,對了,我讓你打聽的事你打聽了沒有?”王家棟突然說道。

“什麼事?”

“小圓公司的事。”

“哦,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了,我採取了極其隱秘的方式打聽了,而且獲得了最真實可靠的訊息。”他故意停住不說了。

王家棟的臉色慢慢變了,變的有些蒼白,彭長宜一看,知道部長認真了,趕快說道:“您的擔心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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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棟這才轉憂為喜,說道:“你小子想嚇死我呀?混蛋!”

“哈哈!”彭長宜笑了,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因為剛才聽了王家棟的話,他的眼裡流出了淚水。

“是不是因為王圓是我的兒子,那幫勢利眼不告訴你真實情況?”王家棟還是擔憂。

“不是,這一點我敢肯定。我不管以後,在這之前的確沒有任何偷稅漏稅的嫌疑,您千萬別忘了,稅務局的局長是誰?如果小圓真有什麼違法行為,他們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如果小圓走正道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他走歪了,被人當了活靶子。我囑咐他無數次了。”

彭長宜說的稅務局的局長是範衛東的親弟弟。範衛東整天虎視眈眈的盯著王家棟,巴不得他早點倒黴呢?所以,王家棟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這年頭,打敗你最直接的人就是你自己。

彭長宜陪著部長,來到了裝修的金碧輝煌的金盾大酒店,領班一看老爺子來了,趕緊把他們讓到了最私密的一個高檔雅間,不用他們點菜,就按照王家棟的口味給他們安排了幾道精緻可口的菜品。

王家棟一看上了一道清蒸蟹粉獅子頭,他忽然說道:“盡顧跟你著急了,我都忘了一把中午怎麼安排的了?這道菜是他最愛吃的。”說著,拿出手提電話就要打。

彭長宜說:“您也不看看都什麼點了,樊書記興許早就吃上了。”

這時,那個領班進來說道:“老爺子,您別打了,樊書記在旁邊的小雅間呢,早吃上了。”

“哦,還有誰?”王家棟合上電話問道。

“呵呵,就他一人,要了一碟青菜,一份清蒸蟹粉獅子頭,一碗米飯和一碗湯。”

“哈哈,看到了吧,不夠意思,我想著他,他不想著我。”說著,就把一個獅子頭一分為二,夾到自己碗裡。

在淮揚菜的代表菜品中,這道清蒸蟹粉獅子頭久負盛名,它不同於一般的肉丸,其造型特大,特圓,人們就把它喻為獅子頭。此外,它的烹製、風味也與眾不同,不是油炸的,而是清燉的。烹調時不放醬油,保持原料本色。用料更是講究,豬肉需揚州產的豬硬肋五花肉,蟹肉需用鮮活個大的清水大蟹,細斬成末後,調以佐料,做成大肉圓,放在砂鍋內,上面覆上菜葉燉。待菜熟透,便可上桌了。清蒸蟹粉獅子頭色味清而不雜,肉香、蟹香、菜香,鮮嫩可口,回味無窮。所以樊文良最愛吃這道菜。

王家棟問那個女領班:“今天客人怎麼樣?”

“天天爆滿,尤其今天是小年,許多餐位都是提前預定出去的。加上今天我們公司聯誼會,職工都在大廳用餐,所以顯得特別忙。

王家棟他們是從金盾酒店的後門進來的,沒有走正門,當然也就看不到大廳的熱鬧了。

“以後我來還有樊書記來吃飯,你們要保密,不要隨便跟外人透露。”王家棟嚴肅的叮囑著。

“您放心,王總早就囑咐過了。”女領班乖巧的說道。

今天,在這裡就餐的還有丁一和雯雯。

由於雯雯給王圓寫了講話稿,被王圓邀請來吃飯,雯雯不來,王圓說你可以帶個伴兒,雯雯就死活把丁一拉來了。

王圓安排她們和北京來的領導坐到了一起,席間,那位拍走丁一作品的人,不停的誇獎丁一是才女,是少見的才女,並且說如果丁一有時間再給他寫兩幅,因為那天拍她的作品時,他只是出個名,實際那兩幅作品根本沒歸他。

丁一笑了,說道:“呵呵,您拍的不歸您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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