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懸看著紀若凡如獲珍寶的將《太虛還真錄》揣入兜裡,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紀若凡瞳孔微睜,整個人一怔,連那只往兜裡塞書的手都僵住在那兒。
只是片刻之後,他又恢復正常,不過臉上已經少了一份嘻哈,多了幾絲落寞。
“從很久以前我便時不時的做著一個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夢。那裡天高地廣,滿天都是流光溢彩和御風而飛的仙人。一個女人抱著個小孩在一望無際的大雪原上狂奔著,身後是數不盡的追兵。北風吹,大雪飄。那一戰極其慘烈,流血漂櫓、屍骸遍野。女人身受重傷,敵人死傷殆盡。那一年裡,大雪掩蓋不住鮮血。”
紀懸不語,只是臉上滿是淡淡哀愁。
紀若凡繼續的說道:“青叔找到我後,告訴我不想被人欺負就要變強。他教我習武,偶爾也告訴我點小時候的事情。我慢慢的回憶起來。只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一些事情都模糊到只剩下一個大概的輪廓。但是該記住的事情,我一件都沒有落下。”
紀懸道:“以前我尋思著把你記憶封印住,讓你安安靜靜的做個平凡人。你要享盡榮華,做個紈絝子弟也好。或是碌碌無為,平平淡淡一生也罷。沒想到慕容家那小子還是找到你。只是有些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該放下就要放下。”
“潛龍淵,龍王尊。黃泉宗,斷枯手。傷我肉身,毀我靈根。此仇焉有不報之理。”紀若凡火氣上湧,滿臉猙獰:“還有我母親,若不是那些人苦苦相*她豈會落下病根!又豈會帶著我狼狽的逃到這裡!”
“所以你便努力修煉,有朝一日殺回去?”紀懸道。
“是。”
“兩界壁壘牢不可破,若不是一身修為強橫到極點的話根本沒辦法破碎虛空而去。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辦到。”
“事在人為,我相信總會有辦法的。若實在不行的話,我便潛心修煉個幾十年再破界回去。”
紀懸繼續道:“你可知為何慕容青央放心將慕容家的那個小丫頭託付於你照顧嗎?並不是因為你倆青梅竹馬,感情好。更不是因為你有足夠的實力保護那個丫頭。只是因為他怕你受到傷害,他不想把你卷到那個世界的風波中。他只希望你們倆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紀若凡沉默了。他知道慕容雪歌來找他,不僅僅是因為思念那麼簡單。慕容家最珍貴的小公主,被整個家族視若掌上明珠的繼承人,那些老鬼們含在嘴裡都怕化掉恨不得捧在手心好好保護起來的天之驕女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就被慕容青央默許出來呢?
她很漂亮,愛撒嬌,也很聽話。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感覺每一天都很新鮮很愜意,就連平淡的生活都變得五彩斑斕。
和她在一起久了是不是就變得不想改變,不想離開?
沉默片刻後,紀若凡開口道:“我承認和雪歌在一起的日子美好得讓我不願意張手放開,只是有些事情該去做的還是應該去做。”
這次換紀懸沉默了,他坐在竹椅上,久久才道:“有空去帝都看看吧,紫禁城裡說不定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驚喜。”
紀若凡眼睛一亮,意想不到的驚喜——莫不是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有關?
紫禁城。紀若凡記下了。
“還有記住了,只為殺人而殺人的殺戮道便是魔道。你要明白,因何而殺、執劍為誰?”紀懸叮囑道:“若是有空多讀讀佛經,靜靜心也好。”
“恩。”紀若凡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好了,你先回去吧。折騰了這麼久,我也累了。”紀懸躺在竹椅上雙目微闔。
紀若凡走上前去,輕輕地為老人拉好毛毯,然後退去。
聽著庭院木門漸漸關上的聲音,紀懸閉闔的雙眼有睜了起來。
他盯著大門的方向,目光好像能夠透過門板,看向遠方。
“去爭去奪去搶去殺吧!”
——
自從被紀若凡暴打一頓後,請了病假呆在家裡休息,紀安康就覺得日子過得特別的累。
不能和小夥伴愉快的玩耍,不能跑去法科偷看漂亮的學姐粉嫩的學妹,最主要的是每天不能夠保持十四個小時的充足睡眠。
又是一大早,紀安康哈欠連連的被鬧鐘叫醒。按照姐姐說的,他得起來鍛鍊一下身體。
同是一母同胞,紀安康無論是從天賦資質還是心性毅力上都遠遠不及紀漣漪。但是庸人也有庸人的幸福,紀安康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做一個開開心心的紈絝子弟。
隨便伏在地上做了一百個俯臥撐,起來之後紀安康已經是微微氣喘。他的體質很差,為人又懶散,疏於修煉,所以進入裡院兩年也不過達到淬體六重的境界,在地字七十二房裡面佔了個五十六號宿舍的中下位置。
一百個俯臥撐做完之後,隨便將身上的汗水擦乾,紀安康便擺出架勢,準備將他所修煉的一套拳法《雲浪三疊》打一遍。
頓挫有力,幹淨利落。一套拳法打完後,紀安康只覺得全身一陣神清氣爽。
“不錯,不錯,一套《雲浪三疊》被你打成這樣子,你老師知道了估計是要哭了。”紀若凡拍了拍手從一邊走來。
紀安康剛運氣收功,猛地看見紀若凡從一邊的拐角走出來,立即下了一跳。隨即他臉色一紅,羞憤地說道:“你說什麼,不懂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紀若凡也不說話,只是雙臂張開。他的手柔若無骨,輕飄飄的一拳打出,又如蜿蜒的小蛇收回,翩若浮雲,若纏纏綿綿。而後他的出拳速度加快,一拳打出恍若蜻蜓點水一般,馬上收回。他的拳勢突然急轉由先前的雲卷雲舒變化成浪花翻滾,緩拳疾出,一拳力道高過一拳,若海浪拍打一般,力道疊疊重重連綿不斷。而後他的拳勢再變,時而雲蒸霞蔚時而波濤洶湧。緩與急並重,粘與綿共存。變幻莫測,繚人眼光。
紀安康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就像是身臨其境一般,看見白雲出岫,波濤爭流。他發誓,他的老師也能打出這般飄逸俊秀,波濤拍打的感覺,但缺少了那一股子在飄逸與劇烈之間突然轉換的感覺。
而紀若凡打得拳更顯得變幻莫測,詭異非常,讓人一看防不勝防。
紀若凡吐了一口氣,立定收功,然後道:“這《雲浪三疊》講究的是雲之粘,浪之綿,以柔克剛,變化不斷。像你打得那般的剛強硬朗,我的評價就只能是——呵呵。”
紀安康臉色大紅,只是卻無言反駁。
——
從遼州回來之後,紀漣漪並沒有返回學校,而是選擇了在家裡休息。幽邪魔府一行讓她有了許多的感悟,她得花點時間捋一捋。
今天她起得很早,將《斂魂術》和《紅顏白骨觀》濾過一遍後,她便出來看看自己那個懶弟弟到底起床練武了沒有。
只是她沒有想到,來到院子裡竟然看到了紀若凡那家夥。
他在做什麼?
似流雲飄忽,似波濤狂怒,峰迴路轉,收發自如。
這傢伙在打拳?好流暢的身形,好連貫的套路——這傢伙真的是紀若凡?
“姐姐!”這時,紀安康也發現了站在後面的紀漣漪,立刻出聲叫道。
紀漣漪走了過來,拍了拍紀安康手臂上沾到的灰塵汙漬,然後看向紀若凡:“你怎麼有空過來?”
紀若凡聳了聳肩:“好久沒來了,過來看看外公。”
“大爺爺一個人其實也挺寂寞的,有空多過來陪陪他。”
“恩。”紀若凡點了點頭。
“你等等。”紀漣漪看著及若發你說道,然後轉身跑回房間。
紀若凡眉頭一挑,滿臉的錯愕,不知所以然。
稍許片刻後,紀漣漪又小跑回來,只是此時她的手裡已經提著一把寶劍,急沖沖的朝著紀若凡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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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若凡大驚——我靠!我不就是打你弟弟一頓,你有必要拿劍砍我嗎!
紀安康也是一驚,急忙使出吃奶的勁扯住紀漣漪的手臂:“姐姐,你可別衝動啊。”他想了想又道:“紀若凡這傢伙人雖然賤了一點,不厚道了一點,長的醜了一點,但怎麼說也是我們的表哥啊!”
紀若凡全身顫抖的看著紀安康,這傢伙說的是人話嗎,是人話嗎?你他麼還不如直接拿著那把劍捅了我。
“喂,我說瘋丫頭你可別亂來啊。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只怕到時候動起手來傷到你。”
紀漣漪俏臉一紅,小時候這個臭傢伙就老愛“瘋丫頭,瘋丫頭”這般叫著自己。只是在闊別生疏的幾年後,當他再這樣叫著自己時,心裡總是油然升起一股子怪異的感覺,直讓耳根子發燙。
紀漣漪瞥了紀若凡與紀安康一眼,然後將手中的劍遞給紀若凡。
這劍乃是聚仙集拍賣會上她花了一千五百積分拍下的那把上品法器清風劍。從一開始,她便想著向紀若凡賠禮道歉。
“裡院食堂一事,都是安康的不是,我處事的方法也有不對,對不起了。”紀漣漪看著及紀若凡滿臉歉意的說道。
高傲如紀漣漪也會有相認認錯的一天。
“姐姐——”紀安康看著紀漣漪如此模樣,不禁眼眶通紅的叫道。
紀若凡長吁了一口氣:“你總是這般剛強的性子,須知柔水也可化萬物。水利萬物而不爭,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
紀漣漪怔怔的看著紀若凡那張英俊的臉龐,剎那間腦中恍若閃過無數璀璨星辰,那一瞬她明悟了許多。
紀若凡接過紀漣漪手中的劍:“你的歉意我收下了——若是你還想補償我的話,可以送給我幾百萬。”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