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德新的身後上樓，進到大廳的時候，孫奇凡猛然想到一件事，自己只是一個鄉長，上面的直接領導還有黨委書記啊，現在一切聽黨指揮，人家才是真正的一把手啊，自己這個名副其實的二把，上任之後理應先跟人家見面才對啊，雖然實際上應該是對方給自己接風，但是，誰讓人家掛著縣委辦主任的頭銜呢，這級別一下子就上去了，尤其是人家還掛著縣委常委的頭街，這在某種程度上就成了縣委領導了。
縣官不如現管，自己再怎麼說還是先拜訪一下這個人才對。
想到這，孫奇凡衝李德新說道：“兄弟，麻煩問一下董大為董主任在哪間辦公室？
果然是個聰明人，李德新心裡暗暗說道，別看他只是一個司機，但囚為在縣委辦混跡多年，對於一些官場中的規則也是瞭如指掌，見孫奇凡這麼說，馬上明白了對方的心中所想，知道對方這會兒是突然明白過來了。
“在最頭上一間，這會兒應該在，我領你過去。”李德新熱情的說道。
“不麻煩了，不麻煩了，兄弟先忙吧，多謝了。”說著話，孫奇凡把褲兜裡的一個中華煙塞了過去。
“嘿嘿，多謝，以後來縣委儘管知會一聲。”李德新也是識貨之人，雖然平日裡根本撈不著這玩意兒，但是這煙是不是真的卻是一眼就能瞧得出來。
“到時候少不了麻煩你。”衝李德新擺了擺手，孫奇凡向董大為的辦公室走去，心裡更是想著這個黨委書記的廬山真面目，還想著，應該如何準備一下開場白，這樣想著，已經到了辦公室門口，正準備敲門，門猛地一下自己開了，露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頂著這個光溜溜腦袋的是一個粗脖子，在下面就是圓滾滾的身子，手裡端一個臉盆，看樣子是準備出去倒水。“你哪個辦公室的，找誰？”見到孫奇凡，對方明顯一愣，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請問是董主任嗎，我是……”孫奇凡恭敬的躬了躬身子，想要介紹自己，未料，介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便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活。
“把水去倒了，拿拖把過來給我拖豔地。”一把把臉盆塞進孫奇凡的手裡，光溜溜的腦袋就轉了過去。
“你……”孫奇凡恨不得把手中的臉盆扣到對方的頭上，這什麼世道？我又不是你的勤務兵，憑什麼第一次見面就給你打掃衛生，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個鄉長，雖然級別不如你高，但是，放眼全國，應該也沒有鄉長給黨委書記打掃辦公室的吧，即便你是什麼縣委辦主任還什麼縣委常委也不行啊，這不符合常理啊！
不過，孫奇凡最大的缺點就是很容易的就能接受別人的吩咐，不知道這是不是跟他一直以來都是伺候人有關係，現在在部隊上伺候師長，後來又在房管局伺候李冰藍，然後又去市紀委給鍾洪濤跑腿，一路下來幹得全都是給人家服務的活，而且還是那種保姆樣式的服務，所以，在面對董大為呀咐的時候，即便心中很是不快，還是端著臉盆走進了走廊北側不遠的衛生間裡。
回來的時候真的就又找了一個乾淨的拖把給董大為的辦公室拖了地，此時的董大為，已經在辦公桌上忙活起來了。
“董主任”拖完地，孫奇凡汗汲汲的來董大為的跟前，雖然頭項上的電扇呼呼的轉著，但是絲毫不能驅除掉這夏季裡的炎熱。
“有事嗎？”董大為眼皮都沒有撩一下，依然在那裡僻裡啪啦的敲著計算機，這邊的手裡不停的擺弄著那幾張加油票還有像是飯店發票之類的東西。
“我是孫奇凡，刀口鄉新來的鄉長。”孫奇凡的心中更是不快了：就算是一般的工作人員找過來，你也不能就這種態度吧？跟別人說話最起碼的禮儀是什麼？是直視啊，想自己見過那麼多的大領導，似乎還沒有一個像今天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破縣委辦公室主任，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
“孫奇凡？鄉長？”董大為似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雙手也是一下子僵住了，抬起頭來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孫奇凡，一臉的不相信“你說你是孫奇凡？你就是那個刀口鄉新來的鄉長？”
“不錯，今天正好來縣裡，想跟您見個面。”孫奇凡把手中的兩盒茶葉遞過去“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今天早上在省裡來的時候，給您帶了兩盒茶葉。”其實，孫奇凡本不想說出‘省裡’這兩個字的，但是，董大為剛剛的態度確實讓他很惱火，而且，他也相信，董大為絕對知道自己的背景，如果沒有這個心，他不可能能幹上縣委辦主任這個縣委大管家的活。,“快坐快坐”不愧是縣委辦主任，董大為的反應還是相當靈敏的，項刻間由冷漠變為熱情，起身來到孫奇凡的身邊，拉著孫奇凡的手臂把他讓到沙發上“剛剛都是我不好，也沒有問清楚，你看，鬧了這麼大的笑話，都是我不好，改天老哥給你擺酒賠罪。”
“小事，小事”孫奇凡當然不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糾纏下去，否則，就顯得自己也太沒有風度了“這次來，主要是跟量書記見個面，以方便日後的工作開展，刀口鄉，怎麼說都還是您的主要領導，我這個當兵的，得時刻聽您指揮啊！”
“兄弟，刀口鄉的情況你也知道，這是多年積壓的老大難，而且我現在幹的這個活你也知道，縣委辦雖然不是什麼大部門，但是雜七雜八的事情多的數不勝數，雖然嵐山縣不是什麼富裕縣，但是上級的檢查還有各兄弟單位之間的走動還是比較頻繁的，我雖然頂著一個刀口鄉黨委書記的帽子，但那是因為刀口鄉畢竟是一級政府，需要有這麼一個架子，而又沒有人願意去幹這個黨委書記，所以才有我兼任，說句實話，我也就是佔著坑而已，至於具體的工作，我是真的插不上什麼手啊！”孫奇凡的話音剛落地，董大為就回應了一大堆，不為別的，就怕孫奇凡真的讓自己給他搞點什麼。
殊不知，孫奇凡需要的正是這樣的話，他要的就是董大為的這種態度，現在聽董大為這麼一說，孫奇凡的心裡馬上樂了，不過，嘴上卻是依然如故。
“董書記，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您身兼兩職，那是因為您有這個能力，刀口鄉雖然窮，就像您剛才說的，怎麼說也是一級政府，所以，該幹的工作還得做，應該承擔的責任還得承擔啊，不過，您的位置比較特殊，平日裡的工作肯定是忙的您腳不沾地，要不這樣，具體的工作我來做，大的方向由您把握。”孫奇凡知道，這個時候說話，必須說到對方的心坎裡面去。
“兄弟啊！”一臉不相信的看了看孫奇凡，董大為語重心長的說道“當哥哥的奉勸你一句，最好還是找找鍾書記，換一個其他的地方吧，刀口鄉的困難，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想要讓刀口鄉翻身，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拿簡單的一件事情來說吧，刀口鄉的鄉民生了病之後不是去找醫生，而是去找那巫師之類的，覺得就是自己身染了妖魔鬼怪，你說這不是胡鬧嗎？雖然說小孩子嚇著之類的事情卻是需要找一些那些民間的高人給解決一下，但是，你這生病卻不是他們能治得了啊，但是，他們偏偏不信，就為這，刀口鄉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好歹刀口鄉的鄉民也是多，即便是每年死那麼多，這人口還是居高不下，一個家庭有三五個孩子很正常。”
“那裡沒有計劃生育嗎？”聽了這個，孫奇凡一陣頭大。
“計劃生育？”董大為苦笑了一下“你以為這是大城市啊，計劃生育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管用，再說了，你能怎麼計劃，現在的計劃體制，無非就是罰錢，錢他們根本就沒有，你能怎麼辦？抓人？那抓起來還得給他們飯吃，得不償失了。所以說，一切就這樣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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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戶口怎麼辦？”孫奇凡知道，這些超生的多面對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屍口。
“不上戶口，對他們來說，有沒有戶口一個樣，不信你去問問，就算是那些三五十歲的人，也有很多是沒有戶口的，就不要說現在的那些小孩子了。”董大為滿不在乎的說道“現在，刀口鄉的這種現象實在是太普遍了，大家已經不再拿這個當問題了。”
“沒有戶口，他們上學怎麼辦？就業怎麼辦？結婚怎麼辦？沒有戶口……”孫奇凡不敢想象沒有戶口的樣子。
“刀口鄉就快要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鄉鎮了，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沒有誰願意進去，於是，整個鄉鎮的人就這樣來回轉悠，反正村子就那麼幾個，不少的就是近親結婚，因為沒有戶口，也就沒有辦法領結婚證，所以，也就沒有辦法去阻止他們，於是，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延續下去，相信你也看到了，刀口鄉小孩子的智力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問題的。”提及這個問題，量大為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人，畢竟都還是有一些良知的，不過，身為一個縣委辦主任，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去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