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身上的工作服已經結了厚厚地一層油泥，黑糊糊地，但依稀還能看出，這是一件老舊的皮夾克。
長期在改裝/修理廠工作，那頭髮更是油光瓦亮，可能是長時間沒洗頭的原因，也可能是機器油汙，反正整個人就是加強版犀利哥模樣。
所謂人不可貌相，如同這種深入一線工作的熟練工人，他們的技術水準才是工廠主力，必須要給與足夠尊重。
“哦哦，我想改裝一輛車，所以找到你們這裡，看這廠子的怪莫，應該沒問題吧？”
打心底來說，戚烈對這家改裝廠的現狀並不太滿意，但整個縣城又只有這一家最靠譜，在比爛的世界裡，人家也算是矮子裡拔高個。
相對那些街邊幾平方米的修車鋪而言，這家改裝廠要好了太多，看起來髒兮兮，但只要技術過關，忍一忍也就過了。
油膩中年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中學生穿著乾乾淨淨，跑來說要改車，確定不是開玩笑？
雖然汽車開始面向私人銷售，但那也不是普通人家庭能消費的起，何況是改裝車，有一點要知道的是，改裝一輛車的價格不比採購新車本身便宜多少。
人家顯然不願意相跟毛都沒長齊的“小毛孩”閒扯，轉身抄起扳手，又繼續在臺虎鉗上緊螺絲。
一邊是發力緊螺栓，同時還不以為意道：
“就你這小孩？來改裝啥，有事兒讓家裡大人來談，我沒時間跟你閒扯。”
最後一句話說完，直接揮舞著扳手就要下維修坑，明顯是不想跟戚烈多浪費口水。
看這情況，倒也沒有繼續跟這位工人大叔多說，笑著繼續在工作區繼續找找還有沒其他人，偌大一家改裝廠，顯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人在工作。
來到三間靠牆搭建的連排平房處，戚烈又扯著嗓子：
“有人嗎，裡面有人嗎？”
........
“不要喊了，廠子裡就我一個人。”
聲音從維修坑下傳來，很顯然，依舊是方才那位中年油膩男在回答。
這顯然就很無奈了，只能又回到維修坑邊，蹲下身，面朝著正在給車排放廢舊齒輪油的油膩中男。
“大叔，我真是來改車的，改一輛腳踏車，價錢好說，三到五百之間，最多半天工時！”
對方之前已經對戚烈不耐煩，現在就沒必要再絮叨，直接說正事，談錢才是硬道理。
僅僅半天工時便能掙到好幾百，算算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油膩男暗自計較一番，手上穩穩地把接油的大鐵桶安放好。
帶著疑惑，又從維修坑裡走上來，把帆布手套取下放一邊，又順便拿棉紗擦擦手臂上蹭著的少量油汙。
朝著剛才戚烈去過的小平房走：“你要改裝腳踏車，那先說說，怎麼個改法？”
推開門，屋子裡稍微要乾淨一些，雖然還是少不了機械類油汙的味道，但終歸是能夠下腳，而如果沒有潔癖的話，甚至還可以在椅子上坐下歇歇。
隨手拿出桌上一包天下秀，快速地抖出兩支，先是遞給戚烈：“來一支嗎？”
“不不不，我不抽菸，最近身體不舒服。”
趕緊找個藉口拒絕，不管上輩子還是現在，戚烈都是堅定地無煙人士，即便老爹戚光全，人家在外各種跑業務也不抽菸，整個家庭環境對香菸是嚴辭拒絕。
既然不抽菸，油膩中年也不勉強，點點頭，放回一支到煙盒裡面，自己叼起一支，點燃。
“你那邊打算怎麼個改法，有什麼要求，都先說來聽聽，我看能不能行。”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狠狠地吸一口過後，伴隨著猛烈地咳嗽，看來老煙槍已經深入骨髓。
戚烈也不多說什麼，摸出對摺過的畫圖本，打開放桌上。
手指戳在圖上：“加長、增加座位，要兩個人都可以透過腳踏發力到腳踏車行走機構上，具體要求和設計都在圖上。”
做造型設計，而且還有一定的美術功底，戚烈可以很容易地三兩筆素描勾勒出雙人腳踏車的外形輪廓，甚至能達到類似3D建模的效果，油膩中年一眼看過去就能大致對戚烈的要求有些直觀的印象。
再翻到第二頁，這赫然是腳踏車的側視圖，這張圖把結構、引數等資料全都標註的清清楚楚。
“圖紙一共八頁，那些需要增加的部分全都有圖紙可以做參考，資料也過了計算，按照圖紙要求改裝，能做到吧。”
邊說著，戚烈自己先大致把整套圖紙從頭翻到尾，全部都拿出來，讓這位老工人過目一遍。
繼續把半截香菸叼在嘴裡，皺著眉頭思考，湊到桌邊仔細研究戚烈帶來的圖紙，伸手一頁又一頁地仔細翻看、檢查，並努力地消化圖紙資訊。
“還可以，雖然作圖極不規範，但意思都能表達清楚，我大致能明白，差不多是要上用半天工時。”
確認了圖紙改裝效果，工程可行，然後就該談價格。
“這樣，你提供腳踏車，以及相關硬體，我負責工程改裝，一共收兩百，如果還要再加上塗裝的話，這個要多收一百。”
叼著香菸，中年說話的發音略顯含糊，菸屁股上的菸灰甚至都快掉到圖紙上，由此落下斑駁白灰。
要說工人嘛，其實也都這樣，特別是修理/改裝廠，規矩方面更加隨意，也不能太在意，只要把戚烈的要求做到就行。
“塗裝？你們還有這裝置，那倒是省心了。”
不管腳踏車再怎麼改，改出來也只能是鋼架、鋼圈部分，而塗裝也不僅是為了美觀，更多還是防鏽功能，所以不能少。
改裝廠以前專門給醫院、警隊、消防部門改裝特種車，不說技術方面有多牛逼，但基本能力都具備，塗裝則是改裝特種車輛的大頭，肯定不能少。
不過也能看出，改裝廠這幾年已經逐漸沒落，很多都是直接在廠家做好改裝再提車，質量有保障，所以廠子已經逐漸演變成現在的修理/鈑金/噴漆類業務，改裝業務很久都沒接到過。
戚烈自己當然也要算一算，全套做下來，大概就是一千左右的成本，應該還能承擔得起。
“新車我待會兒讓賣腳踏車的送過來，按照圖紙要求改裝，明天下午我來這裡提車付款，漆料用最好的，不要有異味。”
說到這些，其實連戚烈自己都不相信，就改裝廠這破爛樣，用的百分之百是素漆，那味兒絕對刺鼻。
所以說，回頭還得找些其它辦法來解決異味。
出門時，大狼狗繼續狂吠，也不知道是牙齒癢還是怎麼著，反正就欠收拾，戚烈往地下一蹲，做出撿石頭要開幹的模樣，這狗東西又趕緊夾著尾巴，跑的比誰都快。
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騎摩托車上學又不可能，而要是讓戚烈一個人騎車來回載著一個同年級大活人，那還不得累癱。
花點兒錢，弄輛雙人腳踏車，到時候座前面掌握方向和平衡，然後裝作用力踩腳蹬的模樣就行了，讓石竹在後面自己動，多好。
小縣城好處在於地方不大，生活節奏也不算快，江縣屬於稍微有那麼點兒工業基礎的農業大縣，勉強能支援戚烈的設計。
看那電子錶上的時間，好像第四節課已經下課了，現在屬於是放學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