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誰會喊娘？
自然是兒子了。
而眼下這個喊娘的是誰？
不需多想，除了那個不孝子還能有誰？
禹輕塵睜開雙眼，打定主意等那不孝子走進來之後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孝道！
門外，一個二手來歲，身穿白色學子袍看起來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幾步走了進來。
剛走進門便看到了屋子裡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登時一臉大驚的叫道：“閣下是誰？為何在我家裡？我娘呢？”質問中，他想起了自己那年邁的老母，頓時滿臉焦急與驚慌。
好了，還沒等教育他，先讓他質問起自己來了。但禹輕塵也不慌亂，氣定神閒的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去。
“你就是老人家的那個不孝子？”
雖然不知道對面這人說的不孝子到底是誰，但聽他提及老人家，公西言便猜到是自己母親，當即更顯驚恐，只是唯恐眼前之人把他老母怎麼樣了，是以他只能色厲內荏的厲喝道：“閣下把我娘怎麼了？”
呵！看來這人心裡還算擔憂他母親的。
禹輕塵心裡對他的印象稍微好了那麼一絲，不過依然沒什麼好印象，只是冷冷看著他道：“你娘？她很好！”
聽聞自己母親沒事，公西言剛剛松了口氣，便聽禹輕塵斥道：“只是，你在外面有沒有想過你娘？有沒有想過她一個人孤苦無依，沒人照顧？有沒有想過她如此年邁之身卻還要出去討生活？”
禹輕塵每出一問便踏前一步，氣勢一步比一步強。
三問出口他已是踏前三步，氣勢直攝人心，駭得這人身子連連後退，面色煞白，嘴唇輕顫幾下，眼中更有痛苦之色。
這些，他都想過，只是他之前在上京城求學，上面夫子又是那麼器重他，所以一直沒有時間回家，這次若不是因為書院被毀，天下間再沒有文人學子的求學之處，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見年輕人這樣，禹輕塵毫不同情，正欲再說，忽聽門外傳來老人家蒼老中帶著歡欣的聲音。
“輕塵啊，菜來啦！”
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那個樣子，所以當老婦走進來時公西言神色已然恢復了正常，更從自家母親的語氣中明白了眼前這年輕人不是什麼壞人，是以她剛走進來，他便迎上去欲將娘手裡端著的碗接過親自端給禹輕塵。
旁邊忽然伸來一雙手，老婦自是嚇了一跳，慌忙讓了開，手裡的碗卻險些滑落，畢竟禹輕塵在她前面站著，這雙手自然不可能是禹輕塵的，那麼，這雙手是誰的？
瞥眼一看，老婦頓時歡喜的叫道：“我兒！你回來啦！”
對自家母親的叫喚公西言卻是絲毫無動於衷，任憑她連叫了幾聲也不管，只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她手裡的碗。
黑乎乎的碗，碗很大，面盆那麼大，碗裡黃黃的湯，散發著濃濃的香味，熱氣騰騰，湯裡滿滿幾塊黃黃的肉。
這是一碗雞湯，湯裡的自然是雞肉！
看到這碗雞湯，公西言忽的嘴裡發出一聲慘叫。
慘叫聲淒厲得似鬼哭似狼嚎，禹輕塵都不由被嚇了一跳，但心裡更多的是疑惑，他何以看到那碗裡的菜之後如此大的反應？
只聽他泣聲道：“娘！你怎麼把家裡的老母雞給殺啦？要知道家裡可還要靠它下蛋呢！”
看到兒子的反應如此過激，老婦也被嚇住了，呆呆站在原地，神色茫然的左右轉了轉，雙手捧著雞湯喃喃道：“不殺雞，吃什麼！”
是啊！
不殺雞，吃什麼？
公雞打鳴，母雞下蛋。
對於小老百姓而言，不論是母雞還是公雞都很重要，母雞下了蛋可以孵小雞，得到更多的母雞出來，養大了就可以宰掉一部分開開葷，好好滿足一下口腹之慾，雞蛋也可以做菜滋補，還可以拿去集市上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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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雞蛋，在集市上可貴著呢！
以前或許貴不到哪兒去，但現今世道亂，物價飛漲，一個雞蛋往往賣五六文，碰上良心買家或者是大客棧酒家收購可以出到六七文錢一個，即便是黑心買主，也至少會出兩三文一個，若是有個十來個，那至少也有將近三十文錢。
大饅頭如今一文錢一個，買大饅頭吃也可以買個三十來個了。
三十來個大饅頭，可以吃多久？可以供多少人吃？
可以讓三十來人吃上一頓半飽的飯，可以讓一個人吃上半個月。
公西言記的清清楚楚，家裡只有一隻母雞，他更記的清清楚楚，這周圍沒有哪裡有公雞，打鳴的公雞現在都是大戶人家才養的起的，所以這是一隻沒有配種過的雲英母雞，下出來的蛋無法孵化成小雞，所以這幾年過去了，家裡也不會多出一隻雞來。
然而，如今家裡唯一的一隻母雞卻成了這碗裡的一碗雞湯，以後哪裡來母雞下蛋去？
只是，不殺雞，吃什麼?
“這可是家裡唯一的一隻母雞啊！娘您可以弄點土豆，弄點飯，弄點小菜再加一碟肉，為何非要把這母雞給殺了啊？”公西言繼續哀嚎。
聽到這裡，禹輕塵也算明白了，雞對於農戶的重要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吃什麼他也並不在意，所以他和那公西言的意見一樣。
“是啊！老人家，何必還把雞殺了呢？弄兩個小菜就好，兩個小菜就好！”
聽到聲音，公西言頓時想起了他，轉身怒視禹輕塵，喝道：“都是你，為何要在我家吃飯？若不是你，我娘也不至於把家裡的母雞殺了！”
禹輕塵雖然心裡對這人印象不好，但聽他這句話也不禁心生愧疚，是啊，都是自己，若是自己先前離去了，不在這兒留飯，那麼老人家自然不用殺雞招待自己。
越想，他心裡越是愧疚。
這時，老人家終於反應過來兒子何以如此生氣，當下隨口說道:“瞧你這說的，還弄土豆什麼的，家裡哪有那些東西！”
說話間，她滿臉笑意的雙手捧著大碗雞湯繼續朝禹輕塵走去。
“來，輕塵啊，這可是老婆子我特意為你熬的雞湯，趕緊喝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