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月，故地重遊……好吧，雖說上一次來到這座大廳時還是在虛擬考核空間當中，而且因為生死攸關，也並沒有心情去打量裝潢設定，不過，當再度站在這裡時，伊誠的心裡，還是感慨萬千。
時間過的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數個月的時間，對於一般人而言也只不過是人生中短短的一段小插曲，甚至很可能在吃飯睡覺上網泡吧等等毫無作為的虛度之下匆匆過去，事後也留不下半點印象。
而伊誠的這幾個月，卻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改變了他的一切，包括生活，包括人生，包括三觀，包括……總而言之，許許多多的方面，都在這幾個月當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也就是在這些天裡，伊誠所經歷的，恐怕要比某些人一輩子……不，應該說，是絕大多數普通人一輩子連想都不敢去想象的人生。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稍微有些感慨，時間長河雖然殘酷無情，可終究，還是會給人留下可供懷念和記憶的東西。”
這座修建於世紀之戰前的大型莊園別墅，因為所在地的關係，幸運地避過了當時的戰火而保持原狀，再加上機械女僕翡翠幾十年如一日地精心修葺保養，原本十八世紀歐洲宮廷風格的裝潢，到現在也仍舊顯得光輝熠熠，看上去古樸卻並不古舊的各種燈飾、牆壁浮雕、畫像以及各種琳琅的擺設，總能讓人感覺到屬於那個年代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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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
引領著伊誠一行人一路穿過用於宴會的舞池，來到偏廳用於待客的小型客廳後，機械女僕翡翠用機械化的聲音示意幾人在沙發落座，與此同時，已經有款式更加古老的，尚且使用四輪驅動的小型自動機器人，推著盛裝了茶點的推車出現在茶几旁。
“我很好奇……你該不會是一早就知道我們要來吧？”
看到這些品種豐富，且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準備妥帖的歐式小食，以及精心烹製的紅茶、鮮奶和明顯是剛採摘的新鮮蜂蜜，伊誠有些驚訝地望向了侍候在一旁的機械女僕。
之前他本來以為，機械女僕是因為他們闖入了莊園才得知了他們的到訪，可是現在看來未必……
“根據我的程式分析，這起會面發生的機率為無限接近於100%，所以，在得出這一結論後，我每天都會為會面提前做好準備。”
“準備……麼……”
望著機械女僕那張面無表情的僵硬俏臉，伊誠試探性地又追問了一句。
“那麼，請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準備……”
“截止本次發言時起，一百八十三天又十七小時三十二分十五秒前。”
因為不習慣如此精確的計數所以只能趕緊在心裡進行計算，而最終得出的結論，顯然並沒有出乎伊誠的預料。
“也就是說，從那時起，你就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
“對我而言，被複製複製並上傳至救世主操作監視系統——也就是你們所稱的som——之中的虛擬人形，同樣隸屬於我本體程式的一部分，系統本身雖然禁止我上傳並且取得對相關程式的控制權，卻並沒有封閉讀取和下載埠，我關於你，以及現今世界狀況的絕大多數知識，也都是由此而來。”
“果然是這麼回事……”
伊誠恍然之餘，心裡對於傲龍財團所謂“高精尖科技”也免不了嗤之以鼻。
事實上，早在當時，女王與紅導師就都曾就此種可能性提出相關的憂慮和建議，不過，傲龍財團方面顯然並沒有聽取和參考，而事後，som系統的推行，則導致這名原本因為與世隔絕而已經接近與時代脫節的機械女僕，重新擁有了堪比最頂尖人工智慧和超級電腦的知識儲備量。
“所以，你修那道門，就是擔心我或者其他人用那種同樣的方法擊敗你麼？”
“不。”
出人意料的，機械女僕所給出的答案並不如伊誠所想。
“我的程式中，被植入了‘永遠守護莊園’的永固優先條件，所有的自主行為，也都是在滿足此優先條件下的最優解決方案。”
該怎麼說呢……雖然答案稍微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卻莫名其妙地讓人松了一口氣呢。
顯然，雖然現如今的機械女僕翡翠得知了許多她本不該得知的事情，比如這所莊園的主人，以及曾經製造她的姐姐，都應該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然而從她現在的表現來看，機體本身並沒有任何暴走的傾向，恰恰相反，汲取了大量知識後，她或許反而更加能夠分辨來到莊園的訪客中，哪些僅僅是單純的好奇，而哪些又是別有用心。
“所以……我這一次來，其實也是某個人有一句話，想要我當面告訴你。”
說實話，伊誠本來覺得紅導師的這個舉動實在是無聊至極——就算人工智慧能夠理解人類的語言，然而這種所謂的理解，也僅僅是透過聲音訊號與資料庫中的指令比對，找出近似度最高的指令然後加以執行的“模擬”行為而已。
當然了，和一般的人工智慧不同，至少紅導師做製造的，以中古時期的蒸汽機器人智慧核心為主體所重新打造的機械蘿莉小愛莉，其本身的智慧已經最大限度地達到了人類所能理解的所謂“類人人工智慧”的程度，而現在，在伊誠看來，面前的機械女僕，就算沒有達到這種程度，恐怕也差不離了。
所以，這一次，他也總算是能認真地，將紅導師之前的話語，複述給她聽。
“那個人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她願意幫你改造身體，以及清除對你做出限制的相關程式，幫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毫無疑問的，這是紅導師成為救世主聯合議會議長後，為消除這個世界當中存在著的不安定因素，所下的一手暗棋。
機械女僕翡翠，拋開本身的可複製性不提，其本身所具備的戰鬥力現階段也可以位列世界頂尖，考慮到一旦發生諸如暴走之類的情況，哪怕是全世界救世主的強者傾巢出動，面對這樣一名戰力全開可以達到狂最上位實力的人造機械，恐怕也會損失慘重，更不用說一旦再重蹈曾經“翡翠軍團”的覆轍，那時的景象，更是讓人光想想都會打從心底畏懼。
而且，不可否認紅導師所給出的這一條件，對於一名人工智慧機械人，尤其是已經擁有了高等類人智慧，並且對人類社會知識有了相當程度瞭解的機械女僕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畢竟理論上來講，人工智慧的最終極目標……不就是真正意義上地成為不被人類歧視，與人類地位等同的存在麼？
然而就是面對著這樣的條件，機械女僕翡翠在顯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長考後，所給出的，卻是一個否決的答案。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