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太危險了，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沉默了許久的七月在這時提出了她的意見說:“為什麼不雙管齊下？”
“好主意！可愛的小姐。”傑德笑著說。
“但是你們的行動會影響外交談判的組織。”
“我是無國籍人士，我的戶籍過了登記日期。”傑德說，十一月瞥了他一眼。
襲明說：“我在南川國中被確認死亡。”
“我加入三號機關之時起科爾沃中就‘查無此人'了。”特里諾說。
這時門突然開了，雪莉虛弱但有力地說：“外交是沒用的，重連線是主教的夙願，為此他早就作好了被科爾沃和南川兩大國圍攻的準備......”
“我*他*的！”十一月一拳砸在牆面上，震下不少灰塵。
“別在貴族小姐面前說髒話。”襲明說。
十一月點上一根煙，背對著眾人說：“那就這樣吧，雙管齊下，在援軍到來之前，可別死了。”
“那是當然。”襲明說。
前一天晚上，大分水嶺人民軍的副官阿杰見到了他派到襲明和雪莉身邊的密探。
密探告訴他，襲明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在監視他們，還說有一個請求要傳達給他。
“什麼請求？”
“讓他們透過戈爾工山脈，也就是我們與維茲米爾的邊界。”
“他們要做什麼？”阿杰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
“他說什麼說了你也不懂，但他還是說了......”
“別廢話。”
“他們要去阻止維茲米爾的影界重連線。”
阿杰的表情凝固了。
“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沒錯，一字不差，我的記性一向不錯......”
阿杰沒理會密探的喋喋不休，轉身走到一張木桌前，凝視著他祖父的畫像。
“愛德華......”
祖父帶著爽朗的笑容看向大分水嶺百年前的入海口。畫像的下方交叉擺放著一對被擦得鋥亮的火槍。
愛德華·莫罕，百年前在影界關閉戰爭中帶領自己的海盜船隊英勇抵抗維茲米爾皇家艦隊，為護送聯軍登陸維茲米爾而戰死，遺體沉沒在他最愛的海洋中，只有一對火槍作為遺物被後人儲存。如果時光能仁慈地留住記憶的傳唱，那麼阿杰還會知道，他祖父拼命掩護的聯軍中有一對劍術師徒，美麗又致命的師傅梁麗月和天賦過人的學徒襲明。何曾想，百年之後，命運的輪迴與傳承將選定之人再度聯絡在了一起。
“讓他們來見我，不——明早讓坦克班準備出動。”
“我們要送他們一輛坦克？可是那是南川秘密資助我們的......”
“別廢話。”
襲明、傑德還有特里諾坐在卸車場角落堆放的水泥大管子上，等待班車的到來，他們身邊是成堆的裝備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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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個衣著普通，一般人遠遠看見了，會把他們當作等活兒的裝卸工，但如果挨近了看，就會發現他們的氣質非比尋常，他們有共同的目的，他們都是狠角色，隨時準備大幹一場。
襲明只對雪莉做了簡單的告別，即便那很可能是最後一面。
直到最後，襲明也只是把雪莉當作同伴而已，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有資格去追求幸福，去接受愛。
域外黑暗說，他不知道，他不明白。
傑德的目的和特里諾一致，衝進維茲米爾大幹一場，給鄧奇集團老闆兼叛國賊皮克曼喂上一整個彈匣的子彈，然後救回伊莎，遠走高飛。
特里諾想親手終結這一切，還阿霖，那個學繪畫的女孩，一個平靜的世界。
他依然記得那些和阿霖一起喝茶看晚霞的日子，那幅阿霖送給特里諾的畫應該還安靜地掛在特里諾的公寓裡。
他也記得伊莎，多次幫助他化險為夷。伊莎總是小心翼翼地和人類溝通，即使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作工具,她還相信著人類，信任特里諾和傑德。這份超越種族超越存在形式的情誼，特里諾和傑德絕不會辜負。
一輛坦克進入三個人的視野。
特里諾首先發表了評論：“聽說大分水嶺是亂世,但也不至於開坦克來護送商隊吧。”
“我在懸空港待了那麼久，還沒見過把坦克開到這兒來的。”
“南川國的輕型坦克，M36，裝備75mm火炮和7.62mm機槍，最大行駛速度可達55公里每小時。”襲明脫口而出。
“哈！”傑德說，“看來我們這邊有個武器專家呢！”
“我只是有南川國武器的記憶而已。”
坦克開到了三個人跟前，炮塔上的炮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特里諾面對黑洞洞的炮口多少有點緊張，而襲明與傑德卻毫無懼色。
車長位置的艙蓋被掀開，探出來一張熟悉的臉：藍眼黑髮膚色黝黑。
“阿杰？”襲明說，“為什麼親自來......還開著坦克。”
“這是送給你們的，聽說你們要去阻止影界連線，我就必須幫你們一把。”
“為什麼？”三人面面相覷。
“我的祖父愛德華死於百年前的影界關閉戰爭，這是莫罕家的遺志：幫助參與影界戰爭的勇士。”
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襲明感覺像是有一陣風吹散了籠罩著記憶森林的迷霧，百年前大分水嶺入海口上的風雨似乎就在此時此刻拍打著他的臉。”
“愛德華·莫罕......我記得他......北海的海盜王。”
“難道你也是當年影界戰爭參與者的後裔？”
“不是，我就是參與者。”
“怎麼可能！”特里諾說，“那場戰爭已經過去了一百年，人們的記憶都活不過這一百年歲月，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現在不是用長篇大論解釋這個的時候，”襲明後悔自己說出了事實，“多謝你的饋贈，阿杰，這樣我們就可以輕鬆地翻越戈爾工山脈了。”
“很遺憾我們人民軍與維茲米爾籤有互不侵犯條約，而且軍隊還需維持地區平衡，因此我們不能參戰，只能幫你們這麼多。”阿杰招呼坦克裡的駕駛員和炮手離開坦克，正式地將M36轉交給了襲明他們，隨後敬禮告別。
傑德突然打岔:“嘿！等等，你們兩個都會開這鐵罐頭？”
特里諾說：“應該和科爾沃的黑豹坦克差不多......”
“上車吧，”襲明站上坦克，“M36的操作簡單，本來就是量產型的步兵坦克。”
傑德想到另一件事，他走到剛刷了“禁止大小便”字樣的牆邊拎起油漆桶。
“我覺得咱們的新車得刷上一個響亮的名號，蓋住M36這三個字，也好跟南川國撇清關係。”
襲明站到炮手位置，因為他的能力，他完全不用擔心自己露出炮塔外的上半身會受傷。他說：“刷上AMX1357吧，或者AMX1375，1390也行，隨便什麼。
“毫無新意呢。”傑德用刷子拌了拌橙色的油漆。
“刷上那幾個字能讓它跑得更快。”
“就叫霞飛吧。”特里諾說。
“好聽。”“不錯。”
特里諾在駕駛位，負責駕駛，傑德在車長位負責觀察與通訊協調，襲明在炮手位，負責觀察和開火。
之前準備的裝備和補給用纜線綁在車體後側，炮塔上也掛了補給，襲明伸手就能夠到。
至此，無名的英雄踏上了命運的大路。霞飛號坦克駛向寒冷的戈爾工山脈，去打一場無人支援、無人銘記的戰爭。
世人常說歲月靜好，殊不知為他們負重前行的人們正孤獨地行走在血海中。影子被拉長，血海在上漲，時代的交線上，開演之即的掌聲鳴響！
懸空港的某公寓內，雪莉裹緊了襲明送給他的大衣，背上包，開啟房門，走到走廊的盡頭，把鑰匙掛在房東老太太的屋子裡。
“你也走了？”房東說。
“嗯。”
“好姑娘，你不必追。”
雪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沒有，我是要去——”
“他不知道，他不明白。”老太太微笑著說，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在他眼睛裡只有一座漂浮在血海上的孤島。”
“老婆婆，你還看出了什麼？”
“他在尋找一個不存在的事物。”
“不存在的？”
“為此他想在光與影的洗禮中尋找答案。”
雪莉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位老婆婆身上有熟悉的影子，在維茲米宮殿的畫像走廊中，還是——
“藏書塔的林薇？”雪莉試探性地問道。
“聰明的姑娘。”
“預言詩人，請為我指明方向。”雪莉向女詩人深鞠了一躬。
“我看不到在你前方的路，在荒野裡前進，你只能跟著你的心。”
雪莉突然覺得這一切都缺乏真實感，她脖子上的黑紋隱隱作痛。
秋分日就快到了，雪莉正了正揹包的肩帶，獨自走入黃昏時分映滿霞光的世界中......
吶，襲明，
你走的是什麼樣的道路？
“站在黑暗中守望光明的道路。”
記憶中的襲明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