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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不知其形(4K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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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經過就是這樣。鄉下回來途中偶遇,隨手搶了輛車去追...本傑明實力已處在中位階的較高水平,逼到大橋護欄外後,他沒法從我這體面逃走,我也沒法阻止他跳河...但這個半瘋的傢伙十分不願意在臭水中遭罪,就告訴了我那些隱秘知識...當然,最後他的車還是被我一腳踢下去了...”

範寧不急不緒地向“混亂天階”裡一眾特巡廳中高層分享著自己剛編的故事。

在此期間,他感受到波格來裡奇從四面八方注視著自己的靈體,似乎是在觀察自己的情緒有沒有受敘述內容的影響。

“你的意思是...”何蒙將他的核心情報作轉述確認,“若一幅畫作的材質和技藝,能做到與‘七光之門’發生神秘學聯絡,那麼它在經歷某種特定過程後,就會昇華成移湧物質進入世界的意志層?”

“是的。”

“普魯登斯拍賣行那幅此前認為的畫,實際上是進入移湧了,雖然不清楚那處移湧秘境的位置,但我推斷它很有可能飄向此處。”

“還有兩幅本傑明在鄉村紳士家收購的作品,在戰鬥中被你們毀掉了?”

“...是的,不過如之前所言,作品並不是唯一性的,只要滿足神秘學聯絡即可。”

範寧不僅過程有原型出處,就連這一關鍵知識,他都沒有隱瞞,因為在場之人裡有太多神秘學知識比自己淵博的存在。

“調和學派口中的話,如何確保真實性?”有幾名參會者問道。

“所以我將資訊帶回,以供各位判斷。”範寧平靜回應。

“可能性很高。”何蒙沉思片刻,“我突然想起來了幾年前納入特巡廳封印室的某非凡物品,沒記錯的話,正好是在烏夫蘭塞爾分部,物品外形是一幅畫,名為《痛苦的房間》。”

“那幅畫的內容是關於產房與產床的室內寫生,創作者被發現死於旅店客房,全身溶解於浴缸,只剩頭顱漂於漿液...當時認為它具備活的特性,被人欣賞過久後會侵染人的夢境並從其軀體中誕出,最後在梅克倫自由博物館的一次拍賣會上將其收繳,持有人是一名和愉悅傾聽會有關的觸禁者,已槍決。”

範寧聽到這心中一動,本傑明的確說過《痛苦的房間》在封印室被黑布覆蓋,特巡廳的人怕它跑了。

看來這件事情,他們曾向何蒙彙報過。

在《奧克岡抄本》的《聖泉密續》分冊中,範寧注意到文獻作者在附錄中留下過一段可牽引“恰當作品去往恰當位置”的密傳,或可針對這種性質更危險的畫作。

“藝術家的‘格’與藝術作品的‘格’,或遵循類似的特性。”一直聽著幾人交流的波格來裡奇,突然說了一句神秘程度超出範寧理解的話。

他開始佈置工作:“…關於‘災劫’及安全生產問題,調查員暫時不作實質性介入,先讓特巡廳外協員及博洛尼亞學派自己處理,這兩撥新舊貴族,也算是難得找到一次共同事業去合作…諾瑪·岡小姐,我需要的是你先尋到‘巧合之門’的金鑰線索。”

“明白,領袖先生。”穿黑色宮廷長裙的女子,和她領導的幾名高位階有知者一起尊敬行禮。

“…關於‘隱燈’和‘畫中之泉’,帝國各分部負責人,在各郡排查美術作品的神秘主義傾向,據我猜測,‘七光’之名或暗喻著門扉的開啟需側重於對應七種相位的神秘主義畫作…排查過程中遇事向對應巡視長彙報,今天沒到場的其他巡視長,由魯道夫·何蒙代為轉達。”

“明白,領袖先生。”何蒙帶頭領命,“瓦修斯”的聲音同另幾人一起夾雜其中。

“…重點排查烏夫蘭塞爾郡區,如普魯登斯拍賣行,如特納美術館等。”波格來裡奇強調道。

這兩個地方,一處火災整頓剛剛結束,準備恢復營業,另一處…也不久了。

“…明白。”範寧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出來的應答聲也比他人稍微慢了半拍。

“卡洛恩·範·寧…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晉升有知者之後的近況如何?”

應該是順著特納美術館想到了什麼,波格來裡奇回憶片刻後問道。

時間異常緊張,來自下面各層級彙報的大量事務和資訊,持續消耗著這位領袖的精力,他無時無刻不在作出分析、排程和決策,以及…研習或對抗永無止境的來自高處的神秘。

範寧這條線上的事情是重要的事情,但或許也還有數十件、數百件與之同等重要的事情。

…怕什麼來什麼…範寧稍稍挪了一下視線,在感受到刀子劃破皮膚和眼球的疼痛時,發現何蒙正看著自己所在的天階,於是只得開口道:“我一直關注著他在烏夫蘭塞爾的動向,他熱愛藝術,天份不錯,晉升速度很快,對於調查神秘事件也具備著新人常見的熱情,觸禁者地下聚會、愉悅傾聽會隱秘據點、調和學派‘幻人’秘儀、普魯登斯燒畫事件都有他在參與其中,基本已成為指引學派在烏夫蘭塞爾分部的骨幹力量…”

自己誇自己感覺怪怪的,但若想將關鍵的節點一筆帶過,就必須實事求是且詳細地說出另外無關緊要的節點。

特別有些自己忌憚的關鍵詞,既然特巡廳有所關注,就算不提,何蒙也會幫自己提,倒不如自己主動來,比如…

“在‘隱燈’的錯誤時空裡,我也和他有過一些接觸…總而言之,他應是有懷疑過文森特或特納美術館另存其他秘密,並且作過調查,尤其在研究音列殘卷上下了不少功夫,但絕大部分精力花在了化用素材作曲上,比如接下來在夏季藝術節上的首演…”

波格來裡奇點了點頭。

對於瓦修斯此次向領袖所作出的,言簡意賅且不遺要點的彙報,何蒙心中也比較滿意,他決定順勢請示一個接下來馬上就會遇到的關鍵問題:

“領袖先生,此次‘波埃修斯藝術家’提名醞釀之事,從弔唁活動到夏季藝術節…如果範寧進入了考察視野,我作為考察團中的代表特巡廳一方的人,應該實事求是,還是區別對待?”

波格來裡奇出乎意料地沉默了有半分鐘,然後問道:“據你判斷,他的‘格’現在到了哪一高度?”

…怎麼又是這個單詞?範寧終於發現了引人注意之處。“格”是什麼意思?

他隱隱約約覺得,除了近年來新出現的“綠卡”作用之外,“波埃修斯藝術家”評選機制誕生之初,可能和這個“格”有關係。

何蒙同樣思索了半分鐘,然後慎重回答道:“最保守的評價在第二高度,對應‘新郎’或‘播種者’,甚至於可能無限接近第三高度‘持刃者’。”

“您確定?”另一側天階上默然站立的諾瑪·岡突然出聲,“…這個人多大年紀?”

隨著她的開口,範寧發現有一半人的目光看向了何蒙,另一半則看向了自己。

他起初有些本能的心驚膽顫,但隨即意識到這些人看的並不是“範寧”,而是範寧情報的直接負責人,調查員瓦修斯。

“23歲。”何蒙答道,“他《第一交響曲》首演的訊息在音樂界傳開後,我向烏夫蘭塞爾方面要得了較為完整的資料。”

何蒙隨即作出補充解釋:“卡洛恩·範·寧算小半個科班出身,生在藝術家庭,可早年受的薰陶是美術,音樂訓練的系統程度相比愛好者有餘,遠不及音樂世家…但這個人重理論、愛鑽研、有人文素養、懂得用理性駕馭靈感,大學四年默默無聞做著純粹的音樂研究,這或許是他後來晉升有知者的原因,也是近一年終於嶄露頭角的原因。”

“近一年從即興演奏的《幻想即興曲》,到音樂沙龍的《死神與少女》,再到被親歷者奉為傳奇經歷的《第一交響曲》首演…藝術界普遍認為後者不僅突破了浪漫主義的語彙極限,而且已經形成了他強烈的個人風格,甚至有一句預見性地評價令我印象深刻——”

何蒙對這句話的記憶非常完整:“事實上當我們在未來欣賞卡洛恩·範·寧後續的交響樂作品時,或能發現早在《第一交響曲》這裡,他就已初步形成了所有他該形成的個人特質。”

因為縱觀整個音樂史,第一首交響曲就能收穫如此大反響的藝術家,實在太少太少了。

“畢業他出任聖來尼亞交響樂團常任指揮,自此番赴帝都演出,音樂會前期的票房銷售就以罕見高價創出了最快售罄記錄。若是《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的現場效果能符合人們對電臺中的預期,那範寧的藝術成就、民眾認知、媒體評價、市場反響…種種維度就已經不在風格探索期的‘青年作曲家’的水平,而是成熟的‘著名作曲家’,即第三高度的‘持刃者’。”

“瓦修斯,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最後何蒙問道。

“何蒙先生說得很全面。”範寧趕緊表示。

瓦修斯能有什麼要補充的?自己都總結得沒特巡廳好。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實事求是呢?”波格來裡奇聽完後反問道。

他少見地澹然一笑:“我一直都在向諸位強調,藝術家是世界上一個最難管理的群體,但也是在當下之處境中最為至關重要的群體,我們太需要高層次的‘格’了…”

“如你所言,一位23歲就能無限接近‘持刃者’高度的藝術家,如果他能在我們的關注下持續進步,或許不出三五年,他的‘格’就會升為‘鍛獅’,獲得提名,此時加上‘波埃修斯藝術家’平臺的借勢,或許再往後十年,我們會多出一位‘新月’高度的存在,這能為我們額外爭取到很多時間。”

...如果是35歲的“新月”...35歲的“波埃修斯藝術家”?...眾人不禁陷入深思。

“您的意見十分正確。”何蒙輕輕鞠躬,“只是音列殘卷和文森特的問題…”

雖然對音列殘卷的研究一直沒有實質性突破,但在特巡廳高層調查的16件可疑古物裡,領袖一直認為音列殘卷與“預言”的相關性可能排在前面。

“事有輕重緩急。”波格來裡奇從天階上起身,模湖的身形開始來回踱步,“我們有太多需要關注的問題,B-105失常區的情況,以後我會親自帶隊過去,現在更緊迫的任務是回收金鑰與蒐集器源神殘骸。”

“每件事情做起來,諸位都會遇到想象不到的阻力,但鬥爭不要四面出擊,在承受一個方面的壓力時,你們要學會讓其他方面的壓力儘可能小…我始終希望每一位具有高層次‘格’的人都是我們的助力而非敵人,未來的卡洛恩·範·寧也一樣。”

…助力…敵人。何蒙咀嚼著這兩個詞語。

他十分清楚,那些被波格來裡奇先生真正確定為阻礙的敵人,會落得何種下場。

“明白。”周圍絕大部分參會者,此時都下意識出聲回應。

“還有什麼問題?”波格來裡奇重新坐下,目光在光滑的階梯和鏡面中跳躍,讓每一個人都感到被刀子指著眼尖。

“沒有的話,散會。”波格來裡奇右手在空中虛揮,就像刀子劃破畫布,每位高位階有知者所在的透明階面裂開豁口,一道道身形轉眼間墜入消失,只剩刺眼的光線在其間紊亂地流淌。

這裡只剩下兩位邃曉者。

“您的親查行動還算順利嗎?”諾瑪·岡小姐以關心的態度詢問。

波格來裡奇平靜道:“由於‘紅池’的真知已在逐步甦醒,追殺‘愉悅傾聽會’之事變得有些棘手,其殘骸的搜尋也成了難度最高的梯隊,這會花費掉我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有需要的話隨時恭候您的調遣。”

“‘紅池’的事情太過危險,你們不可過多探聽,我交給你們的任務一向是秉持先易後難的原則,這樣也是減少各方內耗的方法。”

“是否可以向您請教,目前您判定的搜尋難度排序是如何的?”何蒙語氣恭敬。

“七位見證之主的殘骸,‘刀鋒’一直在我手上,除此外最簡單的第三梯隊,就是交予你們負責的‘隱燈’、‘畫中之泉’和‘災劫’,第二梯隊則是指引學派收容的‘焚爐’,圭多達來左那個人物十分不好對付。”

“器源神全部都瘋了,程度最嚴重的就是‘紅池’,由於真知活化,她的殘骸也隨之變得極度危險,被我定於第一梯隊親自搜尋,至於同樣難度的另一件,危險未知,但關於她的來源、記載、特性等資訊實在太少太少...”

“其餘器源神我們至少能透過見證符或神名,想象出其大概的形態,這一件則實在讓人想象不出她究竟是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她的殘骸現在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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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秘史糾纏律的作用,不排除你們有微小的機率,在無意間獲得其線索的啟示,當然,不做太大希望...等解決了‘紅池’的麻煩後,我會親自帶隊在全世界範圍排查其下落。”

“她的神名是?…”兩人語氣帶上了一絲好奇。

“舊日。”波格來裡奇說完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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