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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和週五沒忙著推銷，磨刀不誤砍柴功。
蘇木去找了一座位置比較偏，位於帕羅奧多市靠近聖弗朗西斯科灣的倉庫，不遠處就是海邊，原本是某家漁業公司的倉庫，佔地四百多平米，每年租金只要三千美元。
找人打掃倉庫的同時，又請人力資源中介所幫忙介紹了幾位推銷員，因為工資比較高，每月一千兩百美元底薪還加提成。
面試時候來了二十多人，他們見到蘇木和李平安，有點不敢相信，週五這天晚上面試後，總共留下來九個人。
按照企鵝公司的一萬多美元流動資金來看，光付工資支撐一個月後就會破產，僱傭這麼多人無疑是件非常冒險的舉動。
不過，蘇木很看好電腦銷售行業的前景，尤其是面向各家企業、高校的前景，希望一個月內可以獲得足夠的訂單，要不然他必須從自己口袋裡再掏一點錢出來。
週六、週日接連培訓兩天，記住電腦引數和報價後就讓他們正式工作，蘇木搖身一變成為手裡有人、有“公司總部”的大老闆。
加上李平安，總共十位員工，而那座老倉庫充滿魚腥味，不徹底打掃乾淨沒辦法投入使用，週末這兩天抽時間請工匠粉刷倉庫旁的三間車庫。
同時又去廣告公司定製了英文廣告牌，公司商標暫時還沒確定，得請專業美術生幫忙想，已經確定用企鵝，具體形象蘇木畫不出來。
各種事情忙得蘇木頭昏腦漲。
那九位推銷員還算爭氣，工作的第一天就成功帶來兩筆訂單，兩所學校訂購了九十臺電腦，利潤保持在每臺一百美元左右。
業務員可以拿到百分之二十的利潤提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幫人正在前往矽谷地區的各所學校推銷，連斯坦福大學都沒放過。
開一家公司不難，難的是後期發展。
蘇木勉強搭建出了一家公司，用錢壓制著那些比他年紀大的員工們，暫時貌似沒什麼問題，李平安整天做起發財的白日夢，他卻知道這種人人能做的推銷，基本屬於一錘子買賣，誰都能嘗試。
要不了多久，其他有實力的供貨商們就會反應過來，到時候無數人競爭，利潤下滑無可避免，蘇木只希望趁著時機好趕快撈一筆錢，之後再考慮長遠發展。
不知不覺間，十月三十一號到來。
前些天就接到韓老板打來的電話，告訴說超級市場一號開業，他再次向老師請假，帶了些人踏上前往洛杉磯的灰狗大巴車，李平安則留在矽谷，“坐鎮”企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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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洛杉磯之後，蘇木沒有直接回家，幫五位員工在距離唐人街不遠處的一家汽車旅館，分別預定了五個房間。
他們是企鵝公司的第一批推銷員，另外四位留在矽谷地區繼續找市場，而這五位被蘇木帶來洛杉磯，此刻等這幾人放好行李，將他們聚集在小房間裡開會，沒有足夠椅子，都坐在床邊。
“目前剛創業，公司條件有限，很抱歉只能讓你們住在這樣的旅店裡。”
蘇木站在床邊說道，員工們年紀都比他大，其中有位叫做麥凱的白人，已經三十二歲了，臉上帶笑回答他：“沒關係，只要跟你說的一樣，能賺到錢就行，哪怕睡在公園椅子上我都願意！”
“哈哈哈！是啊！有錢賺就行！”一位名叫馬修的年輕人大笑。
剛開始培訓時候，這幫人都不願意聽蘇木說話，因為蘇木年紀太小，被十多歲的小老闆管著，讓他們很不適應。
但就在昨天晚上，蘇木當著他們的面，為拿到訂單的那兩位員工發放上千美元獎金，麥凱就是其中之一，看在美元的面子上，倒沒鬧出亂子。
“相信我。”
“你們只要足夠努力，每個人都能賺到錢！這是一片還沒被開發的市場，整個洛杉磯幾十座學校，包括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伯班克分校在內，都是你們可能賺錢的地方！”
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穩重，蘇木乾咳了聲，繼續說道：“那麼多學校，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從我們這裡採購，也能賣出上千臺電腦，這意味著你們每個人都可能賺到六千美元以上！”
名叫馬修的年輕人插嘴問他：“你怎麼知道有三分之一會採購？”
“因為我自己去了七家，有五家同意採購，學校發展網際網路是大勢所趨，連里根總統都倡導從小學習計算機，沒有校長希望自己管理的學校落後。這是我們賺錢的好機會，學費那麼高，這些學校最有錢……”
“這倒是沒錯，我本來打算送孩子去私立高中，學費嚇得我趕緊打消了那個念頭。”
“咳，菲爾普斯先生，待會兒再聊天。”
蘇木挺無奈，總有人打斷他說話，這就是沒有威嚴的表現，明白自己被當成孩子看待，卻毫無辦法。
繼續說：“最好劃分出區域，每個人負責一片地區，不要鬧出內部矛盾，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問我。這幾天你們自己找市場，找到後打電話給李，他會安排發貨，你們出售的數量我會記著。”
“我有問題！”
“麥凱先生，請說。”
“獎金什麼時候發？一週？半個月？還是一個月？”
“一週或者一個月吧，都可以。”
說到錢的事就底氣不足，蘇木表情不動聲色，吹噓道：“我暑假投資了十五萬美元，用來建造一座超級市場，明天剛好開業。”
“公司資金足夠，假如你們明天有空，可以去逛逛買東西，打車問司機地址就行，距離這裡並不遠。”
十五萬美元，對工薪階層來說已經是一筆鉅款。
早在招聘那天起，這幫員工就在擔心會不會突然失業，這時候如同吃了顆定心丸，有錢給自己發工資就行，不再多說。
被錢刺激到，蘇木剛離開，這幫員工就開始商量起區域的劃分問題，買了份洛杉磯地圖，圈出上面標註的所有學校。
賣一臺電腦他們就能賺二十美元，而那些企業、學校，往往一買就是好幾十臺，而大學，上百臺也有可能，誰都不希望錯過賺錢的機會……
蘇家還是老樣子。
不用再為蘇木的學費發愁，長輩們賺錢能夠存下來一部分，小日子過得不算富裕，比唐人街絕大多數家庭好點，不用緊巴巴的愁吃愁住。
想到孫子過些年就要上大學，蘇老頭依舊不敢亂花錢，昨天兒子蘇丁財換了輛車，都被老頭教訓半天，指責說萬一以後孫子沒錢上大學，都怪當老子的花錢大手大腳。
蘇丁財冤枉得很。
那輛老皮卡上週就正式報廢，發動機出問題，換發動機的費用，比車本身的價值還高，索性拉去二手車市場，貼給車商六百多美元，重新換了輛車。
用報廢二手車，換了輛快要報廢的二手車，福特公司七十年代初期的老款式，已經跑了十四萬公裡，有一輛梅賽德斯-賓士二手車，公里數超過十六萬公裡，可惜貴了兩千多美元，沒舍得買。
蘇木回家，桌上飯菜再次豐盛起來，他現在賺錢了沒錯，可還沒能力補貼家用，投資佔用太多資金。
暑假給了父母七千多美元，買體育博彩得到的意外之財，家人目前不愁吃喝，三人都有比較穩定的工作，身上還有兩萬多美元資金，暫時不著急給他們。
原先訂購三臺IBM電腦，創業計劃被擱置後，他已經轉手賣掉它們，中間虧掉兩百多美元，不過總算順利賣出去。
宮保雞丁、土豆燒公雞、韭菜炒雞蛋、西紅柿蛋湯，蘇丁財還在繼續做飯，回頭看了眼，問道：“兒子，平安呢？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沒有，在我學校那邊忙著賺錢呢。”
蘇木老媽聞言，八卦問道：“我聽平安他媽告訴我，你們在門洛帕克那邊賣電腦賺到錢？賺了多少？”
差點被噎住，蘇木暗惱於李平安大嘴巴，早就囑咐過暫時別提這事，果然還是告訴他媽了，語氣隨意回答：“沒多少，就兩千多。”
說完偷看老媽，見她正在用“我已經知道一切”的高深莫測眼神盯著自己，再次補充道：“……後來又賺了一千多，加起來四千多美元，週末才出去找找生意，沒耽誤學習。”
“長膽子了，居然還敢騙我！”
蘇木正緊張，隨即又聽見老媽說：“我就知道你藏了點，人家李平安佔百分之十股份，都賺五百塊了，你賺四千多才對。”
“……”
暗罵句“王八蛋”，自己上次分明給李平安三千，竟然告訴他父母只賺五百多美元！
不過幸好他說五百多，要不然這次就要栽在老媽手裡了，果然是真朋友，連套路都一樣。
聽到孫子又賺錢，蘇老頭來了精神，瞪眼問道：“錢在你身上？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交給你媽幫你存著。”
“別啊，我還要繼續投資呢，最近生意正好，需要流動資金。”
“賺到就行啦，哪裡需要這麼多錢，生意哪有那麼好做？我吃的飯比你吃的鹽還多，聽我的沒錯。”蘇老頭篤定道，在他的看來自己的做法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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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丁財也跟著說：“運氣好一回，還能跟著再好下去？錢放你媽那，我們又不用你的，家裡就你一個孩子，不都是在幫你存著……”
這就是蘇木沒有將自己開超級市場的訊息，告訴家人們的原因之一。
他這幾位長輩們眼光都不高，對投資做生意也知之甚少，蘇木覺得很有市場，他們卻不一定這麼認為。
在蘇木成年之前，有可能連成年之後都要被家人約束，做不到完全不聽他們的“好建議”，瞞著最合適。
老媽怕兒子鬧情緒，笑著說：“吃飯就吃飯，現在談這個幹什麼，拿三千出來幫你存著就夠啦，剩下的錢你自己想買什麼就去買。”
幸好只說賺到四千多美元，要不然蘇木覺得自己積累創業資本的過程，很可能會變得遙遙無期，都被家人們拿去放在銀行裡存著，以好意的名義卻幹了壞事。
三位長輩統一了戰線，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蘇木別亂來，還說乖乖上學比什麼都好之類，被教訓得頭疼，蘇木心裡憋著股氣，悶悶不樂說道：“嗯，明天把錢拿給你們。”
蘇老頭可不管他願不願意，家裡又多出一筆錢，自己工作三個月才能賺到這麼多，對孫子的明智做法相當滿意……
吃飯後，在自己小床上躺了會兒，老電臺裡傳來披頭士樂隊的歌曲聲。
蘇木想到家人們對自己創業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打心裡覺得那是在扼殺理想和追求，沒有誇讚自己取得的成功，反而為了不讓自己驕傲，只會一味地唱反調。
可以說這種做法沒錯，然而換個角度來思考，未嘗不是在打擊他那本就不多的自信心，蘇老頭自認是在激勵，實際卻是打擊他。
李平安從小被打擊到大，他父親時常在別人面前說他笨，導致現在遇到問題，首先會認為自己肯定不行。
想到李平安退學被家人揍、杜仲因為談戀愛被斷了零花錢等等，他發現華人父母在教育孩子方面，管的似乎太寬了些，不僅侷限在為人處事方面，愛情、事業、友情等也會被插手，甚至連想法，有時候都必須跟他們一致才行。
無力感襲來，蘇木原先想讓父母幫自己打理趣購超級市場，現在看來好像並不合適，對家人們無條件信任，但他們的性格都不適合參與管理。
正處於叛逆期的蘇木，今天很理智地作出了決定，心想即使明天告訴父母自己開了家超級市場，接下來也不能讓他們插手太多。
他的生意好，家人們能過上好日子，萬一被家人搞砸，全家跟著一起喝湯，蘇木覺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作弊了”，而讓父母他們監管公司，多半會出問題。
就拿蘇木爸媽性格來說，超級市場的定位是“低價商店”，說不定他們會覺得賣的太便宜，於是讓韓老板提高價格。
說不定，爺爺遇到熟人買東西，大手一揮就讓老朋友們掛賬，連許多雜貨鋪都掛賬，老頭覺得暫時欠著很正常。
一來二去，超級市場肯定開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