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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論是不是草包，反正關於生意，範連城只有些理論上的經驗，這點是肯定的。
當個富二代，其實也有壓力。
做好了，別人會說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拔高，算不得自己的真本事，白手起家才叫厲害。
做得不好，那可就要倒大黴了，肯定少不了一個“敗家子”的頭銜，旁人還會說有這麼豐厚的家底還能失敗，真是扶不起的窩囊廢之類。
不比在咖啡館打工，最多只是搞壞了些咖啡豆、或者收到一張假鈔，其實範連城這會兒也挺愁，只能祈禱自家老子最好別出事，儘快將眼下的麻煩處理好。
信心歸信心，然而面對一幫縱橫商場多年的老狐狸，範連城是真沒什麼把握，連抗衡可能都難，更別提擺平他們了。
這點數他自己還是有的。
吐出一口煙霧，平日裡幾乎不抽菸，剛來兩口腦袋就開始暈乎。
腳下是價值不菲的豪宅，遠處則是一大片綠草地，風景絕對沒話說，範連城見自家院子裡，一隻大王八正快步逃跑，笑著問個挺無聊的問題：“我爸他把這東西跟錦鯉養在一起，就不怕那些漂亮的大魚成了口糧？”
“每天都有人單獨喂它們，吃飽了豬肉牛肉，才懶得親自動嘴捕獵，這些鯉魚也都活成精了，很少遊到水淺的地方，反正我沒見過哪條大錦鯉被吃掉。”
劉震隆助理今天沒事。
範老闆還有其他秘書和助理，再不濟也能請其他高管們幫著開車，今早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將範連城安頓好，所以此刻明目張膽地偷懶。
見範連城對這些動物感興趣，劉震隆投其所好地補充道：“高爾夫球場那邊有賽馬，也散養著一小群梅花鹿，就跟裝飾差不多，應該算合法飼養。聽說國外有人養老虎、養豹子，我們這都不可以，前年有人送你父親一隻漂亮的大鸚鵡，聽說沒辦證養不成，就給送到動物園去了，它翻來覆去就會說一句老闆發財，其實挺討喜。”
“有空時候我去看看鹿，小時候學過高爾夫，還在校內舉辦的比賽上得過冠軍，現在全都還給教練們了。我不喜歡養鸚鵡，那些傢伙不親近人，但是這麼大的院子不養條狗，實在可惜了。”
“我倒是有朋友在經營狗舍，想要什麼品種直接告訴我，明天我就幫你搞來。”
“真的？”
範連城稍稍有些心動，接著搖頭來句：“我先想想，下次再說吧……”
沒問自家老頭的案子最後會怎麼樣，這些問題當面跟父親談比較好，先下樓吃了點東西，緊接著坐車出門，跟旅遊似的打算到處走走。
剛好是下班高峰期，即使是豪車也被堵在車流中，坐在幻影後排的寬敞座椅上，時不時跟劉助理聊天，悄悄記住了例如城隍廟、老街、豫園之類的地名，打算趁著這次回來，全都去遊玩一圈。
至於商圈、廣場等，除了自家經營的那些，範連城並不感興趣，帝國理工學院周邊商場眾多，早就看膩了千篇一律的百貨商場。
第一個去的地方自然是外灘。
今天週五，人多得很，站在江邊拍照的大多是外地人，車就停在和平飯店的地下車庫裡，步行不久範連城就跟隨人群來到江邊。
往身後看，是一棟棟造型各異的西式建築，其中一棟帶有大鐘，剛巧晚上七點整，有鐘聲響起。
在江對岸，範連城看見了那些據說售價高達十三萬一平米的公寓，除它之外還有一棟棟高樓，地標電視塔就聳立在那，由於大廈沒完工的緣故，燈光只算一般。
劉助理指著對岸，告訴說：
“公司在帶有尖頂的金茂大樓裡，租了三層當作辦公樓，距離那棟高樓不遠的地方，還有棟小樓，那就是龍城的總部，只不過在這邊看不見。
範總他挺糾結，公司名下在那有塊地，不少人出價想要買，2004年拿下後一直想動工，連設計圖都搞好了，但又怕花錢太多，利潤不如去蓋房子，對此公司內部分歧挺大。你爸既想有一棟樓，將公司招牌掛在上面，好讓大家都看看，但是跟投入相比租金不算高，最高的那棟樓到現在都還沒全部租出去。”
“看過家裡那幾件藏品之後，我算是知道我爸的性格了，像這種在出風頭和利潤之間做選擇的事情，應該很讓他為難。畢竟畫只能掛在家裡自己看看，把樓建造在中央商務區裡，則能有更多人看見，如果是我也會心動，對地產商來說自然還是摩天大樓更誘人些。”
聽完範連城這番話，劉助理面帶笑容：“新千年前，你父親到金茂裡談租樓，當時發狠心說等自己發財了，也搞一棟樓專門收租，我就站在他旁邊。八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龍城還只是個小公司，在虹橋附近蓋樓後掛價三千八百一平米，人家嫌機場太吵，都不願意買，範總差點就急到全部低價轉售給另一家地產公司，連破產後跑路的準備都已經做好，現在想想真有意思。”
沒人跟範連城說過這些事，對此僅是稍微有點印象，小時候有段時間他父母確實非常忙，天天早出晚歸。
只不過那會兒他還小，連什麼是壓力都不清楚，更別提幫忙分憂解難。
“難不成在那邊蓋棟寫字樓，就是我爸的夢想？”
劉助理很少從成人口中，聽見“夢想”這個詞，就拿他自己來說，最奢望的也只是多掙點錢，安穩工作，將兒子撫養成人，未來舒舒服服過日子，能這樣已經會覺得非常不錯。
他猶豫片刻，回答範連城說：
“也許吧，反正經常聽你爸提起那塊地，我只知道他非常佩服一位姓包的港商，也想成為包租公，是不是夢想我不清楚，反正如果能在那建起一棟高樓，範總又能在酒桌上多出不少談資。其實自從拿下那塊地以來，已經升值不少錢，我覺得如果有必要，能從其他地方掙到更多，最後他還是會轉手賣掉，附近地價瘋漲，拿地的成本越來越高，建材人工什麼的也在漲價，如果建造大樓，成本太高了。”
範連城點點頭，沒有多說。
不遠處的江面上，一艘白色的小型遊艇駛過，船頭站著幾位穿黑衣服的男性。
能聽見身邊有人指指點點，語氣佩服地羨慕道有錢真好，範連城倒是沒什麼概念，只覺得跟自己小時候過來相比，周圍環境確實漂亮許多，江對岸的建築群規模也變得可觀起來。
轉身往回走，嘴裡說著：“公司在這附近還有棟商場是吧，我在資料上看見過，陪我去買部手機，辦張卡，最好再買臺膝上型電腦，既然都是花錢，總應該支援自家的生意嘛……”考慮到範連城出生前的具體情況，範父當年就是個趕巧碰上機遇，南下掙到第一桶金的毛頭小子而已。
遇到範連城他母親，算是攀上了高枝。
龍城集團能有現在這成就，過半功勞都因為範父當初有個好老婆支援，要不然早跟千千萬萬的投機者一樣，折在十多年前的南海地產泡沫裡了，想翻身都難。
目光放得比較長遠。
自從範連城還在孃胎裡時候，夫妻倆就合計著以後要給範連城最好教育，因此出生後隨母親，戶口落在南邊的賭城。
只不過萬萬沒算到的是隨著龍城公司發展，很長時間裡都在忙著生意上的事，所以範連城就留在父母身邊，也在滬市度過的童年，戶口依然沒變動過，隨後才被送往英國寄宿讀書。
這意味著分明生在滬市，很長一段時間裡也長在滬市的範連城，卻沒有當地的身份證，就連這次回來也出示了通行證。
平日裡沒覺得有哪裡麻煩，然而需要購買電話卡時候就麻煩了。
國美的導購員已經刷卡收了一部諾基亞N95，以及一臺外星人高配膝上型電腦的錢，然而當範連城掏出自己的通行證時候，對方一臉為難：“剛剛你沒提前說，要是內地的身份證，辦卡挺方便，我還能幫你去旁邊營業廳選個好號碼，但是你這個……我不清楚能不能辦理，稍微等我兩分鍾。”
範連城點點頭。
他已經將黑色手機的外膜撕掉，除了變成滑蓋機以外，其他方面跟老手機差不多，輕鬆就能上手。
再看外星人膝上型電腦，先前的舍友就用這種，據說玩起遊戲更流暢些，效能極好。
他以為自己接下來會有許多玩遊戲的時間，於是想著提前做準備，不介意稍微多花點錢，算起來才七百多英鎊，可以接受。
劉助理原先不清楚範連城的戶口在哪，這會兒語氣驚奇：“原來你的戶口沒跟範總放一起，我聽說那邊的人每年都能領到一大筆錢，還能分到免費的房子，是不是真事？”
“我也不清楚，外公外婆還在世時候，我去過幾次，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然後就再也沒去過。反正我沒領到錢，也可能是從沒登記過的緣故，唯一的好處是免籤的地方比較多，去年想到列支敦斯登旅遊，要不是發生意外沒存到錢，買張機票就能直接過去，不需要辦理簽證。”
範連城完全不在意戶口問題，出生時候父母幫著做了決定，他沒有發言權，也不認為這其中有多大差別。
劉震隆面露恍然，嘴裡說著：“難怪你爸讓我找賭城的律師過來，要跟他當面談談遺產稅的問題，我就說什麼時候開始收這種稅了，嚇得我還準備問問朋友，看是不是應該用我兒子的名義買房。”
話音剛落，劉助理自己開始尷尬，補充句：“不過就我這點錢，即使交稅也沒多少，能不能達到標準都難說，你就不一樣了。”
範連城從沒往這方面考慮過，忽然想到老媽留下的東西可能會縮水，臉色立馬開始變黑，心疼得很。
覺得很有必要跟回家後，還沒見到人的老範，認真聊聊這個話題……
營業廳下班了，即使能辦理也辦不了。
幸好實名制還沒普遍開始，店員打電話聯絡別人後，託人送了些預充值的號碼過來。
範連城從一疊號碼中選擇出後四位為“6668”的數字，將劉助理和自家老頭的號碼儲存好，另外也存了幾個人，都是劉助理推薦給他，說是以防能用上，其中也包括自家保姆的聯繫方式。
辦妥這些後，這才繼續逛起名為“龍城天街”的商場，據說截至目前為止，已經開業的十九家商場都叫這個名字，半數位於他們腳下這座城市。
客流量挺多，商場的位置也比較不錯，吃了些小吃、買了些衣服鞋子，很快便離開，準備到城隍廟附近走一走。
途中，範連城剛發消息說自己辦了號碼，就接到自家老頭打來的電話。
對方在電話裡問道：“照理來說你剛回來，我應該帶你吃頓飯才對，不過今天晚上我有個飯局，推脫不掉，聽劉助理說下午你已經睡飽了是吧，要不然現在來公司總部這找我，跟我一起去吃飯？”
“我不去，人都不認識，我去幹什麼，剛回來，今晚先逛街買點東西。”範連城坐在車裡說道，車速緩慢，又堵了。
他原本覺得倫敦的交通狀況已經很讓人心累，回來後才發現也一樣，不過倒也算是好事，記憶中多是些腳踏車和摩托，說明經濟真的發展起來。
範父沒強求，繼續在電話裡說道：“行吧，那今晚你先隨意吃點，等我跟你的叔叔阿姨們講一聲，告訴他們你已經回家，到時候你再跟我去蹭飯，順便認識一下其他人。總不能整天跟小趙、小李這兩位混在一起，多認識點人有好處，英國人做菜味道一般，最近你有福了。”
當了太久的獨行俠，乍一聽說要被帶出去社交，範連城下意識就想拒絕。
然而長期疏遠的父子關系擺在那，而且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著挺高興，以至於範連城將到嘴邊的話憋回去，只說：“到時候再看，你先去忙吧，我這邊沒事。”
“嗯，有需要打我電話，記下這個號碼。順便跟小劉說一聲，今天負責陪好你，加班費照算，他老婆那邊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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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連城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
結束通話電話。
範連城把自家老頭的意思，轉述給劉助理之後。
劉助理沒提加班費的事，苦笑著說：“我家那娘們新聞看多了，這幾個月總以為大老闆們整晚就是出去唱歌，還找姑娘們陪著喝酒，神神叨叨不說，光是偷看我手機就被我抓住過兩次現行。最後還來句心裡沒鬼，怎麼就不能翻手機，心臟病都能被她氣出來，也不想想我哪有錢，一間商鋪的貸款沒還清，還買了房子，口袋比臉乾淨，就算有心也沒錢啊。”
聽完忍不住嘴角上翹，幸災樂禍的八卦心思，範連城也有，想到什麼後問道：“那我爸呢，一直都是一個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怪他，更不會害了你。”
劉助理立馬戒備，他可不敢拿自己工作開玩笑。
組織語言半天，才告訴說：“範總他……平時就是正常社交，那麼大的生意，難免要吃飯喝酒。為人不錯，肯定有人動他的心思，想要幫他撮合的人能從這排到明珠塔，但是範總可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媽的事，我敢對你發誓，真沒說謊。”
這回輪到範連城沉默，其實他心裡比較傾向於相信這番話，但卻沒有說出來。
……組織語言半天，才告訴說：“範總他……平時就是正常社交，那麼大的生意，難免要吃飯喝酒。為人不錯，肯定有人動他的心思，想要幫他撮合的人能從這排到明珠塔，但是範總可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媽的事，我敢對你發誓，真沒說謊。”
這回輪到範連城沉默，其實他心裡比較傾向於相信這番話，但卻沒有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