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心肝。
特殊的習俗。
對王浩而言並不算是陌生的說法，如今卻讓他看得有些微微出神。
這活生生的人命，對於這些土猴子來說……究竟算什麼？
仿若是在回應王浩的念頭一般，臺下又是傳來兩聲呵斥。
“你們可是牧雲的官家人，城破之時就該死了！如今拖到這會兒，你們還不謝謝我來？”
有骨氣的，在這會兒大罵出聲。有軟弱的，在這會兒哀嚎不已。
下頭景緻宛若修羅地獄，只是看上了兩眼，王浩就沒了繼續打量的興趣。他在此刻微微閉上了眼睛。
繼而回想起了一種被稱為‘凌遲’的處刑手段。
那是一種將千刀萬剮這一形容具現了的刑法，受刑者將會遭受一刀又一刀的痛楚，卻又不會當場喪命。
可相較而言，雙方卻又在一些地方有著決定性的區別。
因為刑法是為了警示他人，從而起到威懾的作用。
可是……
臺下的這些土猴子呢？
它們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聽著古怪口音的歡呼，還有鬧騰的動靜，王浩覺得它們就像是一群不可理喻的野獸。
如今只是恰好長了一副人樣的怪物。
王浩心中已然是冰冷一片。
下頭那些土猴子的手段似是粗糙不少，約莫過了三四分鍾之後，王浩就已經聽聞不到慘叫聲了。
他沒有選擇去低頭打量，而是在這會兒背靠在了城牆上頭，繼而微微地合上眼睛，選擇小歇片刻。
畢竟他看的，聽的，已經實在是太多了。
時間走的很慢，卻也不至於停滯了下來。很快……太陽便開始了偏斜。
一聲悠揚的長鳴，突兀地從遠方傳來，讓王浩於瞬間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個非常鮮明，幾乎讓人不會錯判了的動靜。
從城牆上頭直起了身子，王浩朝外張望而去，只見在城外的平原上，此時已是多了一群大象！
是了。
在王浩來到這一方世界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大象！
乍一眼望去，約莫得有數十只的模樣。這些大象的身材粗事，兩相比較之下，甚至比前世的一些‘巨無霸’還要誇張。
畢竟最矮的一個，如今都有七米開外的程度了！
這明顯不是王浩記憶裡頭的那種粗實生物。
是因為生長環境的原因吧……這般思索著，王浩目光便是轉動了兩圈。
舉著長杖，上頭飄揚著黃褐色皮具的列隊，此時正走在了最前頭。雄壯的身軀之上，王浩看到了許多金器的模樣。
戒指，耳環，項鍊……這些土猴子似乎對金器非常歡喜。這讓王浩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因為東部可是高原地區。
通常來說……應該並不容易發掘礦物才對。
這般念想著，那走在了最前頭的大象，便是在此刻高舉起了長鼻，繼而發出了一聲呼喝。
“哞！！！”
長吟破空而來，落在了王浩的耳中，讓他也是微挑起了眉頭，凝神些許。
這動靜著實有些誇張了……若是真的比較一番，恐怕就算是下山而來的猛虎，都沒有眼前大象這般的威懾力。
而比起這些，最讓王浩關注的，還是那落在了大象脊背上的人影。
那上頭被鋪出了一張緋紅色的毛毯，四周翹起了金燦燦的圍欄，就像是搭建而出的空中花園那般，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攏共三人，此刻正站著兩個，坐著一個。
王浩的目光只是凝聚而去，就在瞬間意識到了……
今天的問題恐怕有些棘手。
因為……他看到了兩個結丹的修士。
那兩個站在了邊緣處，身高約莫一米八左右，赤裸著上身，肌肉成塊，面目猙獰的土猴子。
居然都是已經結丹了的修士！
而此時坐在了那毛毯上頭的另一個人影，則是個年紀約莫十五左右，此時正張望著腦袋，四下打量的女人。
她之相貌可以說是相當特別了。
與其他土猴子相反，她的面部輪廓非常柔和，可五官卻又比盛唐子民要立體不少。
神眼眶，高鼻梁，因消瘦而顯得尖銳的下巴。
與此同時，一雙藍色的眸子，還有燦金的長髮，更是讓王浩看得輕咦了一聲。
“這長相……”
他可以說是相當有印象了。
因為前世裡頭，一些西方人的樣貌便是如此。
為什麼這些土猴子裡頭會出現這種西方人樣貌的女子？
王浩思索了片刻，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不對，這應該並不是特例，畢竟我這幾日可都沒有瞧見過正經的女性土猴子。”
即便是在景德城了裡頭，王浩接觸到的也都是男性的蠻夷。
或許這些土猴子的種族便是如此？
男的長成這副樣貌，而女的則是極具西化，變成這種模樣。
王浩這邊思索了片刻，隨後便是慢慢的挪移著自己的位置，從而讓他的目光可以變得更為隱蔽些許。
畢竟對面來的可是兩個結丹修士。
王浩自然也不能太過於粗糙行事——眼看著這群大象載人，緩步地湊近了城牆，繼而在夾道歡迎之下，入城而去。
他不由得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首先可以確定，情況明顯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畢竟王浩都沒有想到過，對方居然會有兩名結丹的修士用以陪同。
要知道，這些土猴子的高階戰力，同樣不算是太過於充實。不然也不至於讓雙方的元嬰都騰不出手來。
對於這些蠻夷而言，結丹同樣也是不可多得的高階戰力。
念及至此，王浩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要就這麼退走嗎？
這個選項可以說是最優解了，畢竟以當前的情況看來，王浩不僅身陷敵佔區，同時還要面對兩名同級修士。
這時候選擇動手，可以說是一點都不理智。
就像是之前在安山腳下，針對那兩個水月閣修士一般。
時間作為一種埋沒成本，對於王浩來說並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可是到了這會兒……
王浩卻是有了別的想法。
“即便是在高階戰力緊缺的前提下，還抽出了兩個結丹的修士以充護衛。這也就是變相地說明了……”
這個土猴子的身份之高貴。
直覺告訴王浩，在這個蠻夷的身上，他很有可能會獲取到一些更為重要的情報！
風險與收益在此刻被量化成了砝碼，繼而平衡於天平之上。
王浩的思緒在此刻浮動萬千，他先是調轉了視線，看著那從象背上頭落下的人影，在旁人指引下漸行漸遠。
隨後便緩緩起身，繼而朝著下方的看臺處凝望而去。
二十多具被扒光，開膛破肚，最後散落在了地上的人影。
此時上頭還有幾個土猴子在不停地聳動著……
此情此景，仿若是觸動了什麼開關一般。王浩在瞬間回想起了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儘管依舊保持著冷靜的心態。
可名為‘情緒’的籌碼卻已經在此刻浮現。
繼而狠狠地壓上了一邊，成為了摧毀平衡的一個重要節點。
王浩在此刻做出了決定。
他緩緩地站立起身，長吸口氣，繼而在眼中閃爍起了莫名的光彩。
懷裡頭的筆記微顫些許，似是想要表達什麼。
王浩心領神會，他將其取出，繼而攤平在了手掌之上。
線條浮現，紙張扭曲，最後飄現出了一段熟悉的字型。
‘歪日，燃起來了呀，兄弟！’
‘已經很少有東西讓你心情波動了吧？真難得啊。’
“……”
似是察覺到了王浩的表情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筆記便是停頓了些許，繼而重新扭動了字型。
‘說正事，說正事，不開玩笑了……對不起，別生氣。’
‘我錯了。’
‘簡單地說吧，這一次你有幾成的把握？’
王浩沉默了片刻，隨後腦袋一歪，繼而呢喃地說道。
“三……不，四成吧。”
僅以機率而言，已經可以說是異常驚人了。
要知道此時雙方的實力對比，可以說是完全不成比例的。
在敵陣之中動手，同時面對兩名結丹修士，並且還要想辦法應付那些圍繞在旁的煉氣，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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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結丹修士，恐怕都不會說出這般‘自大’的機率。
但王浩卻是如此的自信。
以至於讓筆記都抖了兩抖，繼而浮現出了另一段字型。
‘四成？兄弟～也太謙虛了吧？在我看來……如果時機抓的準確，我覺得你有六成的機率。’
筆記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除卻了這會兒已經越走越歪的描述方式以外，王浩對於其預判的結果，從來都是保持著一種較為信任的態度。
如今看到了它給出的這般說辭，便是不由得挑起了眉頭，繼而出聲問道。
“你有何見解？”
六成的機率，幾乎意味著王浩只要選擇出手，就很有可能成功！過半之多的可能性，可能說是能夠讓任何‘賭徒’都為之鋌而走險的比率了。
即便只是衝著機率，王浩都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嘗試著挑戰一下。
而就在他這般思索的時候，手中的筆記便是微顫著，繼而扭曲道。
‘你我都知道，能夠影響修士實力發揮的，攏共三個因素。’
‘功法，等階，禁忌之物。’
‘等階暫時可以忽略不談，以一敵二，還有其他不穩定因素，你肯定是落入下風的。’
‘而結丹修士的功法佔據了大頭，在資訊不明的情況下，對比的就是雙方對於戰局的判斷。’
‘可在同時……’
‘我們也需要考慮到禁忌之物的用法。’
‘東西你都帶上了的，總不用我提醒你具體用法吧？’
看到這裡，王浩那緊皺的眉頭便是微微一鬆。繼而露出了個思索的表情。
他與筆記心意相通，如今只是在看到了這些字型的瞬間，就察覺到了其真正的意圖所在。
“我明白了，這個方法的確可行。嗯……可以試試。”
察覺到了王浩的想法轉變，筆記也適時地放鬆了些許，從而繼續扭曲了字型，細碎地寫道。
‘嗯，明白就行。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個參考建議，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情況。’
‘不能排除對方也擁有禁忌之物的可能性。’
‘總之……危險性還是有的。’
‘千萬要小心為上，打不過了，我們跑是沒有問題的。’
王浩只是掃了一眼，就將這般叮囑給略了過去。他只覺得這筆記似乎變得嘮叨了起來，而就在思緒浮動的一瞬間。
‘喲，你還嫌棄我了？’
‘我不再是你的小甜甜了是吧？’
“……”
這都哪裡學來的亂七八糟！
一把合上了這古怪的皮具筆記，王浩將其揣回到了兜裡頭。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了些許，隨後便是輕聲一躍，繼而直接消失在了城牆之上。
這會兒若有旁人在場，恐怕只會覺得自己青天白日地……怎麼就突然見鬼了！
約莫十分鐘過後。
那油頭粉面的奸人帶領在前，此時正堆出了滿臉的笑意，步履不停地走在了前頭。
他嘴裡說著蹩腳的語種，卻是沒過多久，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句人聲。
“你，可以說，大唐的官話。我……能聽懂。”
這口音斷斷續續，卻是讓他猛地一驚，不由得轉過了頭去。
只見那一臉微笑的普里吉爾正對著他點頭示意，繼而張嘴，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學過一段，時間的官話。能聽懂，只是，說的不太流利。”
這番倒是好辦了一些，如同條件反射的恭維話說出了口去，他便是急轉過身，繼而細碎地說了起來。
“普里吉爾大人，您這邊走，這邊走！這座城池啊，是盛唐牧雲州的一處地盤，之前喚作景德，常駐得有好幾萬人多了。”
一路走來，他按照身後之人的意思，在城中轉了小半圈之多。
這奸人身型肥胖，如今又是動彈個不停，眼下都是冒出了一頭的油汗。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敢有些許的怠慢。
畢竟他知曉，這身後的客人究竟得有多尊貴。
若是不小心惹得不開心了……直接讓他暴斃當場，那都得算是最好的下場了。
在他身後，那披著一身金紗，露出肚皮蠻腰的蠻夷則是瞪著一雙藍眼睛，繼而好奇地四下打量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六成的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