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雯婧被‘搶救’了回來。
醫生在她的心臟中安裝了一枚新的電池，將她趕出了醫院。此時，錢雯婧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看著醫院的門口人來人往，忍不住將那枚廢電池撕開，剝皮，就差咬碎吃進肚子裡了。
她恨得牙癢癢。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機器人。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臭脾氣讓自己的電量消耗比其它機器人更快。
蘇圈圈和段思純趕到醫院的時候，錢雯婧面紅耳赤，咬牙切齒，曾經屬於自己身體裡的那枚電池也早就被蹂躪的不像話，不復原樣。
“雯婧。”段思純喊了一聲，她說，“我們來了。”
“你們？”錢雯婧抬頭，像是一個故事裡的巫婆笑起來，“圈圈，思純，你們知道自己是機器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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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圈搖搖頭。
段思純也搖搖頭。
三人相顧無言。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們，她們是機器人。
她們腦海中有幼時的記憶，她們每天吃飯、睡覺、工作、學習，跟任何人沒有什麼不同。但誰知道，維持她們運轉的，是身體裡的一枚小小的電池。
此時，似乎所有的疑惑都被解開了。
三人為什麼都是孤兒，為什麼是在一起的夥伴，為什麼老中醫看自己的時候眼神奇怪。
還有，三人身上梅花般的胎記，明明是自己的啟動按鈕。
而另一些疑團卻更加讓人燒腦。
誰給了她們生命？誰幫助她們建立了一個婚介所？她們三人究竟活了多久，是一年還是兩年？腦海中屬於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的還是植入的？
藍天白雲。
高樓樹影。
一切都是真實的，但偏偏三人卻是虛幻的。
“走吧。”蘇圈圈輕輕的說一聲，“我們去尋找真相。”
三人從醫院裡走出來，一路向著婚介所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新的黃昏又一次來臨了，夕陽再一次照射到了對面的暖舒寶大樓上，但這次，蘇圈圈沒有被晃瞎眼。
對面的大樓，被重新裝修了。
海藍玻璃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亞光的深色瓷磚。
但蘇圈圈並沒有開心。
機器人有人權嗎？
翻開機器人守則就應該知道，機器人的三大定律：第一條，人類的權利凌駕於任何機器人之上；第二條，機器人必須時刻取悅人類；第三條，人類可以在任何時候結束機器人的生命。
呵！
這就是三人的處境。
蘇圈圈走到辦公桌前，將自己的水杯拿出來，再拿一包速溶咖啡，當熱水注入杯子，咖啡在杯子中旋轉著，散發出清香的時候，她悠悠嘆一口氣。
“唉！”
一切似乎都放下了，一切似乎又都成了謎團。
未來，渺茫無助。
“圈圈，現在我們怎麼辦？”錢雯婧依舊沒有改變急躁的性格，她坐到蘇圈圈對面，“我們必須知道真相。”
是啊，她們必須知道真相。
“思純，你過來。”蘇圈圈低低的說一聲，等到段思純走到身邊，她伸出手來，解開段思純的褲帶。
隨著段思純屁股上的梅花胎記露出來，蘇圈圈驀然按了下去。
“啪嗒！”
一聲輕響。
段思純胸口上驀然彈出一個凸起，一枚電池彈了出來。於此同時，段思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思純！”
蘇圈圈輕輕的喊了她一聲。
段思純不言不語。
蘇圈圈抬起手，伸到段思純的鼻子底下，段思純的呼吸沒有了，蘇圈圈摸著她的臉，她沒有任何的反應。
果然！
蘇圈圈急忙將段思純胸口的電池按了回去。
“呼！”
段思純這才呼一口氣，眼神開始轉動。
“圈圈，死亡真可怕。”片刻後，她說，“我永遠不想再死一次了。”
“可你還是會死。”錢雯婧託著腮，“等到你心臟的電力消耗盡了，你就會再死一次。”
“我會儘量活的久一點。”
“時間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死過一次的錢雯婧彷彿變成了哲學家，“小狗子，你生命的意義，就是取悅人類。”
蘇圈圈閉上眼睛。
她喝一口咖啡，腦海裡漸漸清明起來。她是從姨媽手中接手婚介所的，那麼，現在唯一的關鍵是找到姨媽。
蘇圈圈去掏自己的手辦。
摸了半天，她才想起來自己的手辦已經掉入了深淵，她衝段思純招招手，段思純急忙將自己的手辦交給她。
蘇圈圈想了半天，才記起姨媽的電話號碼撥打出去。
“嘟嘟！”
手辦那頭的電話鈴聲傳入耳朵，響了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姨媽！”蘇圈圈喊了一句，問道，“您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了？圈圈？”姨媽的聲音顯得很遙遠，她說，“我已經移民了，暫時不會回到國內了。”
“那……姨媽，你知道我的身份嗎？”蘇圈圈試探著，“還有我的兩位朋友，你認識的，你知道她們的身份嗎？”
“圈圈，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姨媽，請你告訴我，我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說到這裡，蘇圈圈的聲音不由急促起來，“我不想做一個傻子。”
姨媽沉默下來。
蘇圈圈等待著。
她知道，這件事對自己來說，可能是一個驚天霹靂，但如果姨媽就是自己的主人，她也許只是當做一個玩笑。
跟機器人開玩笑，並不需要什麼心理負擔。
一分鐘，兩分鍾。
姨媽似乎在猶豫著，錢雯婧耐不住性子，她跑到蘇圈圈的身邊，張了張嘴，被蘇圈圈一瞪，不由又閉上了。
“姨媽。”蘇圈圈儘量放緩自己的語氣，“請你告訴我們，你是不是我們的主人？”
“不是。”在蘇圈圈的催促下，姨媽終於說話了，她說，“我一直將你當做我的孩子，我從來沒有奴役你們……”
姨媽說的沒錯。
蘇圈圈知道自己有一個姨媽，是她剛剛畢業的時候，當姨媽拿著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找到蘇圈圈的時候，蘇圈圈跟姨媽都流了淚。
她們抱在一起，訴說著過往歲月。
而姨媽，則說起了蘇圈圈的家鄉，說起了蘇圈圈的父母，也說起了蘇圈圈身上的胎記。以至於蘇圈圈立刻就將姨媽當做了自己的親人。
蘇圈圈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我還是一個機器人，需要遵守機器人三大定律。”蘇圈圈的聲音穿越萬里電波，似乎是自言自語，也似乎是詢問姨媽，她說，“姨媽，我是人類的奴隸，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