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樂連夜趕到了高家新園。
他一路從保定府奔了過來,直接進了高府,吵著要見高賢。
高賢剛剛睡下,就被他吵醒,無奈之下,只得再次起床。
“我說你火急火燎的什麼事情啊,這麼晚了跑過來。”高賢打著哈欠,不滿地說。
好不容易睡個好覺,就被他這麼打擾了。
“先生,我沒辦法不來呀,您跟我說說,那麥子的產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常樂非常急切,拉著高賢問道。
高賢呵呵一笑,說道:“你也聽說了?”
提起這件事情,他不由得心情愉悅,那點起床氣也被衝散了。
新品種的小麥產量突破天際,也難怪朱常樂會這麼急迫,連夜趕了過來。
“先不要急,我們還在做下一步的實驗,若是成功,產量還能增加。”高賢伸展著四肢,說道。
“還增加,再增加鐵定出事了啊!”
然而朱常樂的反應並非高賢所想象的那樣,彷彿這件事情是錯誤的一樣。
高賢愣了愣,隨即看見他那擔心的眼神,頓時發現,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
“產量增加,有問題?”高賢疑惑問道。
朱常樂瞪大眼睛,說:“那可不有問題,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啊,先生,你知道你已經走到了危險的邊緣嗎?”
“百年前的亂象是怎麼發生的,難道您都忘記了嗎?”
提起百年前的事情,高賢突然明白了朱常樂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你是在擔心百年前的事情重演麼?”高賢問道。
朱常樂點了點頭,說:“先生,我知道您一心為民,但有的事情,它不像想象的那樣簡單。”
“我身為大明太孫,也非常希望百姓富足,可是富足的前提,是建立在國家穩定之上的!”
“那些農夫,大字不識,他們的一些人吃飽後,就特別的不安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我記得書中記載過,那個時期,光是被襲擊的縣衙官府,就不計其數,更別說一些驛站里長什麼的,下場慘不忍睹!”
朱常樂激動地說著,他是真的
害怕這種事情在高家新園重演,那麼他們所有人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先生,做實驗可以,您可千萬不敢把那些產量極高的良種推及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朱常樂非常認真地說。
聽完朱常樂說的話,高賢微微嘆了口氣:“你呀你,是多久沒回高家新園這邊看看了?”
朱常樂雖然名義上是這邊的監督者,但他基本上都在保定府城待著,高家新園的事情,基本上是處於一個完全放任的狀態,他什麼都沒有參與。
其一是為了表示對於高賢的信任,其二呢,他對那些東西也確實不太懂。
“如果你瞭解新園這邊情況,就會發現,現在參與農事的人已經非常少了,我們需要用這些少數的人,來種出所有人的口糧。”
“所以我才一定要提高農作物的產量,你明白了嗎?”高賢說
朱常樂愣了下,表情有些迷惑,問道:“那其他人呢,他們都去哪裡了?”
高賢無奈道:“所以我說啊,你太久沒回來過了。”
“明天你可以去轉一轉,看看現在高家工坊有多少人在做工,再去看看那些正在修建的道路,又有多少人在勞動。”
“我跟你說,本地的勞動力現在已經非常緊缺了,萬民報上面天天在招工,每天都有外地人跑來新園這邊。”
高賢說得口渴,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解了解渴。
此時,朱常樂已經沉默了,他知道高賢最近在大興基建,也知道有許多人都跑來新園這邊淘金,但是他並沒有把這幾件事情,和農作物的產量聯絡在一起。
他只是下意識地認為,突然提高農作物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所以連夜趕來,問問情況。
“這麼說來,那些空閒沒事幹的農夫,其實並不會鬧事了?”朱常樂問道。
“你說呢,農夫們有活幹,有錢賺,他們又哪來的心思鬧事?”高賢反問他了一句。
朱常樂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的確,他這次前來有些草率了,沒有仔細地分析裡面的緣由。
“想通了?”高賢微微笑道,這小子還是有些悟性的,就是性子還不夠成熟,稍顯急切了一些。
朱常樂點了點頭,頓了頓,他又說
道:“不過先生,其實我還是有件事情一直想不通,您為什麼如此致力於修建道路呢?說句不嫌害臊的話,這種事情,其實是我們這類人才應該做的吧?”
修路建橋,一直是屬於官家的責任,即便民間有善人,願意出資修路,但最多也只是把自己家鄉的道路鋪一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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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高賢這樣,直接耗費巨大資金,在全府修路的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件事情困擾著許多人,包括朱常樂。
“呵呵,當然是為了賺錢了?”高賢理所應當地說。
“賺錢?”朱常樂的表情更迷惑了。
高賢揮招了招手,讓他坐過來一些,隨後靠近他說道:“我問你,修建道路所花費的銀子,跑到哪裡去了?”
“那肯定是跑到修路工人們口袋裡面去了呀,哦不,所有參與修路的環節,比方採石,運輸,每個環節裡面的人都能賺到錢。”朱常樂說。
高賢點頭道:“是了,那我再問你,那些人賺到錢之後,會做什麼?”
“購買生活必需品,改善生活質量?”
“誰給他們提供生活必需品?”
“商人們,不對!是先生你!”朱常樂逐漸瞪大了眼睛。
“對嘍,這銀子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我的口袋裡面,然後我再把他們發下去,再轉圈,就像是一個迴圈一樣。”
“你覺得,在這個迴圈的過程裡面,發生了什麼變化?”高賢翹起嘴角。
朱常樂喃喃道:“你賺了錢,建好了工廠,修好了路,百姓們的生活質量也提高了。”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處於震驚之中了。
“這就叫,良性循環。”高賢接著說道:“在這個迴圈過程中,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就等於說,修路工人透過修路,養活了紡織廠和服裝廠,給自己帶來了衣服。”
“紡織工人透過織布做衣服,修建好了一條便利的道路。”
“銀子只有在流通的時候才叫錢,而我就是這個通道的管理者,你明白了嗎?”
良久之後,朱常樂長長地嘆了口氣,認真地對著高賢拱了拱手。
“先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