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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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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林曜的身子瘦了幾圈,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炯異起來,清明道雅,藍容兒已經卸下擔子,所有的事都交由他處理,小頭目跟在他身後,自然看出了變化,什麼變化呢?說不清道不明,如果真要說那就是如一縷清風徐徐。

林鐵心的墓是他親自挑選的,做法的術士拿著羅盤說此地靠山,有陰有陽對下一世很有幫助,能投個好胎,林曜自是不信這些的,可也要入鄉隨俗,此地正對著縣城城內一覽無餘,他想著鐵心在此處長眠也可看著人間煙火不會寂寞,便指定了此地。

小頭目自是招呼一家子來挖土,一家子其樂融融幹的極為認真,那小頭目忙前忙後也瘦了老大一圈兒,精神卻是格外的好,林曜看在眼裡,雖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這小頭目還是挺精明能幹的,大部分功勞都是他的,事情辦理的也井井有條,就看他是雞犬升天還是忘恩負義了……到時候多給他些也無妨。

林曜親自鏟了第一道墳土後下得山去,回到宅子在家等候的藍容兒跑了出來,林曜讓她放心,自己已經沒事,他讓藍容兒把兩個老人放回去,人家都這麼老了折騰不起。

藍容兒不肯卻拗不過,又把兩個老頭揪了出來讓給林曜最後再確診才能放心,兩個老頭顫顫巍巍的把過脈後,稱他底子極好,又是年輕力壯,吃上幾頓就能恢復過來,不打緊了。

在藍容兒極不情願下,給了賞銀放兩個老頭回家去了。

日落之前,山上挖土的人們回來了,滿身是泥人,林曜差點認不出眼前的小頭目了,只露兩個眼睛在外邊轉,胡亂的洗了把臉,一群人坐上桌前狼吞虎嚥的吃著,道今天的墓洞是如何的不好挖,到了晚上,一群人擠在一塊兒呼嚕打的震天響。

宅子外邊是擺了流水席的,縣城裡不管是混飯的還是悼念的,林曜都一律不收禮錢,請上了桌子隨便的吃,他圖的是熱鬧,在最後時刻讓林鐵心不孤單,可是在棺材板要蓋上的時刻,他還是忍不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一蓋,蓋的是天落的是地,從此陰陽相隔再不相見。

藍容兒也紅著眼睛,注視著他伏在棺材上痛哭的背影,不忍心上前打擾,這是屬於他(她)倆的時刻……

林曜親自落蓋,接過小頭目遞過來的錘子,釘下每一顆木楔,就如同敲在心坎兒。

砰!……砰!……砰!……

“鐵心你不要怕,鐵心你不要怕,鐵心你不要怕……”

哀哀怨怨的嗩吶也在這一刻極力的渲染著一腔哭噎,小頭目一家看著也不禁潸然淚下!

在一聲吹吹打打中棺木被抬著上山,滿堆著白紙如散開的花,披麻戴孝的小頭目一家跟著林曜身後,白花花的人們逐漸遠去,道不盡的哀思,藍容兒看著他們的離去,在留下的眾婆娘勸服下回到宅子裡。

蔚藍的天空開始下雨,接著又是冰雹敲打在臉上,林曜遮目看著不知何時飄來的雲朵,一旁的道士則極為高興,安撫著眾人,這是道亦有道,老天爺都來送行,別怕,是瑞氣,一行眾人迎著這風雨,往山頭上盤延。

……

……

……

回到宅裡,近幾日的折騰也終告一斷落,林曜藍容兒坐於堂前,小頭目一大親戚圍於兩旁,林曜先是給大家道謝,言之辛苦感激,然後在眾人眼熱的眼神裡掏出一千兩的銀票,場面頓時變的熱絡起來。

林曜沒有急的將銀票遞於小頭目,而是問道:“沒看出來你這小吏也是金屋藏嬌的主兒,這妾室你是怎麼騙到手的?”

看著他一臉和煦的打趣,小頭目當著眾親戚的面臉紅脖子粗,嘿嘿嘿的不好意思起來,一旁的那妾室趕緊站起身來期期艾艾的走到小頭目身前,解釋道。

“早在兩年前我倆就好上了,要不是他怕家裡的正妻我早就進門了,這次他找到我說馬上就能賺一千兩銀子,問我還要不要嫁他,我起初不信但也答應了他,沒想到是……是真的,都說男人有錢是忘義的主兒,可他還想的妾身……妾身現在都感動的很呢!”

林曜聽著對滿臉羞紅的小頭目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痴情的主兒,那你說說要是拿到這筆錢怎麼對你的這些親戚?”

小頭目先是給在夥兒的一圈七大姑八大姨拱了拱手:“俺也不會說啥,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如今有貴人相助,靠大家幫襯,俺絕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以後有缺錢的俺絕對幫,現在俺能幫到的也就這銀子了。”

小頭目的話惹來大夥的一陣叫好,“之前出了力的俺絕對不少一分。”

看著這滿堂喝彩,林曜心下交集,山頂上的林鐵心孤零零的不知能否看到這份熱鬧。

他站起身來壓下眾人的聲音,拿著銀票對小頭目惋惜道:“本來這一千兩銀票我是很想給你的,不過……當時答應下來的是他,所以這一千兩得看她的意願了。”說完林曜在小頭目不懂的眼神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銀票給了藍容兒。

藍容兒接過銀票,一時開心甜蜜,這是把當家作主的權利交給自己了麼,看著一時間聚焦過來的眼神,藍容兒微微一笑。

“我這人最恨的就是那些撇去家中的糟糠之妻,在外把酒尋歡的男人,所以這個銀票我決定交給……”

藍容兒捏著銀票穿過小頭目,交給了她的婆娘正妻。

這正妻連忙哭著磕頭拜謝,被藍容兒扶了起來,這都是你應得的,看他還敢欺負你?

藍容兒這一筆做的讓人苦笑不得,眾人紛紛覺得做的不像男人一樣爽快!

藍容兒卻不管這些,得意的看了眼他自己的男人。

林曜心下想著女人果然小肚雞腸,他並不點破,這一大家子都其樂融融,不管誰拿上錢,這可是一千兩銀子,自己一輩子也掙不來,如今雞犬升天,眾人紛紛恭喜著小頭目的婆娘,那一直沒進門的妾室也趕緊趁熱打鐵給她做了個萬福,叫一聲主母。

看著自家那死鬼在一旁抓耳撓腮的樣兒,她端著架子坐直了身子,一聲輕咳,那妾室立馬端上茶水孝敬,她抿了抿嘴唇,看著那死鬼和妾室猴急的樣,心下再一次對藍容兒感激。

“以後進了家門,要相夫教子……遵守婦道,如今咱家也發了跡,但切記不可大手大腳,要勤儉持家。”

一堆話讓兩人甭提有多高興,眾人羨慕,開懷大笑的亦有之。

眾人離去,小頭目一家自是再叩首謝恩。

林曜將他們扶了起來,道:“說來也巧,那林鐵心同我一個姓,如果你們真要謝不如將她的牌位供奉在家中,如此我也心安!”

小頭目答應,林曜將他單獨叫到門外,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們是誰,不過你不必多問,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或許永遠不知道,這裡有一千兩銀票你拿去,你這個人辦事牢靠,也確實幫了我很多。”

小頭目看著又一張銀票,激動的跪在地上,直呼遇到貴人乃是天大的幸運,“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

林曜自然的接受,他道:“從此你也算是地主的生活了,切不可為非作歹,現如今我最痛恨的就是欺壓百姓的貨色,日後定不輕饒,另外林鐵心的墳就由你每年去祭拜,我此去歸來就不知何時。”

小頭目抬起身子保證道:“大人的恩惠小的自當銘記,從此那林鐵心小的拖家帶口定會去祭拜,哪怕小的死去也會留下遺言讓子孫後代銘記大人的恩德。”

林曜看了眼星空,眼神深邃,道:“無需子孫後代,只需今朝!”

第二日,馬車裡帶著白紙藍容兒和林曜一起上了山頂,看著土包的墳,兩人的心情沉重,將籃子裡的供品放上,林曜在一旁燒著冥紙。

“你來幹什麼?你還有臉麼?”藍容兒怒斥的聲音讓林曜看清了來人。

“讓他過來吧……”林曜挪起身在站了起來。

那秀才頓時流涕,跪在墓前默默的流淚!

“你是男人就要保護自己的女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必要娶妻!”林曜微微一嘆,說給秀才聽的亦是說給自己。

兩人下得山腰,山頂上傳來秀才放聲的大哭。

“鐵心,我對不起你~”

撕心的聲兒在山霧裡迴盪……

山下,

馬車南下而去。

小頭目感激道:“大人,可否給些打賞或是銀票呢?”

林曜看著皺皺巴巴的小頭目:“推薦票可否,點選可否,算了還是給你寫寫善言吧,真是窮瘋了,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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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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